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的弹壳扫射中幸免于难的警察总共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都表现出来了超自然力量,一定都是黑山羊教阵营的人物。其中一人已经被我削掉了脑子,除非他有着不死身一类的超自然力量,否则谁都救不了他;剩余两人一远一近,远的敌人我先不理他,直接拿刀刺向了近的敌人。
然而,正当刀尖即将击穿这个敌人的脑门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恶寒率先笼罩了我的意识,好像大难临头,却不知道灾难从何而来。与此同时,敌人的表情也从惊慌失措转变为了奸计得逞,甚至不再企图闪避我的致命一击,反而迎刀而上。
所幸还是与此同时,这一秒的我,做了一个让下一秒的自己及时逃离死地的动作我将这一刀的进攻路线,向下调整了大约三十度。
临时做出这种调整的动机十分简单: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攻击他的哪里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攻击他的头部。
下一秒,我的刀刃精确地从他的肋骨缝隙之间一穿而过,贯穿了他的心脏。
我的直觉又不讲道理地正确了一回:差不多就在同一秒钟,我的胸膛处也出现了一道贯穿伤,伤处精确地穿过了自己的肋骨缝隙,沿途贯穿了自己的心脏,最终从后背处裂开一条口子,就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幽灵拿长度宽度等同的长刀捅了一刀似的,喷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毫发无损的上衣。
难怪这家伙刚才会有这种反应,原来他有着将伤害同步反馈给对手的力量,想要拿这招与我同归于尽。
不过很遗憾,虽然直觉提供给我的信息总是显得简单粗暴,但是在重视信息的超自然力量战斗中,有这么一个能力,就代表九成九的“出其不意”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我拔出淌血的长刀,随手擦掉了嘴角流出的血,身上的伤口很快就被祝福特权修复完毕,虽然这个过程被上衣遮挡住了,但他好像已经知晓了结果,随即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同时,令我压力颇大的窒息力量终于烟消云散,禁止我作出撤退动作的限制力量也不见踪影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最后一人。
那人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性,身形健壮,面貌不怒自威,与身上的黑色警服十分搭配,仅仅看脸的话还真看不出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黑山羊教信徒。或许他从前也拿这张道貌岸然的脸欺骗了许多人吧,当我看向他的时候,刚才还一直倒在地上呻吟的警察们,开始有一部分忍痛挣扎爬行起来,好像打算给我制造麻烦,有人嘶哑着声音恳求男人赶紧逃跑,有人则尝试重新拿起武器。
我想要告诉他们,不要相信这个男人,但是他们一定不会听进耳朵里,事实上,我还从此刻正在挣扎的警察们的口中听到有人在咒骂我是怪物比起我这个“怪物”,他们当然更加愿意信任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
况且迟则生变,谁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杀招没拿出来。实在想要说什么的话,等砍掉他的四肢之后再说不迟。
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了灵能力,转身就跑,速度快如闪电。他不在我的十米半径以内,我无法用念力封印他的灵力,不过下一瞬间,我不假思索地投掷出了手中的长刀,他躲闪不及,好像一只被飞镖命中的蝙蝠一样被钉在了不远处的建筑物外壁上。
我紧随其后,冲向男人,后者目眦欲裂地望向我,随即猛地双手合十,爆发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周围所有倒地的警察无论是那两个被我击毙的黑山羊教阵营的假警察,还是那些因为不知真相而被我饶过性命的警察们,浑身上下都爆发出了无比炫目的红光,空气中也出现了浓郁的血腥臭味,紧接着警察们纷纷发出了一声声痛苦至极的惨嚎,同时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所信赖的那个男人。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以我的速度也只来得及冲刺到一半的时候,这些红光宛如电磁武器启动似地嗡一声迸发出沉重的低音,悉数脱离了警察们的身体,并且在十多米的空中集中起来,形成了一颗犹如红日一般房屋大小的光球,而警察们毛骨悚然的惨嚎也戛然而止,生机全部断绝。
转眼间,红色光球就好像炮弹一般轰然射击下来,一时间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了深浅不一的红色,和愈发逼近的低音。
与这颗巨大的光球相比较,我好像是一只渺小无比的螳螂,而光球则是一枚铅球,正在从天而降,要将我粉身碎骨。
虽然不知道这颗光球具体的力量性质是什么,但是如果被命中,我一定不会比这个比喻中的螳螂好到哪里去吧。可另一方面,我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如此简单地死在这里。我一边咀嚼在这种不知好坏的心思,一边快速地抬起手。念力将长刀抓取了过来,提前一步回到自己的手中,紧接着我就毫不迟疑一刀向大如假山的光球劈去,而我的脑海中,则浮现出了之前对于秘技克星的种种经验体会。
如果说我的身体是一台精密的传动机器,那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决一系列复杂的传动冲突,继而完美地操纵这台机器。这并不困难,因为我已经有过了两次正确操纵的经验;这也不简单,因为即便我有着得天独厚的战斗直觉,也始终难以把握这一招的精髓。然而我还是能够确定,自己正走在一条正解的道路上。
秘技克星!
