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朋友打来的电话吗?”青年问出了与老神父相同的问题。
“不,好像是一通骚扰电话。”我面不改色地说。
“骚扰电话也打了那么久?”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过青年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好像有自己的心事,没有追问到底的意思。
没过多久,夏目贵志那边又传来了细微的震动声。我向他看去,他再次拿出了茶色手机,老神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令他露出了窘迫的表情。这估计是白井黑子打给他的电话,她刚才说过打算稍后联系他的。
“贵志,接吧。”老神父和蔼地说。
夏目贵志脸红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接着,他站了起来,走到我刚才接电话的位置上接通了电话。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车厢里面的乘客们本来就屈指可数,周围只有巴士行驶的动静,他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是……是的,我是……嗯……只有一次……在巴士上……是的,我和他在一起……没错……嗯,我也和你一样……我不知道……谢谢,我知道了……”
******
问:为什么提早更新了?
答:因为想要偷偷存稿的事暴露了……
78 死者苏生(二)
夏目贵志和白井黑子为方便起见,以后就只以姓氏来称呼他们夏目和白井的通话只持续了一分多钟,结束之后,夏目收起手机,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老神父对他笑了笑,目光像是看着孙辈的老人,反倒是他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现在我和他的身边都有这个世界的自己的熟人在,相互之间也不像是本来就认识的关系,贸然搭话有欠妥当。藉由先前听见的他与白井通话时漏出来的只言片语,我在脑海中重组了一部分的通话内容:白井很可能是询问了他的当前位置、经历的剧本次数和短信指令的内容,而夏目的回答则是“在巴士上”、“只有一次”和“我也和你一样”。
他收到的短信指令也是“调查真相”吗?
白井声称自己目前位于小镇的教堂里,而夏目的身边则有一个老神父,教堂与神父……这又是一对可以联系起来的关键词。
那么,我身边的青年又是什么角色?他的身份也会与教堂这个关键词形成联系吗?
……
过了一会儿,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天边,只有少许的余晖还在,大半的天空都变成了冷色,月亮和星星也冒了出来。巴士打开了车灯,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山路上,偶尔颠簸一下。
我开始试着与青年搭话。
兴许是觉得车程枯燥,起初是我主动发起话题,后来很快就变成了青年主动接续下去的聊天。他与我不同,好像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这并不是指他在说话时滔滔不绝,而是指他总是能引导别人跟他一起继续对话。我看他情绪不高的样子,本来以为对话很快就会结束掉,但也许正因为是内心压抑着,所以他反而向我展现出了一种倾诉欲。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对于他是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问题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把握。
首先,我们乘坐的这辆巴士的目的地,是一个名字很长很难记的小镇同样是方便起见,以后就直接以“小镇”来称呼这个小镇上有一家诊所,而青年则是诊所的主人,他本人也是一个手腕高超的医生,很受小镇的居民们的欢迎。
他有一个叫夏洛特的恋人,两人秘密地交往了一年多,感情十分浓烈,然而夏洛特却被一种古怪的疾病缠身,身体状态日渐下降,甚至连性命都受到了威胁。他试了很多种办法,却始终对这种疾病无计可施,非但找不到治疗的希望,就连这种疾病到底是什么都无法解明,大城市的医院也表示爱莫能助。
直到半个月前,他突然动身前往大城市,声称要借助已逝父亲的人脉与某个先进的医疗团队取得联系,重金请求该团队对夏洛特进行治疗,而他的朋友宁海恰巧也要去大城市探访居住在华人街的亲戚,两人就一起同行了。
话虽如此,因为宁海要探访亲戚,而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两个人在这半个月内其实很少见面;而就在三天前的下午,他在百忙之中接到了噩耗:夏洛特已在数天前病逝,如今被安葬在了小镇附近的墓园里。
前面也提过,他与夏洛特的交往是秘密的,所以他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接到夏洛特病逝的消息。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他们自己之外也就只有宁海一人,而他与宁海之间则是挚友关系。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二十几岁青年和十几岁少年平辈论交的事情只有在网络社交软件上才会出现。
这个世界的宁海其实是在一年前搬到小镇上居住的,因此两人最多就认识了一年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们成为挚友。
最后,万念俱灰的青年放弃了联系医疗团队的计划,和结束了探访亲戚的宁海一起乘坐巴士回归小镇,如今正是在回归的路上。
“虽然见不了夏洛特最后一面,但是,我至少要去看一眼她的墓。”青年心情沉重地说。
在之前的对话中,他并没有提及自己叫什么。这也是常事,毕竟一个人在对自己的熟人讲话的时候是罕有机会提及自己的名字的,他也不可能知道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宁海并非他熟识的宁海。我根据他的职业,在心中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医生。
与奥西里斯号上那个容易被人误会为黑人拳击手的心理医生不同,眼前这个医生并不强壮,甚至看上去有点消瘦。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夏目,他正在与老神父闲聊,不时地向我投来关注的视线。
“我也和你一起去。”我对医生说。
医生点了点头,说:“谢谢。”
“不用谢。”我说。
夏洛特被安葬的墓园应该也是短信指令上提到的墓园,既然如此,抵达那里就是我的任务。
之后,又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巴士进入了一个小镇。
我隔着车窗观察外面。
倘若不出意外,这里应该就是白井黑子所在的小镇了,就如她描述的那样,这是一个很现代化的小镇,除了没有高楼大厦之外与城市没有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是大城市,即使到了夜晚也很热闹,但是这个小镇的夜晚却很冷清,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周围的建筑物大多数都是暗着的,寂静得连风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某些恐怖游戏中的场景。
巴士在街边靠站了。
“到了。”司机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下车吧,我也该下班了。”
哧。巴士的车门打开了。
“宁海,我们走吧。”医生站了起来。
接着,我们都下了车,来到了街边的路灯下。
“这个时间的话,墓园应该已经关门了。”医生叹息一声,“我们明天早上再去吧。”
一旁,老神父看向夏目,说:“贵志,我们先去教堂。”
夏目有点犹豫地看向我,我装作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明天在哪里集合?”我问医生。
“就在我的诊所吧。”医生说,“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