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牛也化为人形,三人坐定,边听陈昂拈那金莲,出示给三人看,道:“刚刚西天灵山大势至菩萨,带来如来佛祖座下八宝功德池里的金莲一朵,却是那大世尊送予我与太清道友的一封书信。”
“信上言道,我与太清道友去那西天传法,化胡为佛,乃是遍及三界的一件大功德,但法不可轻传,以免那西方蛮夷轻慢我大道,故而当有劫数相应,圣人教化,当一手持经书,一手持刀剑,叫它四处起刀兵,而那化胡一事本也有劫难。”
陈昂停下话头,对老子一笑,解释道:“原本太清道友化身老君转世老聃,西行化佛,开净土大道,为那日后灵山大乘佛门一支法脉之一,日后成就正果,证阿弥陀佛,又名无量寿佛,历经四十九劫,而教化胡人。然此劫惊动了我在天外的本尊,心喜之下,亦降下一个身份,化为我此时肉胎,与老聃一同西行。”
“太清道友通情达理,分我一尊果位,正合我教名,即无量寿佛,而老君为阿弥陀佛。”
“但那灵山道统小气,世尊如来那里怕压不住我们两个外来的和尚,故而只做不肯,前次悟空大闹天宫,我在终南山下摆下一局,连陷了它三尊菩萨,败它八百罗汉,堵它三千佛陀不敢出灵山大门,才逼得世尊如来与我再议。”
“于是便有金莲传书之约,两圣化佛入西土而教化众生,此道气数大涨必有魔障亦涨,劫数高涨之下,诸多灵山佛子,菩萨,比丘都要下凡化为魔劫,阻我西行,南瞻部洲,西牛贺州,乃至北俱芦洲,诸多妖王魔王,亦要借此逞凶。”
“而根据金莲传书之约,我与老聃皆是肉体凡胎,难以降魔卫道,便需要你们几位护法,日后还有几位承我与老聃的有缘人,拜入我俩门下,护法西行。”
悟空闻言灵机一动,默运元神,量子元神算计无量,运转之下,渐渐参透了一点两位圣人遮掩的天机,原来这西行化佛一事,本来劫数并未有多重,以两位圣人跟脚之深厚,法力之渊深,天底下没多少人能给他们应劫,所以多半只是走过一遭,应个人事罢了。
但陈昂算计极深,将坐下的悟空推了出来,一番算计之下,大闹了天宫,却叫悟空坐了妖皇尊位,几乎掀起人妖大劫,若是悟空不经天庭册封,气数起于妖魔,那边有一场几乎无可消弭的人妖大劫,三界都要杀个血流漂杵,直到人族妖族,天庭妖魔分出一个胜负,其中九成九是妖魔应劫,天庭再统治个数百劫。若是悟空只凭着天庭册封,多半只能做个傀儡,日后难免还是要反出天庭。
但陈昂一场算计,悟空毫毛分身,诳骗来了许多妖王妖军,有了根基,又承接了天庭的气数,故而此劫度多了许多未明的变化,如今诸多劫缘未曾落定,陈昂又将人妖大劫,化入西行化胡之劫中,披着西行的皮,实则却是悟空这尊妖皇鼎定的劫数。
这般纠缠了三尊圣人的劫数,其中凶险无量,那世尊如来降世的大贤——释迦摩尼,还有陈昂和老聃,日后西行之时,三尊降世圣人于天竺坐而论道,共演大乘佛教,将小乘佛教化为大乘,一日证三正果,释迦摩尼佛、阿弥陀佛、无量寿佛三佛出世,魔劫几乎无穷无尽。
这般劫数,已经超出了三圣之外,任何人的算计,即便是玉皇大天尊和悟空也看不明白。
悟空摸到了脉络,都被这重重繁复的因果,惊着了一吓,拜道:“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尊开释。这般西行劫数着实深重,不知要过多少劫,多少难,可有个数来?”
