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道体,生生耗尽精气枯萎成泥。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厅中还有这么一位可怕的人物,俱都恐惧莫名。
冥河徐徐收起神魔图,看着齐鲁三英叹息道:“想当年我和你们师傅也是旧识,我们谈天说道,也是一种情分,如此算来,你们还是我的师侄儿。”
齐鲁三英不知自己还有这等大靠山,老大李宁看了两位兄弟一眼,抱拳问道:“见过师叔,不知师叔如何名讳?又和我师门有什么渊源,再下三人只是师尊记名弟子,还请告知师门。”
冥河笑道:“好说好说。再下道号冥河,在四海群仙之中,人称冥河祖师。你们师傅陈昂乃是海外散仙,师门承上古水仙道统,如今是四海之主,海外群仙领袖。想当初他开府南海之时,我是天魔化生,他是正道抵柱,我要屠戮南海,以魔压道,他要开劫四海,统帅四海四极海眼。”
听到这里,齐鲁三英就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只听冥河继续说道:“后来我魔躯填在海眼中,要蛊惑他放我出去,结果他反而将我魔躯封死,追杀我三月,让我急急奔逃数十万里,从南海追杀到东海,才堪堪摆脱。后来我魔功大成,和他在海眼死斗,让我杀了四海群仙无数,惟独在他手里败下阵来,被赶到中土……真是,缘分不浅啊!”
这时李宁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齐鲁三英肝胆俱颤,心里一同呼道:“苦也!师尊,你斩草不除根,要害死徒儿了!”
冥河出神了一会,才回头对齐鲁三英笑道:“今日居然还等得见陈兄三位佳徒当面,果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哈!”他笑得分外和蔼,慈祥,若是不知道他就是屠杀四海的冥河老魔,还真以为他是齐鲁三英的师叔,长辈了。
“我与三位师侄儿乃是通家之好,他们欺负你们,就是不给我冥河老祖面子……”冥河淡淡道,只是几句话,便能听出一个霸气肆意,乃是杀出来的威名,并未有半分装腔作势,冥河扫了厅上所有人一眼,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出。
笑道:“诸位黑云罩顶,印堂发挥,可是有血光之灾?”
第一百三十七章为国捐躯请你去,升官发财让我来
这大厅之中自然有人盯着,周淳打断拿铁老掌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上去禀报,却得了吴三桂说不用理会,暗中有一层考察的意思,到现在两位法力最高的仙长被炼成白骨,才知道出了大事,就连吴三桂也不敢擅自做主,去寻了吴镶过来。
不过多时,大明锦州总兵吴镶就携着吴三桂联袂进了这大厅,吴三桂还好,吴镶乃是堂堂总兵。
别看这些武林人士似乎德高望重,轻王侯,藐公卿的样子,面对这种执掌数万兵马的大明总兵,这些身份不入流的江湖人士也要低声下气的应对,说到底,武林人士还是上不得台面,在大明一个科举的正经秀才都能看不起他们。
当然这些武林大豪一个个有家有业,具是当地大户,日子过得远比那些穷秀才舒服,只是没什么政治地位。
众人都上来见礼,参拜过这位总兵将军,唯有冥河纹丝不动,端坐在一旁,似乎在等着吴镶上来拜见,若是冥河真的下拜才是笑话,就连那两个神魔图中困着魂魄的死鬼,看见吴镶多半也要瞧不起的,区区一个总兵而已,不过百十年岁数,略有些权势的凡俗之辈。
修道人即使是最谦和之辈,骨子里也有藐公卿,傲王侯的气度。
就连天下那些半懂不懂,烧丹炼火之辈,也只是面子上尊敬,内里有多少看不起就不用说了,他们骗人间帝王炼丹服药,自己借此机会收罗天材地宝不说,多半还要炼一些铅汞之药,把那些帝王毒死,其中有几分是故意的,还很难说。
秦皇汉武,一个被徐福骗去五百童男童女,无数珍惜宝物,一个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被骗去,可谓被李少君、栾大耍了一个遍,唐太宗服丹药而死,宋太祖封苗训为光禄大夫。
这些不过是引丹服药的旁门,就能如此作弄皇帝,可见皇权在修道人中究竟价值几何?
