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米外,两个面具人已经快要抵达牧濑等人的面前,而后者则被我们刚才的交手形成的声波冲得头晕目眩,连脚步都显得蹒跚。
我一把抓住了罗森塔尔的左手腕:“雕虫小技。”
下一刻,他的左手被我扳到一边,掌心对着旁边的灌木丛。
火光一闪。
我没来得及看清楚有什么物质从他的掌心中喷吐出去,只见灌木丛好像被丢了一颗手榴弹轰然爆炸,植物的破碎残骸纷纷溅射到了我的装甲上面。我没有顾及这些毫无威胁的碎片,顺势就将他整个身体往森林深处毫不客气地抛了出去,然后转身奔向牧濑等人那边。
两个面具人正要对他们作出攻击。
我一到他们的十米外,就用念力凭空凝聚出来一把看不见的十米长枪,随即一拳轰击在枪尾,而枪尖则落到了其中一个面具人的面部上面。
这是我曾经对城主施展过的招数,在巨大的推动力之下,枪尖直接粉碎了那人的白色面具,然后贯穿了他的头颅,整个脑袋都像是被步枪打中的西瓜一般爆散开来。
情况紧急,我已经没有功夫顾及杀人会不会让亚当和娜塔莉对我产生抵抗情绪了。
正当我要对第二个面具人下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股危险感。
我立即转过身,右手下意识地往身后劈了过去。
危险感的本体是一道向我急速逼近的火光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只能辨认出来是火光,也许这是火焰炮弹一类的物质。我劈过去的右手精确地命中了它,将其击飞出去,落到了旁边的车子的车前盖上。
火光击穿了车前盖,使得后者发生强烈的爆炸。
不远处,牧濑迅速地卧倒在地,而亚当则转身抱住了娜塔莉,用背部对着爆炸的方向。
紧接着,火光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冲击波扫过了自己的装甲表面,却无法使我后退一步,火焰形成的波浪也无法透过装甲对我造成伤害。但是牧濑等人却不一定,他们很可能受伤了。
想要带着他们逃离战场是不现实的,现在的我最应该做的,是将自己与罗森塔尔的战场转移到别处。
至于他们能否对付剩下来的村民们和面具人们,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火光从视野中褪去。
我看见牧濑狼狈地站了起来,亚当的肩部被尖锐的车壳碎片打穿,而娜塔莉则被他完好无损地护住了。
将我们包围的村民们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二十多米外,罗森塔尔一边拍掉身上的泥土,一边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来。
193 面具(十一)
焦黑的车子残骸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一股难闻的糊味随风弥漫开来,耀眼的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牧濑等人正在艰难地爬起来。我注视着二十多米外接近过来的罗森塔尔,开始重新盘算接下来的战斗方针:是要在这里直接杀死他,完成守秘人的新指令;还是先行撤退,等到有了更加万全的把握再重开战斗?
既然他就是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那么只要杀死他,我们就有很高概率可以直接通关,可问题是……他的战斗力并不在我之下,而我又有着无法以最强状态持久战斗的致命缺陷,真要论起胜算来,除非他也有着某些方面的缺陷,否则肯定是我比较不利。
但是,即使要撤退,我也不能够丢下其他人独自撤退。
至少得先把他引走。
突然,他的足底下迸发出来火光,随即火光变成了剧烈的爆炸他居然用这种不知名的法术作为让自己高速移动的推进力,而不止是像刚才那样拿来攻击我。只是一次弹指的空隙,他就宛如闪电般跃过了这二十多米的空间距离,并且在半空中灵活地改变自己的姿势,以一记威猛无比的飞踢对准我的胸膛袭击过来。
他可能是想要通过屡次打击同一部位来破坏我的装甲,然而很遗憾,就在刚才,他的最初一击所留下的裂纹已经修复完毕了。
我抬起左臂,招架住了他裹挟着强烈突进势头的重踢,但同时,我又故意不稳住自己的重心,让自己在他的突进推动下双足离地,往后方倒飞出去。
他的足部紧紧地顶住了我的左臂装甲表面,我觉得自己就好像被全速行驶的列车顶住的野生动物一般,以自己也无法估测的高速后退起来,耳畔只剩下烈风鼓动的声音。转眼间,我就快速后退出了七八十米,完全脱离了牧濑等人的身边和村民们的包围圈,途中还将两个村民撞得粉身碎骨,并且撞断了至少四棵树木。因为周围已经不再有火光的照明,连远处举着火把的村民们都被重重树影所挡住,所以我的视野几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只能辨认出来顶住自己后退的罗森塔尔的模糊身体轮廓。
他好像在为我如此轻易就被打退而感到惊讶,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即他那与我的左臂接触的足部再次迸发火光。
一瞬间的爆炸照亮了他的脸,随即视野再度黑暗。
我们被爆炸分开了至少十米,然后落地,互相望着彼此。