陈昂沉吟片刻,忽而笑道:“这般纠缠之深的劫数,本来应当有大劫三千,小难十二万九千六百,正合一元之数的无穷劫难,但其中大部分是三佛出世之魔劫,或是天庭之劫,未来几个投入我和太清道友门下的弟子护法之劫,乃是三界的总劫数,有许多都要拖延到两千年后,这西行一路,只有九九八十一劫。”
老聃也睁开眼睛,一双寿眉微颤,缓缓道:“此去出了楼观,便身入劫中,有许多磨难?文始……”
尹喜上前一步道:“弟子在!”
老子道:“你身上劫数浅薄,故而于这西行之路,没甚么缘分,到了流沙河,你便往回去吧!此回中原传我《道德》大道。”
老子一言之下,尹喜便有感应,知道圣人所言无差,便拜而应诺。
老子再道:“青牛!”
青牛所化的大汉出列道:“老爷,青牛在此!”
老子叹道:“你载我西行,劳苦慎重,那金刚镯便暂且赐予你防身,日后自有缘法!”
青牛连忙拜道:“谢过老爷恩典!”
“悟空!”老子最后叫道。
悟空这便上前,依旧以师礼拜之,听老君道:“你虽然拜在陈教主门下,却也算我一个徒弟,你孽根甚重,那天生仙石,化为你本相,若为人、猴两相,则灵性最重,但猴相跳脱不定,最难降服其心,故而孽根深重,只因二心难顺,心猿难降。”
“你本是个无法无天之辈,虽然智慧天成,悟性绝妙,却不合我无为而无不为的性子,故而陈教主甚是器重你,而我却未施教点化。”
“你身在劫中,若是寻常修道人,自然惊恐万分,但你拜在陈教主坐下,你们这一脉,怕是从不把劫数放在眼里罢!不修道德,不尊伦理,不求长生,不留情感,不向内问心,不向外求神,无法无天,能应一切劫数,断一切因果,万法流空,唯有大道在眼前。陈教主求道之路……太过酷烈!非常人能行。”
“悟空,你自知罢!”老子言中意尽,垂眉再不言。
悟空深深一拜,再站起时,便不比老子矮上半分,它退回坐下,陈昂便道:“如此便收拾行李,准备上路。”青牛回到楼观前的空地上,化为本相,悟空托着金船,有些为难的想到:“师尊的座驾,被我拿来装了许多部署,这该如何是好?”
它还未想出办法,那手中金船就化为一辆青铜车架,陈昂和老子从楼观中出来,陈昂淡淡的撇了悟空一眼,上车未言,悟空顿时傻眼,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要叫自家师尊抬抬屁股,把那座下的千万妖军放出来?
尹喜收拾好了行李,关上了楼观的大门,抬头看着朝阳下的楼观,转头离开了这个驻留数月的地方,再回来的时候,天下道脉,将由此处发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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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西行化胡第一国
悟空驱牛,驾车,出了终南山行走数日,渐渐已经出了秦国地界,关中胜地,郁郁葱葱的森林平原慢慢有了山势起伏,胡风滋长,大片的农田变成了草原,不过虽然有西戎的大量遗留,却依旧是秦地,却是一百年前,五羊皮大夫百里奚之功。
百里奚佐穆公,灭西戎十二国,扩地千里,便是于此处。
想那秦国先君,乃商人后裔,玄鸟血裔,与晋国赵卿同宗。百年之后战国时,三家分晋,赵卿自立一国,为赵国。秦赵两国,皆为飞镰之后,赢氏为飞廉之长子恶来之后,赵氏为次子季胜之后,因赵氏先祖造父有功,封于赵地,而赢氏依负于赵姓,故而负赵姓。
秦始皇赢氏赵姓名政,所以赢政实名赵政。
如今两家还有些情分,到了战国之时,同为赵姓两国,秦赵之间,却已经是死敌。
秦国先君,秦非子,又名赵非子,为周孝王牧马于犬丘,邑秦地,后经五代,伐犬戎,扩蛮夷,斩荆棘已扩尺寸之地,终于襄公而登诸侯,穆公而西扩千里之地,为华夏西屏,关中大国。
那牛车幽幽走在秦道上,忽而前边有牧牛的商人看到那青铜车架,上来搭话道:“车上夫子,不可再往前走了!再往前,便是那义渠部落。他们犬戎野人,血腥蛮横,最警惕我们华夏之邦的来人了。除了与他们部落熟络交易的商人,但凡有去他们境内的国人,都要被他们所害!”