更别说中土之外无数海外之国,大荒原野、四极荒野,具是修道人的土地,陷空岛陷空老祖北海大溟之地,比中土更为广阔,东极大荒无数隐修前辈,一个个据地无数,西昆仑隐修的老魔头,更是在当地国度中如同太上皇一般。
就连冥河自己的本尊,也是统率四海,领袖群仙的人物,陈昂虽然才压住南海散仙,但未来未必不能收服海外广阔之地,做四海教主,麾下海国数不甚数。
蜀山地界人间之广阔,乃是比地球千倍万倍的巨大星球,其中大明国土人口不过比陈昂老家多上十倍,无尽广阔之地,尽是修道人的仙府福地。
莫说相比之下区区一个大明总兵?就是中土生灵沦丧,神州陆沉,又有多少人会抬眼看上一眼?
这才是蛮夷得以窃据国运,享国数百载的原因,不说宇宙六怪、青木神君这等视凡俗如蝼蚁之辈,就是采薇僧朱由穆这等明朝王室心中,自家的江山也未必比得上飞升,就算崇祯扒着这位先祖的裤腿,苦苦哀求,若是大道在前,只怕也要被呵斥一句:“滚,不要打扰我飞升。”
吴镶似乎是总兵做的多了,每日被人奉承之下,忘乎所以,竟然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看到冥河如此不敬,就有些皱眉,暗道:“这少年道人好无礼,如今虽然武贱文贵,但以我总兵的身份,见到皇子都有礼数相待……这些世外之人果然没有法度!”
还是吴三桂脑子略微清醒一些,知道面前这位乃是动辄杀人,挫骨扬灰的狠人,暗中拉了拉父亲的衣角。吴镶这才回过神来,抱腕拱手道:“诸位均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本官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继而道:“如今北掳叩关,兵围大凌河城下,边关有危,大凌河堡中虽有祖大寿将军主持,但毕竟不当北掳百万之众,还请诸位看在中土生民的面子上,助我大明杨威。再下必不吝于厚报,一定禀报朝廷,论功行赏。诸位,封妻荫子当为丈夫志!”
听到封妻荫子,冥河和李宁几个没什么反应,其他人却有些动容,一个个眼中精光闪动,虽然不漏于表面,心中却有意动。唯有李宁三兄弟,只看在‘中土生民’那句话上,微微有些肃然。
李宁只是抱拳道:“不知大人要我们何用?”
吴镶见事成在即,也不计较李宁无礼了,笑道:“如今锦州兵粮具足,驰援大凌河本是不难,但那建奴最擅长围点打援,故而本官有些担忧。要是能有一义士,在重兵包围之下,探入大凌河堡中,为我和祖大寿将军联络,两厢配合,当叫建奴无功而返。”
众人一听也不顾吴镶总兵位高,俱都大哗,有人暗中说道:“这不是去送死吗?”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点头,重兵围城之下,往来联络,岂是轻易之事?他们虽然武功不俗,但建奴军中也有神功力士,更有中土卖国之贼,以武功出仕后金,就是武功练得和神仙一般,也当不得千余精锐之士围剿,此事九死一生说的都轻巧。
这些人都是惜命之辈,一个个之前说的再好听,现在也都推脱起来。
他们来此建功,也是为了荣华富贵,要是命都没有了,再要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吴镶看他们一个个推三阻四,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由心中火起,他自己当然是绝不肯‘为国捐躯’的,但现在其他人也不肯‘为国捐躯’帮助自己升官发财,他就反而恼怒了起来,当然他这道行还是浅薄了一些,若是朝中东林诸公,定能想出借着这机会,阻挠边军,打压将士,以文抑武,让边军损兵折将,自己升官发财的好办法来。
只要国家不亡,禀报上去一个重文抑武,边军有乱,借建奴之手削之!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吴镶想不出,也没有立场实行这等微妙的法子,看到冥河在旁边施施然然的样子,把心一横,下拜道:“还请仙师,看在边关后千万百姓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英才出世需磨练,冥河为师最宽严
冥河微微一笑,抬手道:“好说好说!”他将李宁等人一指道:“我这三位师侄儿,一个个具是允文允武,武艺高强之辈,区区一个大凌河城堡,对他们来说,如履平地啊!我觉得将军所言,还是小看了他们,三位师侄儿如此大才,岂能就承担这点小劳?”
