师姐那么明显,师父怎么看不出来?
偏偏看自己倒是看得清楚!
陈业看着她那副气鼓鼓的模样,心中更是好笑。
他松开手,好整以暇地在床沿坐下,故意叹了口气:“唉,这可就怪不得为师了。”
“怎么不怪师父?”青君不服气地反驳,小小的身子从床上坐起,双手叉腰,像只准备吵架的小茶壶。
陈业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慢悠悠地说道:
“你师姐病得我见犹怜,惹人疼惜。为师自然要多关心关心。你再看看你,上蹿下跳,中气十足,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模样?为师要是这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当你们师父了?”
他这话,明着是解释,实则句句都在调侃青君演得太假。
“我……我……”青君被他说得一愣,依旧不服气。
她偷偷瞥了一眼还在被子里装鸵鸟的师姐,只见师姐精致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有一种病弱的味道……既好看又惹人怜爱。
小丫头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师父就吃师姐那一套!
陈老道陈老道!!
太坏了陈老道!
小丫头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不止。
又暗暗咬牙,怎么她觉得师姐,似乎有点以前的邻居林姐姐的味道……
陈业没搭理着牛脾气的小丫头,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精纯的青色灵力,探上知微的皓腕。
“嗯……”
陈业微微蹙起眉心,他没能从知微体内感知到任何异常。
可,大徒儿一向乖巧懂事,孝敬师父,是决然不可能随便说谎。
知微看着师父专注的眼神,强烈的羞耻感顿时从心头蔓延。
师父,绝对发现了吧?
她咬了咬唇,正想坦白之时,又听师父沉思:“知微,莫要担心。想来,应该是你体质特殊所致,再等几天,若是情况没有好转,师父去求宗门长老为你诊治。”
听此,知微又默默咽下口中的话,轻轻颔首。
她希望,自己在师父心目中,是最完美的徒儿……就像师父在她心目中一样。
……
安顿好徒儿,陈业正准备与两个徒儿说起闭关之事,院门外却传来了不紧不慢的叩门声。
“陈执事可在?在下魏成,有要事相商。”
陈业眉头微挑,他正寻思该如何应对这魏执事,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长身而起,示意两个徒儿不要紧张,便独自走出院门。
只见魏成领着那八名临松谷的外门弟子,一并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对着陈业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陈执事,在下有一事,需与执事商议。”
陈业伸手示意:“魏执事请讲。”
“陈执事有所不知,”
魏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
“我魏家那片灵桃园,同为宗门产业,此次受灾比临松谷更为严重,如今正值关键时期,急需经验丰富的人手前往支援。在下身为魏家子弟,又是临松谷执事,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故,特来向陈执事告假一段时日,希望能尽一份心力。”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八名弟子便齐齐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等也愿随魏执事同去,为宗门分忧!”
这阵仗,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逼宫。
魏执事见陈业略有疑惑,心中得意。
此事成或不成,于他都有利无害。
若事成,他便能携带八名弟子前往灵桃园。
若事不成,经此逼宫之后,陈业在临松谷的威望便会大减,他倒要看看这陈业还能不能厚着脸皮留下来……迟早有一天,能将此人逼走。
魏执事身后的八名外门弟子,更是雄赳赳气昂昂,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平常,他们只是可有可无的外门弟子。
但到了这个时候,这所谓的临松谷主管,不得痛哭流涕地挽留他们啊?
他们是这临松谷的老人,更是本草峰土生土长的弟子,对这片药园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而这陈业,只是散修出身而已!
一个名叫王浩的弟子,在临松谷待了已有两年,自认是魏执事下的第一干将,他看着陈业那张平静的脸,心中早已冷笑连连。
“哼,装模作样!”
王浩心中不屑地想道,“没了我们八个,你一个外来的灵植夫,带着两个奶娃娃,还能做什么?这满园的灵植,哪一株的习性我们不是了如指掌?哪一寸的土地,我们没有用汗水浇灌过?”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姓陈的,在听到他们要集体离开后,定然会暴跳如雷,却又因为离了他们便寸步难行,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出言挽留。
届时,他们再拿捏一番姿态,便能彻底将此人架空,让他明白谁才是这临松谷真正的主人!
