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需要向她学习一下。
“因为我并不相信你们。”白井的话语十分直接,“就算大家都是调查员,也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特权有时候会成为反败为胜的道具,其信息也是至关紧要的关键,所以我选择保密。还有,夏目……虽然你的年纪比我大,但是请让我稍微地僭越一下吧:如果你想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噩梦循环中活得更久,就要先学会用恶意揣测别人。你好像只经历过一次剧本,所以只有一个特权吧?那就更加不能说出它的内容了。”
夏目看着她,又看了看我,表情中浮现出了短暂的犹豫不决。不知道是演技还是本色,他的表现与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一致的,有着一种清爽的、随和的、为他人着想的感觉。以我不多的识人经验来看,这种人往往是不会率先以恶意与猜忌心看待另一个人的。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可是,如果连对方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又该怎么合作?”
“也对,那就采取交代一部分、隐瞒一部分的办法吧。”白井抬起双手,“就由我先展示一遍。”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右手捏起了餐盘上的一根薯条,并且将左手掌心朝上弹开。
我们看着她的动作。
突然,她的右手捏着的薯条消失了;而在同一时间,薯条出现在了她的左手掌心上。
“这是……”夏目惊讶地说,“空间移动?”
“正是。”她说。
空间移动并不是稀奇的能力……当然,我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能力,说它不稀奇似乎显得太傲慢了,但是另一方面,它又确实是一种在虚构故事中频繁登场的能力。细数人们创作的幻想故事,空间移动的出现次数多得叫人发指,不下于我的念力。夏目会第一时间认出它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还会有一个震惊的缓冲期,但我们都是调查员,立刻就接受了这种现实。
“原来真的存在啊,空间移动……”夏目低声说。
“以后你还会见到更多稀奇古怪的能力。”白井说,“只要你还活着。”
夏目无奈地笑了笑,接着说:“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你?”白井看着他,“你不是只有一个特权吗?这样好吗?还是说,你有着特权之外的力量?”
“是的,我有一定的通灵能力。”夏目抬起右手,“过去的我只是有着灵力而已,但是在上一次剧本中,我学到了通灵的技巧……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读取到物品之中的记忆。如果这个物品是失物,我还可以直接追溯到它的失主。”
“有什么限制吗?”白井追问。
“有的,比如说……”
“稍等一下,请不要再说下去了。”白井懊恼地说,“我太草率了,明明我之前还说过不能打听太多的,却又……”
“呃,没关系的。”夏目连忙说。
“不,是我的错。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犯了。”白井摇头,接着看向我,“宁海,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方便说出来吗?”
她似乎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
我看向她掌心的薯条,用念力让它漂浮起来。
“这就是我的能力。”我对她说,“出力的话,大约就是可以让一个人双足离地的程度。”
“念动力啊……”她好像想到了很多。
我将薯条放到了她的餐盘上。
之后,我们又交流了一会儿,但是在剧本刚开始的现在,也没有多少能拿来交流的话题,很快就分别了。
……
次日清晨。
因为与医生约定了要在早上七点半到他的诊所集合,所以我在天刚亮没多久的时候就起床了。顺带一提,尽管这个世界的宁海在小镇中有自己的家,可是没有这种记忆的我自然也找不到住址,只好随便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好在我的身上有钱,也不愁付不起住宿费。
这个时间的街上人很少。我随便找了一个路人,问了一下医生开的诊所的地址在哪里,同时描述了一遍医生的外貌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的诊所在小镇中是很有名的。
“年轻的混血儿医生开的诊所?”路人想了想,“你说的,难道是威廉姆斯医生吗?”
威廉姆斯医生。我记下了这个称呼。
“应该就是他了,请问那家诊所在什么地方?”
“在那个方向。”路人指向一旁,“沿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左拐,再……”
很快,他就讲完了。
“要是有什么不清楚,就再找别人问一问。”
“谢谢。”我说。
“不客气。”
好心的路人笑了一下,离开了。
我开始按照他说的路线走了起来。
薄雾淡淡地笼罩在街道上,两边的商店大多数都没有开,偶尔有一两辆汽车从道路中央驶过,也能不时地看见几个晨跑者经过附近。天空布满了白色的云,气候微热,小镇像是刚刚清醒的懒汉,安静中透露着少许的喧嚣。
一个眼熟的晨跑者从我的身边经过。我看向她,而她也注意到了我,停了下来。
“白井?”我说,“你在晨练吗?”
此刻的白井穿着一身暗绿色的运动服,额头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小小地喘着气。
“嗯,没错,你又是在做什……”她顿了一下,“对了,你昨天说过,你要在这个时候和那个医生一起去墓园是吗?”
“是的。”我看着她,“在剧本期间晨练会有效果吗?”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调查员在剧本期间留下的伤口是不会在脱离之后被保留下来的,但是锻炼的效果会不会被保留,我却是不太确定。说到底,就连调查员是不是以自己的肉体进入剧本的,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无论是或不是,似乎都能列出相应的证据。早在第二次剧本的时候,我就通过对身体细节的检查得出了剧本中的自己与原本世界的自己没有区别的结论,但是这样一来,当时获得了狼人血脉的阿虚的情况就无法得到解释。或许真的如雾切曾经遇到的资深调查员所说,我们遭遇的一切都能用梦境来解释。
梦境中的你或许可以有着一副与现实中的你别无二致的身体,可倘若你在梦境中受伤、锻炼,难道就能反馈到现实的肉体吗?
我并不想说自己过去经历的每一个剧本世界统统是虚幻的泡影。雪绪、狼公主、记者、铃奈……她们无疑都是真实的,但是,只要这样去解释,似乎一切都能自圆其说了。
“不会。”白井回答我,“就和伤口一样,身体锻炼的效果是无法带离剧本的,因此而受益的只会是剧本中的自己。”
“即便如此,你还在坚持锻炼?”我问。
“我不是在锻炼身体,而是维持习惯。”她说,“锻炼的效果或许是无法带离的,但是精神上的懒惰却一定带得出去,我可不想因为这种理由而在回去之后变得懈怠……要是身体不够好,说不定就在哪一次电击中心脏骤停了……”
“电击?”我觉得她举的例子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