吴镶听冥河这样说,悚然一惊,朝齐鲁三英打量过去,果真英武不凡,后来又听冥河后面所说,又有些不解。
只听冥河继续道:“边关军情起,百姓就要受苦受难,有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大明子民,当有为国分忧、投效报国之心。这样吧!我替他们做主,发一封帖子,让那酋首黄台及知道他们要去探营,告知他们入大凌河城堡的时间地点,让他们在万众瞩目之下,翻入城去,必然大挫建奴士气,叫酋首知道我大明男儿的厉害,知难而退,消弭此次兵灾!”
这话说的当当光明磊落,正气十足,大厅之上恍然能听见这话落在地上的哐哐铜鼓之响,众人不禁瞩目,心道:不知这道士和他三位侄儿有什么仇?这般迫不及待让他们去送死?
吴镶也暗道:“这齐鲁三英本官也听闻过,确实名声不小,可这道人真的是这三人的师叔吗?若是不是,为什么他说出这般狠绝无情之语,也不见这三人反驳?莫非他们真有为国捐躯之意。”
一时间大厅之中人心恍惚,居然一片死寂的沉默。
唯有李宁等三人有苦说不出口,他们哪里是自愿的,分明就是被这位‘师叔’逼迫,自己师尊追杀这人数十万里,横跨南海,如今却有了报应,本来李宁还想想着其他的办法,就在刚才,他耳边响起了自家师尊细如蚊呐的传音。
传音道:“李宁!为师如今还在南海,以天人感应之法,向你传音,冥河道友虽然与为师有怨,但他向来素有大志,气魄不凡,不至于为难你们这些小辈。他说什么,尽可答应下来。为师瞧他,多半想要收你们为徒,诱惑你们叛出师门,让为师丢脸。”
“我如今无暇分身,就当考验你们一番,若是你们不为所动,宁死不屈,日后便回正式将你们收入门下,若是真的叛出师门……要知道,冥河老魔虽然凶狂,但为师也曾追杀他数十万里,等出关后,绝不吝于清理门户!”
南海仙府之中,陈昂收回那一缕神念,望向北方中土的方向,微微点头而笑。
吴镶这番还来不及考虑,就看见冥河信守一挥,豪言道:“你也不用考虑了罢!这点小事,我替你做主了!”说罢放出一道明光,只听锦州城上一声霹雳,一个声音彻响数十里,从锦州直到大凌河皆可听见,如滚雷闷响,声震四方。
“酋首蛮奴黄台及听着!我吴镶堂堂大明总兵,视尔等如猪如狗,昔日尔父侍奉李成梁如奴仆,以口承其屎尿,饮之如同甘露,吴某不才,当效仿先人,奴役你如同猪狗!区区蛮奴,杀之如屠宰鸡鸭。你听好了!明日午时,我派遣三位高手,李宁、杨达、周淳前去大凌河城堡联络祖大寿将军。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哈!”一阵狂笑收尾。
吴镶父子听来,正是自己的声音。
这话如同一道晴空霹雳,直直贯穿他们的躯体,让他们僵立当场,几乎傻掉,他们几乎能看见黄台及听到这话的暴怒和疯狂,如此奇耻大辱,若是不能将他们父子的头颅摆上案前,他黄台及女真酋首就不用再当了,将无人会心服他。
李宁、周淳、杨达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宁心里苦笑一声:“师尊啊!这就是您所说,气魄不凡,不会与我们小辈计较的高人么?我是不是中了幻术,被那人捏造了师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