我看不清他的脸和身体,只能看见他的双眼正放着渗人的白光,仿佛两个白色光点凭空悬浮在半空中:这说明他有着如猫一般的夜视能力,而这白光则是他的瞳孔将夜晚所剩无几的光线聚焦起来的明证。
“你故意被我打退,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战场?”他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朋友,但是就算你把他们留在那边,也只会让他们被我的手下们给逮住。”
就如他所说,牧濑等人现在肯定很危险,可我也只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若是让我带着他们逃跑,那最终肯定会被罗森塔尔追上,而他们则会变成我的“弱点”。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引走罗森塔尔,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求生。虽然这种作法不近人情,但我不是雾切那种脑子灵活的角色,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我相信牧濑一定可以逃出生天,只是对另外两人缺乏信心。
“即使他们能够逃脱,最终也逃不出这片森林。”他接着说,“从踏入面具村开始,这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宿命。”
“少装神弄鬼,你是因为与被自己洗脑的手下们相处得太久,所以脑子也变得不清楚了吗?”我攻击他的心态,“一个笼罩森林的结界,居然也能被你吹嘘成宿命,真是令人怀疑你的心理是否正常。”
说到最后,我已经突进过去,抡动附着装甲的右臂,快速地对准他的脑侧打击下去。
他立即作出反应,回避我的攻击,同时作出了急速的反击。
只过去三秒钟,我们就交换了超过十次的攻击,每次碰撞都能制造出来爆炸般的冲击波,周围的树木都会在这种冲击下凭空绽放裂纹,足底下的土地一遍遍地迸裂凹陷。凹凸不平的地形非但无法绊倒我们,反而还会被我们的动作碾压粉碎,偶尔撞到树上也只会将树撞断,灌木丛和藤蔓之类的障碍物更是不被放在眼里。
黑暗使得我无法看清他的动作,但是在直觉的支援下,我却能够屡次作出正确的应对,除了因为视力派不上用场而觉得不适应,我的战斗力几乎没有任何下滑。
而他则逐渐地跟不上这种快节奏的近身战斗,开始在碰撞中受伤。
只不过,这种细微伤势的累计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决定胜负。他非常精通格斗术,虽然会在硬碰硬的时候受到轻伤,但却不会因此而露出致命的破绽。我有几次想要施展念力干扰他的动作,然而在这种速度层次的战斗中,念力甚至无法抵消对手的运动惯性,连使其悬浮都无比困难。
很快,我们就脱离了本来的地方,又到了另一处林间。
在互相纠缠不放的搏斗中,他冷不丁地再度用出了那招火光法术,我被爆炸推出了十多米外。然后他放下手,说:“你知道森林结界的事情,看来你是抓过我的手下,然后审问过了……不过,这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其实没有必须要分出生死的理由。”
他的态度突然软化了。我反问:“难道你还打算放我们离开森林不成?”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他对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美国政府派过来的特工吧,但是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们服务。”
我不置可否地沉默着。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有对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身份加以推测,其中,“美国政府的人”这个假设的几率是比较低的。但是随着他的发言,这个假设的几率似乎又高了起来。
这不免令我回想起来自己过去曾经扮演过的“沙德”:在某次与雾切合作的剧本中,我与她一起潜入了某个狼人家族,最终瓦解了家族领袖维克多的阴谋圣地计划。难道这一次,我又扮演了这个人物,现在正在以他的身份进行秘密的特工活动?
但是,这个设想也有几个不容忽视的破绽:如果是那个沙德,那他就不会在录音日记中表现得那么胆小,也不会将亚当、马丁、娜塔莉这三个一般人牵扯进这种事态,更加不会与他们有着在大学里共同度过的平凡回忆。
“我熟悉他们的作风,他们擅长用荣誉与道德将有才能有抱负的年轻人们集中起来,为他们的利益出力。”罗森塔尔掷地有声地说着,散发出来一股独特的说服力,“像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往往会在私底下对正义表现得不屑一顾,但是在真正地做下善事、并且被人称赞之后,又容易被无谓的虚荣所虏获,对成为英雄生出向往……我曾经也有过这段时期,我也想过要成为英雄,我也对正义的事业满怀过一腔热血,哪怕在此之前,我也在网络上对国家宣传的正义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