悟空看见那上来劝告的,乃是一个略带稚气的青年,便回道:“这位小哥,我们连一寸兵甲都未带,车上只是俺家两位夫子,带我们游学诸国。那义渠人见我们两手空空,总不会把我们当做歹人!动辄加害吧!”
那少年看见悟空真容,倒是吓了一跳,指着悟空道:“你怎么脸上长毛?像只猴子?”
悟空嬉笑道:“我乃南方毛人国人,仰慕中原文化,故而拜在老师门下!”
“原来如此!”少年不好意思道:“我从未出过秦国,最远也是和我家大人去关中贩牛。倒是少见多怪了!听闻南方楚国人,身上生羽,批发刺面,如鬼神,想来南人多怪,不如我们北人纯正。不过你们连兵甲都不带,只怕更要遭那戎狄杀害!”
“戎狄畏威而不怀德,你们带上兵甲,他们小部落看你们有些反抗之力,畏惧族内青壮折损太多,反而不会动手,只有那些数千人的大部落,才会动手加害,而你们这么赤手空拳的西去,恐怕走不到两日,就要被那些犬戎人杀了!”
少年信誓旦旦道:“我们去西戎贩马的时候,卖给他们盐、帛,将他们的牛马卖出来,互通有无,乃是犬戎人最需要的人物,就是这般,每次去义渠的商人,十次都有一两次要被那些贪我们财货的犬戎人所害!我们商队人人带兵带甲,还有劲弓强弩在,商队中都是精壮的汉子,武艺娴熟,只有这般才能不被他们所害,你们若是真想去西戎那儿验证学问,还是找一家来往的商队借身最好。”
悟空看他骑马垮弓,有些身手,眼睛一转,忽而笑道:“这般武装的商队,若是遇见小一些的戎人部落,怕是就要摇身一变,做起无本生意了罢?”
少年羞涩的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却无半点羞愧之意的笑道:“若是遇到牛马丰厚的小部落,那当然要抢他一把,那些蛮夷戎狄,犹如我们秦人放养在野外的畜生一样,畜生头角不利,养的肥大了,自然要宰杀,等到我们秦人男儿又长大一代,还要去杀掠驱逐他们,扩大我们的土地。”
少年抬头看向车上的淡然听闻的陈昂、老子,问道:“两位夫子看上去是有大学问的人,可是看不起我们这般么?”
陈昂笑道:“尊王攘夷,华夏大义也,岂有看不起之礼?况且人之道也,自强不息,天之道也,适者生存。扩土生杀,岂不合天意人心乎?”
老子道:“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那少年眼睛一亮,言笑道:“两位大夫果然是有学问的高士,不像一些昏人,囔囔一些背信弃义,抢掠凶恶的迂腐之言。前年来了一位齐人,脑子就这般不清醒呢!”
这倒有些稀奇,这先秦士大夫风,可不是后世那般酸腐之儒,囔囔什么仁义慈善,宽已待蛮。
先秦之时乃是华夏扩土,武风最盛之时,就是孔丘在这里,看见秦人大启群戎,说不定都要赞一声:“微百里奚,吾其被发左衽矣!”故而秦汉上承先秦诸侯之风,武功赫赫,追戎逐狄,辟地征蛮,从来只有盛赞征服蛮夷的武功,没有劝人虚伪道德的。
在这般尊王攘夷的道德之下,那齐人反倒是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