不管这陈业放不放人,他们都不亏!
放他们走,他们乐得不受陈业波及。
不放的话,也好让这陈业知道他的地位,一个散修,凭什么踩在他们头上?
他越想越是得意,甚至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一个略显紧张的师弟,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众弟子心中皆是这般盘算,他们昂首挺胸,等着看陈业的反应。
然而,陈业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只是平静地听完,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反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哦?原来如此。”
陈业点了点头,目光从魏成那张虚伪的脸上,缓缓扫过他身后那八名神情各异的弟子,最后轻笑一声:
“魏执事心系宗门,令人钦佩。诸位弟子亦有此心,善。既然如此,本执事又岂有阻拦之理?”
魏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去吧。”
陈业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临松谷虽百废待兴,但有我一人,也足够了。你们……莫要耽搁了魏家的‘要事’。”
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魏执事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此刻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他本想看陈业焦头烂额、低声下气地求他留下,却不成想,对方竟如此干脆地便放他们离去,仿佛他们这九个人,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草芥。
“这……”魏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走?就这么走了,倒像是被人家嫌弃赶走的。
不走?可话已经说出口,岂有收回之理?
最终,他只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多谢陈执事体谅。”
魏成气的想笑。
这陈业当真好脸面,宁可装的风轻云淡,都不想尝试放低身段挽留。
他倒想看看,没了他们,这陈业如何维系临松谷!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陈业嘴角的笑意,这才深了几分。
“嗯?这魏执事倒是懂我……”
俗话说的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陈业本就担心魏执事会连同八名外门弟子给他使绊子,正比如刚来临松谷时,执掌阵法的弟子便听从魏执事之命,将他关在谷外。
这个以魏执事为首的小团体,在临松谷中对陈业而言,便如鲠在喉。
现在没了他们,反而轻松自在。
……
“陈叔!”
李秋云姗姗来迟,她本想恭贺陈业出关,却没想到遭遇弟子逼宫。
她看着眼前这空荡荡的药园,又看了看陈业,清丽的脸上满是担忧:
“我刚听说……听说魏成他们……他们全都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故意为难你?”
说罢,少女紧握剑柄,怒气冲冲,咬牙道:
“要是这魏成敢欺辱陈叔,大不了我将此獠斩杀,省的给陈叔添麻烦!”
她却是一时忽视,自己只是练气七层,而这魏成却已经练气八层。
陈业见其着急,摆了摆手,笑道:“秋云,莫急。他们并非是被我赶走,而是自请离去,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秋云姐姐!那个坏老头被师父气走啦!”青君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道,小脸上得意非常。
知微连忙拉了拉师妹的衣袖,轻斥道:“青君,休得胡言。是魏执事自请离去,师父应允了。”
李秋云听着这师徒三人的对话,更是急了:“可是陈叔,就算他们是自己走的,这满园的灵植怎么办?如今谷中只有你和两个徒儿,如何能照料得过来?宗门每月的核查可不是儿戏!不行……我……算了,我饶他一条狗命,秋云去求他过来,如此,也不没了陈叔颜面!”
过了起初的愤怒后,李秋云后知后觉意识到此事的严峻性。
当即就要踩着飞剑,去追那魏成和八名外门弟子。
陈业伸手,拉住了李秋云的皓腕。
见她这般为自己着想,甚至不惜违背本心去求魏成,陈业心头一软,轻声道:
“秋云,你有这份心,我感激不尽……但我心中,自有打算。”
可……
怎么想,都想不出陈叔如何解决!
没了这九人,临松谷不就成了空壳子?
李秋云暗咬银牙,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哪怕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事没有转圜之机,但她愿意相信他。
毕竟……陈叔从来就没有让她失望,不是么?
陈业见安抚住了她,这才转身,目光扫过这片百废待兴的药园。他
并没有如魏成所预料的那般,立刻投身于繁杂的治理工作之中,反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松惬意的。
“好了,此处之事,不急于一时。”
他走到谷口,取出方才从那弟子手中“要”来的阵眼玉牌,灵力注入,对着那嗡鸣作响的护谷大阵,随手打出几道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