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时抬起右拳,想要先以牙还牙地狠狠给他一击。
可紧接着,我感到自己的左手陡然一空,面前的他消失不见。下一刻,我突然不受控制地腾飞了起来,眼中的世界快速翻滚,颈部以下的触觉都消失不见了。
在天翻地覆的世界中,我惊鸿一瞥地看见了一具穿着墨绿衬衫的无首尸体,以及站在尸体后面的面具人。
而在走廊两头深处的迷雾中,更多的黑色身影接二连三地浮现了出来……
视野转入死寂的黑暗。
……
我猛地睁开双眼,接着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汽车的后排,而车子正不紧不慢地行驶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间。
此时好像是正午时段,天空飘着棉絮般的白云,蓝色占据天空的多数,明亮的阳光通过茂密的枝叶支离破碎地照射下来。周围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和树,远处有鸟群振翅的动静响起来,车子行驶的路面是一条向前蜿蜒延伸的黄土小径,既狭窄又凹凸不平,让车体屡屡震动。
不大的车厢中坐满了人,前排有两人,后排有三人。我在后排的左边,右边是两个女人,前排坐着的是两个男人。
我没死?
刚才的种种,果然都是噩梦?
我短暂地呆了一下,心有余悸的感觉涌上胸口。
“抱歉,把你弄醒了。”驾驶席上的男人好像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了我的苏醒,“但是没办法,这路就是这么抖。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挑这种路走。”
“这里是?”我一边压下情绪提出问题,一边看前排的后视镜。
镜面中照出了驾驶者的外表:一个金色短发的俊朗青年,穿着干净的白色运动服。
斜对面的副驾驶席则坐着一个黑色皮肤的壮汉,头皮裸露在外,强壮得像是常胜不败的黑人拳击手。因为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的正脸。
我身边的两个女人,紧挨着我的是一个栗色长发的年轻女子,看年纪应该是高中生或大学生;另一个女人的年纪也是差不多,只是头发是金色的,脑袋歪在一边,好像是正在睡眠。
“这里是近道。”金发青年叹息着说,“因为公路在施工,所以我们就只能抄这条近道回家了。”
“大约还要再过半小时才能离开这片森林。”黑人壮汉用低沉的声线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我其实还是一头雾水,不过至少知道了他们和这个世界的宁海是一伙的,如今已经搞定了某些事,正在返程中。
一边回话,我一边还在检查自己的状态。
衣服还是刚才噩梦中的那一身,口袋里多出了一个钱包和一款翻盖手机,黑色手机也还在。
胸膛的伤口荡然无存,只有若有若无的幻痛残留着。
陡然,我察觉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异常:我感觉不到自己的灵力了。
我就好像变回了反转世界剧本之前的自己,习以为常的灵力统统消失了,不过念力还能正常发挥。我试着用念力拔掉了窗外的一丛杂草,效果与发动过程都没有任何异常。随即,我还用念力隐蔽地切开了自己的手指皮肤,再用才获得的祝福特权将其瞬间治愈完毕,可见特权也能够正常运作。
不过……为什么我会感觉不到自己的灵力?
是守秘人在限制我吗?还是有着其他未知的因素?
我仔细回想了一遍,随即发觉到,我的灵力,其实在噩梦中就已经是无法使用的状态了。
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噩梦中的我好像陷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状态:就和绝大多数做梦的人一样,梦中的自己往往无法全面而清晰地思考。虽然当时的我觉得自己的思考十分清楚,但是只有在真正清楚的现在,我才能意识到一些问题,比如说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对天花板观察过哪怕一眼,也没有在发现身后有敌人之后留意前方是否也有敌人出没,更没有在录音机播放的期间想到自己可以立马撤退尽管当时的我是因为对录音好奇而驻足的,可我完全可以抱起录音机离开,这一点我却没有去想。
我甚至连走进走廊两边的房间里的念头都没有动过,一下都没有。
就算那是在做梦,就算做梦的人往往不能够真正清醒地思考,我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先冷静下来,看看守秘人给我的指令是什么毕竟梦中看过的指令不能作数。
我拿出了黑色手机。
就在这时,紧挨着我的年轻女子忽然小声地向我搭话:“你是宁海吗?”
184 面具(二)
我转头看向对我搭话的年轻女子。
她看上去比我年长一岁两岁,外貌姣好,身材修长,有着一头栗色的长发,身穿红色的短袖印花衬衫和黑色的运动短裤,一对长腿被黑色连裤袜紧紧裹住。因为她正处于从学生到社会人的渐变年纪,所以很难用单纯的青涩或成熟来评价她的气质,只能说是两者兼有。此刻,她正用一种带着审视的眼神注视过来,脸色有些紧绷,让人觉得她难以亲近。
“是的。”我同样压低嗓音,同时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
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牧濑红莉栖,她是因为看见了我拿出黑色手机才认出我的。
她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下,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款与她发色相同的触屏手机,款式与我的黑色手机完全一致。
“牧濑红莉栖?”我问。
“嗯。”她点头,随即收起手机。
我们发出的声音足够轻微,前排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小动作,而在她右边熟睡的女子自然也是浑然不觉,我们就在谁都没用注意到的情形下偷偷摸摸地确认了彼此的伙伴关系。
没想到,这次的队友居然一开始就在这么接近的地方,省去了以后汇合的功夫。
不过现在不是什么适合过多交流的场合,只能交换一些简短的信息。
我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色手机,检查守秘人给我的指令。
与噩梦中看到的相同,指令依然是“前往村落”。
这一处小细节能够从某个角度显示出来守秘人的神秘莫测:哪怕是在虚幻的噩梦中,黑色手机也能够如影随形地出现,向我提供正确的指令信息。这意味着倘若有人企图逃避重重剧本的循环,那他即使有着逃出现实世界的本事,也不见得能逃出守秘人的魔掌。
我转过黑色手机,让牧濑红莉栖以后就简称“牧濑”看到我的指令,随即小声地问:“一样?”
她无声地点头回应。
我收起手机,又问:“多少次了?”问的是剧本次数。
她一言不发地做了一个数字五的手势。
看见这个,我也做了一个数字八的手势。她微微一怔,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
“你们在聊什么?”前排的金发青年一边开车一边头也不回地问,好像颇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