这一次,我不是使用特权,而是活用了过去的经验,还原出了这一招的部分威力。
就连我自己也捕捉不到这一刀的高速,我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做出起手式的时刻,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摆出了攻击结束的动作,而正面与这一刀碰撞的巨大光球则被唰地一分为二虽然这听上去十分怪异,我的长刀与这颗巨大光球的体积比例就好像牙签与篮球一样,最多就是开一条口子才对,但是光球在这一刀的莫大威力之下,却像是被菜刀从中间劈开的土豆一样变成了两个半球,并且从我身体的左右两边滑行了出去。
我身后的建筑物与这两个半球一接触,就顿时融化开来,不是高温融化,而是本身的物理性质被改变了一样,从石头质地变成了泥浆质地。
两个半球足足前进了三十米才陡然爆散成了无数萤火虫一样的光点,途中毁坏了无数建筑的承重柱和承重墙,使得建筑群陆续轰轰轰倒塌解体,声势浩大,一片狼藉。飘飘洒洒的光点在之后的三秒钟内溶解在了空气中,血腥臭味也顷刻间消失无踪,仿佛从一开始就没出现过。
只有一地的死尸,和后面的建筑群废墟能够证明,刚才的事情的确发生过。
我扫视周围,之前被我钉在墙壁上的男人现在已经不见踪影,看来是趁机逃跑了,不过时间还没过去多少秒,他应该跑不远。拜附近一带人迹罕至所赐,我仅仅是一闭眼,一感应,就发现了远处有一道气息正在逃逸。
是闹市区的方向。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晚那些被我与烙铁的战斗波及到的死伤者的面目,但是这种联想只持续了半秒钟,我很快就将其抛到脑后,动身追逐了上去。
那个男人的逃跑速度倒是很快,特别是在城市这种复杂地形下更是如鱼得水,我尽可能隐蔽地尾随其后,但是距离却难以缩短。或许这个家伙自己也未必确定我是不是追在后面,我如果是他,这个时候为了保命,第一时间应该会往伙伴聚集的地方前进,也就是说只要跟着他,就有可能到达黑山羊教在这座城市的据点。
黑山羊教信徒一向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希望这个家伙是其中比较惜命的类型。
只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本地警察就锁定到了我的行踪。
警车开始在大街小巷围追堵截我,天空中甚至传来了直升机桨叶搅动空气的声音。我相信,自己这一路上并没有被监控摄像拍摄到,也没有被行人目击到,一定是那个家伙在逃跑的过程中联络到了本地警察,召来了一大批助力。
我无意与这些警察为敌,更重要的是,即使杀死了这些人,也只会进一步增加黑山羊教通过日本政府给我泼污水的口实而已。
在内心深处,我还心存侥幸,希望在与黑山羊教的战斗结束之后,我依旧能够体面地回到正常社会中,继续自己的正常生活即使不那么正常也没关系,至少我希望自己的余生不至于只能栖息于社会的黑暗面。
但是,想要战胜这群怪物的话,心存侥幸只会增加自己的破绽。
我应该抛弃这种天真吗?
当我的心中出现这种犹豫的刹那,我就明白了,自己必须设法尽可能快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否则为了与怪物为敌,我的思想迟早会在孤立无援中走入疯狂。
……
良久,我终于甩掉了身后追逐的警察,然后藏到一家饭店的后门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数米外的转角传来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
“前辈?”
295 情报
会称呼我为前辈的只有铃奈一人,我听到声音就立即转头望去。
果然,从转角处出现的不速之客,正是铃奈,她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戴着宽大的兜帽,扒住墙壁弱弱地将上半身探出转角,像是担心自己的突然搭话会引起正处于紧张状态的我的过激反应。事实上,如果不是没有感应到什么危险,她那边突然发出声音,我这边说不定真的会不假思索先砍过去一刀再说。她在确认我没有过激反应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走出转角,向我接近了过来。
我十分仔细地审视着她的打扮,她的下巴处有着褪下来的白色口罩,口袋边缘隐隐露出了墨镜,身上穿的黑色卫衣也与分别时的衣服不一样。估计在见到我之前,她一直都在遮掩外貌秘密行动吧,只是这种级别的伪装,又能够起到什么效果呢?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见到铃奈,只能说是有惊无喜,胸中爆发出了无数困惑与担心。
不,在此之前,她真的是我所认识的铃奈吗?
她会不会其实是某个能够变化外表的黑山羊教信徒,伪装成铃奈的样子接近我,意图陷害于我?黑山羊教信徒手段无穷,这种可能性不得不防。
“太好了,终于追上前辈了。”铃奈放松肩膀的力量,走到了我的跟前。
我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我之前百般叮嘱你,要你千万别跟过来,你为什么还是跟过来了?”
铃奈条件反射惭愧地说:“啊!对不起……呃……”忽然,她及时地反应了过来,“等等!前辈有对我说过这个吗?前辈在分别之前好像只是让我帮忙对叔叔他们施加暗示,让他们以为你也一起回国了而已,没有要求我不可以跟过来啊……”
是的,我没有这么要求过。
因为我知道,如果当时自己表现出了打算做危险的事情的迹象,那么铃奈就有可能暗中跟随就好像是现在这样。所以本着防范于未然的原则,我当时就对她说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是一些一言难尽的琐事,没有什么好危险的”,并且委托她一路上对父亲他们施加暗示,好让她也跟着离开日本。
假设眼下的她是假铃奈,那么面对我的质问,她就算是绞尽脑汁捏造也必须给出一个答复,而不是冒险否认我的质问本身。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还留在日本?”我继续问。
“暗示法术不需要我一直跟着也能持续发挥效果,我在完成前辈的委托之后,还是有些在意前辈的动向,就在飞机起航之前偷偷下来了。”铃奈先是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然后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但是没想到才分别不久,电视上就突然出现了前辈的通缉令,我实在是很担心,前辈怎么可能会是邪教徒里面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