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您就算这么看我……也没用啊……”他哭丧着脸,小声地说。
医生冷冷地问:“是谁做的?”
“我不知道,真的。”男人连忙回答。
医生顿了一下,又问:“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四天前。”男人立即说,“是四天前的晚上,有人偷偷地潜入墓园,挖出了夏洛特女士的棺材,将内部的尸体带走了。”
“四天前……”医生仿佛在咀嚼着这句话,“也就是说,这个墓地从四天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了吗?为什么不把它复原?”
“警局要求的。”男人无奈地说,“他们说要保存现场。”
“那么,警局有调查出来什么吗?”医生紧接着问了下去。
“没有。”男人说,“您也知道我们小镇的警局是什么样子,那群家伙……只有在有线索的时候才会有干劲,而在没有线索的时候,就不会积极地寻找线索。保存现场的说法,肯定也只是他们拿来糊弄夏洛特女士的家属的,他们只是想表现出一副自己有在工作的模样而已,至于放在工作上的精力到底有多少,谁又知道呢?”
医生沉默了。
我观察着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墓地。
究竟是谁盗走了夏洛特的尸体?
我对夏洛特生前的人际关系完全不了解,因此也不知道她得罪过谁,而谁又有犯罪的动机。倘若不考虑人际关系,只考虑利益,那么犯人或许是盯上了夏洛特的陪葬品假设她有。可是根据我之前从医生口中得知的信息来看,夏洛特的家境并不是特别富裕,而守秘人指示我前往这个墓园,估计也不是为了让我来看那种毫无超自然因素的作案现场的。
我看向医生,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突兀的想法:犯人会不会是医生呢?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看侦探故事,但是以前也在非主动的情况下接触过相关的作品,那些故事基本上都在描述一桩又一桩离奇的案件、设置一个又一个复杂的谜题,而每当观看那些故事,我都会在尚不知道犯人是谁的时候,首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看似最不可能犯罪的人。
到了如今的年代,侦探故事的作者将犯人设定为受害者的父母、子女和伴侣,乃至于直接设定成侦探本人,都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人们也早已“聪明”了起来,习惯了不去看那些几乎是脸上写着“犯人”二字的嫌疑人,而是会先去看那些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条件的配角。此刻的我也是一样,在无法预测犯人是谁的情况下,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犯人会不会是医生理智地讲,我也知道这种缺乏根据的怀疑是站不住脚的,这个念头也只是从我这“先怀疑最不能怀疑的人”的惯性思维中脱胎而出的罢了。
而且医生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他在四天前与我一起在大城市中,没有作案的时间。
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是侦探故事,这反倒又是一个值得怀疑的点了。
这么一看,此刻正在医生含而不露的怒火下知无不言的男人似乎也很可疑,他应该是墓园的工作人员,会不会有监守自盗的可能性?
不行,不能再乱想了。明明现在还没有多少线索,再臆测下去,反而会让自己变得不正常。
医生和男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四天前的夜晚,你有看见什么吗?”医生盯着他问。
“没有。”
“你不是守墓人吗?别人进来了,你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我……”男人嗫嚅着,“我……在这里干了很长时间,也跟前辈交流过,这个墓园从未遇过盗墓事件,下面也没埋着值钱的玩意,所以……”
“不用解释了。”医生问,“也就是说,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是这样吗?”
男人犹豫了几秒钟,说:“是、是的,对不起。”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医生漠然地说,“你应该对夏洛特和她的家属说。”
“是的。”男人不敢在医生仿佛能冻结眼球的目光下与其对视。
医生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息一声,说:“抱歉,我也该对你说对不起,你不是犯人,我却在这里对你迁怒……”
“没有的事。”男人连忙摆手。
医生摇了摇头,又看向我。
“宁海,不好意思,让你看见了我难看的一面。本来与你约定了一起来看夏洛特,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他说。
“没关系。”我说,“倒是你,没事吗?”
“我没事,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医生低沉地说,“我们回去吧。”
说完,医生转身,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我跟了上去,又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孤零零地站在狼藉的墓地旁边,一声不吭地望着离开的我们。我望着他,他顿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走开,握着扫帚继续自己的工作。
……
回到小镇之后,医生与我分别了,而守秘人也发来了新的短信指令:
“寻找真犯。”
真犯?我觉得短信指令中的用词有点不对劲。难道还有“假犯”吗?
接着,我向夏目和白井打去了电话。三十分钟之后,我们又在昨晚的餐厅中集合了。
我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给了他们。
“盗墓?”白井不快地皱起了眉毛,“真是可恨,连盗人坟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夏目同情地叹了口气,接着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犯人为什么要盗走夏洛特小姐的尸体呢……”
“说起来,尸体真的是被盗走的吗?”白井忽然说。
“什么意思?”我问。
“我的意思是……”白井语出惊人,“会不会是夏洛特死而复生,自己走出了坟墓?”
“诶?”夏目一惊。
我紧接着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唔,其实也没多少根据,只是我恰巧在前不久的生存剧本里……在一个如果不赶在清晨之前逃出生天就会被核弹一起炸飞的美国城市中遇到了很多很多的活死人罢了。”白井说,“所以现在一碰到这种尸体从墓地中消失的事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是不是死者复活了……”
夏目像是很冷一样缩了缩,小声地问:“那种剧本难道很常见吗?”
“应该不算常见吧,不过我也遇到过一次全城的人突然发疯袭击其他活人的剧本,如果不在一定时间内通关就会变成他们的同类。”我回忆着自己过去经历的河狸市生存剧本,“说不定你以后也会遇到类似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