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客房,还有这两个箱子里面,可能会有那人设置的窃听设备,所以不能随便说话。”她说。
同时,她把箱子还给了我。
顺带一提,箱子里面放的是一支又一支装满了神秘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整齐划一地罗列在黑色的软垫上,还专门配备了一把蓝黑色外壳的注射枪,边上放着一本薄薄的白色说明书。
我接过箱子,问:“我们不是他们那边的人吗?他们需要对我们窃听?”
“也许会,也许不会。做情报工作的人很容易得疑心病,这种程度的警惕心还是不能放下的。”她说,“你对刚才的事情怎么看?”
我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雾切。
“虽然有不谨慎的成分,但是方向上没有出错。”她评价了一句。
“有一点我很奇怪。”我说,“既然阿虚几乎可以确定是狼人了,那么就能说明,我们是只有精神和灵魂来到这个世界的吧?不然的话,阿虚就应该只是一个正常人,而不会有狼人的身体,但是……”
但是,在之前乘车到旅馆的路上,我有检查过自己的身体。
尽管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并没有发生容貌上的变化,可这无法成为我们是携带肉体来到这个世界的铁证,因为这个世界的我们完全可以长得和原本的我们一模一样,这一点可以套用平行世界的理论来解释。
所谓的平行世界,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比如,假设我抛出一枚硬币,猜它的正面,那么就会在我猜对的同时,又会以我确认对错的那一瞬间为起始点分裂出一个我猜错的世界;又比如,在我参与中奖概率只有千分之一的电视抽奖的时候,又会以宣布中奖名额的那一瞬间为起始点,分裂出九百九十九个我没有中奖的世界和一个我中奖的世界。平行世界理论的通俗化解释,大致上就是有多少可能性就会有多少对应的平行世界。就算是路边乞讨的乞丐,在某个平行世界也可能会是一掷千金的富豪。
河狸市的宁海,说不定就是一个在过去决定前往日本留学的平行世界的我;
而这个世界的宁海,也可能是一个在过去选择到美国定居的我。
因此……就算我和平行世界的宁海长得一模一样,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问题在于,我对自己的身体的检查结果,得出的结论是,我是携带自己的肉体被传送过来的,而不是只有精神和灵魂来到这个世界。
像是头发的长度、指甲和趾甲的修剪程度、最近不小心被蚊子咬出来的包等等,这些都是可以区分我和这个世界的宁海的细节。当我通过这些小细节得出结论之后,又不免产生了新的疑惑:为什么阿虚会是狼人?
如果阿虚和我一样,是携带肉体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他就不会是狼人才对。
当然……如果一定要给这个问题寻求一个解释,也不是没有。比如说,假如在同一个生存剧本中,有的调查员是携带肉体被传送的,有的调查员是只有精神和灵魂被传送的,而不是以统一形式被传送,那么就能在解释我的情况的同时,又为阿虚的情况作出解释。
但是,我寻求的不是解释,而是真相。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雾切,最后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究竟是以什么状态来到这个世界的?”
既然雾切比我多经历一次生存剧本,还曾经遇到过资深调查员,那么……她也许会知道答案。
另一方面,雾切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头脑很好的角色,无论是镇定自若的态度还是先前在酒店大堂收集情报的抢眼表现,都使我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想要对她提问。
雾切放下咖啡杯,想了想,说:“我曾经也对以前遇过的调查员提过这个问题。”
“他……不,她的回答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她之前提到资深调查员的时候用的就是女性的她。
“她说,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雾切说,“既然是梦境,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梦境?”我不能接受这种答案。
雪绪也好,三轮先生也罢,他们都是虚幻的角色吗?
“我起初也无法接受这种答案,不过……她对我说,虽然是梦境,但并不虚幻。”她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庄周梦蝶。”她说,“究竟是我们变成了蝴蝶,但是蝴蝶变成了我们?我就姑且假设一下……万一,我们无法回归,今后只能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梭过来的?”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庄周梦蝶,这是庄子提出的一个哲学问题。
庄周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苏醒后,他产生了一个疑问:究竟是我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我?
“如果我们无法回去,那岂不是说,我们过去在本来世界的经历,就只是一个梦境而已吗?”她说。
我没想到雾切会给出这么一个充满臆想色彩的答案。
不,严格地说,这不是雾切的答案,而是过去那个资深调查员的答案。
“对于身处于这个世界的我们来说,原本的世界只是一个梦境;而对于回到本来世界的我们来说,我们所经历的生存剧本,也是一个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的梦境。”她缓慢地说,“两边都是梦境,也都是现实。这就是那个调查员得出的答案。虽然我不能接受,但是只要接受了这个答案,那么许多不可解释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
“可这和把问题放到一边有什么区别?”我说。
“是吗?她在回答我的时候可是特别认真的,不过……她很可能已经陷入疯狂了吧。”她说,“关于生存剧本、关于守秘人、关于我们自己,依旧有许多谜团存在。这是一个需要长时间探讨的问题,虽然不能不作思考,但是也没有必要立刻就得出答案。”
说得也是。我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
雾切喝了一口咖啡,说:“那么,先回到正题吧。”
她轻轻地放下了咖啡杯。
“关于这个世界的我们的身份,就由我负责调查。”她说,“其他的活动,先等到这方面完成之后再做不迟。”
经过了十分钟。
简单地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之后,我们在此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我回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公寓。
……
晚上十点。
我接到了雾切的来电。
“最初阶段的调查已经有了成果。”她在手机对面对我说。
“内容是?”我问。
“首先,这个世界的我们是隶属于FBI的外勤特工。”她说,“宁海和雾切响子,只是我们的伪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