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华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又看了看身旁那个给了他们一家人希望的年轻执事,心中满是感激,他低声道,
“这位陈执事,当真是我们林家的大恩人。你之前……怎么不与我说,你与陈执事是旧识?”
林琼玉闻言,心中一紧。
她自然不能告诉父亲,自己是深夜上门,准备出卖色相,却被对方软硬兼施,逼着她来带这个头。
因而,事先她劝说父亲时,并未过多提及陈业之事。
她只能强颜欢笑,用一种委婉的说辞,轻声解释道:“爹,陈执事……他以前是我们的邻居,曾受过我们家的一些小恩惠。如今他身居高位,还念着旧情,这才……这才愿意拉我们一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景华恍然大悟,随即更是激动不已,
“陈执事当真是位有情有义的好人!不行,我得……我得亲自去向他道一声谢!这可是五十块灵石!”
他说着,便要排开人群,朝着陈业的方向走去。
“爹!别去!”
林琼玉顿时措手不及,她想拉住父亲,却已然来不及。
她心中一片慌乱,生怕父亲这一去,戳破了她那点可怜的谎言。
她更怕,那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男人,会当着她父亲的面,露出那副让她感到恐惧的狰狞嘴脸。
少女紧张地张望着,
只见父亲弯着腰,满脸笑意地对陈业说着什么。
而这个男人随之驻足,耐心听着林景华有些语无伦次的感激之言。
期间,目光还若有若无落在她的身上。
林琼玉心头一紧,纤白的手儿无意识攥成拳,生怕陈业告破一切真相。
以及……自己所行的无耻之事。
她深知父亲的性格,要是父亲知道真相,定然不会为了保全性命,而让他的女儿,也就是自己卑躬屈膝……
“原来如此。”
男人的声音非但没有半分不耐,反而亲自扶起了要向他行礼的老人,脸上笑意真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
“林老丈言重了。昔日邻里,相互扶持,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今后,我们便又是邻居了。还望老丈,不吝赐教,与我一同,将这临松谷,打理得有声有色!”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林琼玉的颜面,又给了林景华天大的面子,让这位老实的果农,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称是。
“他……”
林琼玉一怔,呆呆地看着远处在阳光下,与自己父亲相谈甚欢的男人。
虽然,虽然陈业……陈前辈对自己威逼利诱。
可有时候……至少还是温柔的。
她心头莫名出现一丝悸动,正如曾经在云溪坊云裳阁之时。
不过,
待陈业说完下一句话后,她的心,又如坠冰窟:
“听说,你家还有个小女儿,身患咳疾,不如,让我去看看?我倒也擅长一分医术。”
男人脸上的笑意真诚而温暖,看不出一丝恶意。
可林琼玉脊背却止不住发寒。
徐青君……陆知微……以及那白簌簌。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外表可爱!
除此之外,她自认姿色不俗,可这个男人,从始至终,对自己都未曾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欲望,甚至在自己主动献身时,都表现出的是冰冷的漠然!
按常理而言,这绝无可能。
除非这个男人,有难言之隐,亦或者癖好奇特……
“怎么?林姑娘不愿?”陈业看着她那瞬间煞白的脸,眉头微挑。
“不……不是!”
林琼玉回过神来,心中那点好不容易才生出的悸动,瞬间便被无尽的恐慌所取代。
她想拒绝,可她不敢。
她怕,怕自己一旦拒绝,这个男人便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
“我……我妹妹她……她只是寻常的风寒,不劳陈执事挂心。”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挤出这句话来。
陈业看着她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心中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是想救妹妹吗?
怎么到这个时候,反而有些不愿?
但不管她愿不愿意,陈业都决心去看一眼她的妹妹。
盖因……
这一家子的经历,和原文中寒炎修者的经历极为相似。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寒炎修者的姐姐死在了外地。
但要是林琼玉就是她的姐姐,那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从而产生蝴蝶效应,让本该身死的林琼玉幸存下来。
还不等陈业回答,一旁的林景华早已是老泪纵横,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一把抓住陈业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陈执事!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林家……没齿难忘啊!”
在他看来,这位陈执事不仅给了他们活路,给了他们尊严。
如今,竟还要亲自为自己的小女儿治病!
这是何等的仁义,何等的高风亮节!
“爹……”林琼玉看着父亲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心中一片冰凉。
“你闭嘴!”
林景华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既是失望又是生气。
他这女儿,以往分明明白事理,今个儿,为何如此不识抬举?
他厉声道:“陈执事如此待我林家,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快谢谢陈执事!”
“林老丈,不必如此。”
陈业笑着扶起林景华,他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林琼玉那张煞白的小脸上,温声道:
“林姑娘想必是担心在下的医术,人之常情。不过,令妹的病,拖得越久,便越是凶险。我们……还是莫要再耽搁了。”
他这番话说得体贴入微,在林景华听来,更是显得他宽宏大量,善解人意。
可落在林琼玉的耳中,却无异于最后的通牒。
“或许……或许陈执事并没有怪癖呢……他对两个徒儿,都是发自内心的照拂……”
林琼玉深呼吸一口气,但此时,她已经别无选择,
“琼玉,明白了……”
好似我会吃了她妹妹似的。
陈业暗自摇头,转头吩咐起黑老汉,让他之后带着众多果农前往临松谷。
临松谷内,有李秋云和青知坐镇,足以镇得住场子,无需担心这些果农会产生混乱。
……
在林景华热情的带领下,陈业一行人,穿过桃林集那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弄。
林家的屋舍,便和云溪坊坊市区的环境差不多,可以看出,数代的积累下,让他们的住所不至于简陋。
要不是小女儿患上咳疾,耗尽灵石,一大家子想必不会如此窘迫。
“陈执事,您……您请进。”
林景华有些局促地推开那扇木门,脸上带着几分拘束。
陈业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而在那最里间的墙角,一个轮椅上,静静坐着一个娇小身影。
陈业的目光,瞬间便被吸引了过去。
女孩看上去年龄不大,腿上盖着一张洗的发白的被褥。
她有一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却带着病态苍白是的的确确的病态,而非知微那种久违见阳光般的苍白。
一头如墨般的微卷长发,柔顺地铺在肩头。
瞳孔漆黑,死寂沉默,若非胸口还有着微不可查的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这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这……便是令妹?”陈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啧啧……
奇也怪也,这林景华生的平平无奇,但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
尤其是这林今,更是还要更胜其姐。
若等她再长大些,不知要多令人惊艳。
“是……是。”林琼玉看着轮椅那个了无生气的妹妹,眼圈又是一红。
林景华叹息:“这孩子,不知得了什么病……一到半夜,便会咳嗽不停,可无论是凡间医师,还是本草堂医师,都束手无策。唯有清肺散,才可舒缓痛苦。”
林琼玉听了,越发沉默。
之前,胡丹师曾售卖她一颗玄阴丹,声称妹妹的病可以靠此丹诊治。
但她没想到,那颗玄阴丹,竟然是颗假丹……白白被坑了灵石。
“咳疾?寻常疾病,岂会如此……”
陈业沉思,他越听越觉得是寒炎所害。
林景华见陈业在为小女儿诊治,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忐忑。
他搓着手,对陈业说道:“陈执事,您……您医者仁心,老汉我……就不在此处打扰您施法了。我……我这就去坊市东口,带着大伙儿,跟着李道友去临松谷。。”
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知道仙家手段,大多不喜外人旁观。
更何况,他还要和那些果农一同前往临松谷,不易耽误太多时间。
“也好。”陈业点了点头,“林老丈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林景华又对着陈业深深一揖,这才带着妻子,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顺手将那扇破旧的木门轻轻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