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那里倒还好些。
即便法海在这天下九州，尤其在镇江、余杭等地，有着极为显赫的声望，但这位金山寺的住持方丈同李家众人，却终究没有多少的交情在。
可清源禅师却并不一样。
当初，李公甫与许娇容两人以完婚多年，却迟迟也未能有个孩子诞下，李捕头担忧或是儿子、儿媳的身体出了状况，不知替他们操了多少的心，想了多少的办法。
最终，还是有清源禅师出手，助着这对夫妻调理好了身子，最终才有了李知的诞生。
而这几年来，但凡李家众人平日里生了什么病症，也多是清源禅师那里帮忙相助，替他们开几副汤药出来。
是以，对李公甫而言，清源禅师在他心里的分量，终归是有那么几分不同的。
只急切间，要让李公甫相信，清源禅师与他一家人相交，从头到尾都抱持着别样的心思在。
无论怎样想，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许仙当然也明白这里面的关窍。
只不过对他而言，无论李公甫在听了自己的一番言语过后会作何心思，但只要自己将今日从神君那里得来的真相将说给李公甫来听，那么至少，往后的事态无论要往什么方向发展，只许仙这里，该是能做到问心无愧的。
挑拣着自己已知的消息，但凡能够说给李公甫听的内容，许仙一股脑儿的，便全数都讲给了自己的姐夫去听。
以至于郎舅二人的这场话谈，居然持续了足足两个多时辰的光景，直等天色已暗了下来，夕阳西下，天边有晚霞密布，他们两人才带着几分意犹未尽，就此收了话头。
而在这时，作为此处主人的慕容白也在白素贞与小青等人的陪伴下适时的出现，向李公甫提出邀请，欲要请他在家里用过晚膳以后，再行离开。
不过李公甫从许仙这里听了许多的隐秘，又拿了一瓶据许仙说，乃是从神君手上得来的灵丹，是故此时的他，却急赶着想要归返家中，同妻子、老父一起，就自己今日从许仙口中听到的消息，仔仔细细的做上一轮商讨。
他婉拒了慕容白的邀请，在由参老送着出了大门以后，便立时火急火燎的归返到距此不过一条街远的家中。
可以想见，等回了家里，李公甫同自己的家人之间，怕是将有许多的话要谈。
也不知他们今天夜里，是否能得一晚好觉。
隔着虚空，将自己的视线往数百米外的李家方向瞧去一眼，慕容白摇一摇头，随即便笑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将视线停在许仙的面上，笑道，“我记得你说过，直到昨天为止，那位清源禅师仍还住在你姐姐家中？”
许仙闻言，苦笑着答道，“何止昨天。”
“今日，他依然还在。”
想到方才同姐夫李公甫之间的谈话，许仙轻叹口气，随即摇头说道，“毕竟在姐姐、姐夫眼里看来，只有让清源禅师留在家中，知儿的性命才能有所保障。”
听到许仙做出的如此回答，在慕容白的眼中，不免便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事实上，以慕容白的本事，想要知道清源禅师是否仍还留在李家，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此时问出这个问题来，为的只是要引导许仙回想起自己早前曾同他讲过的那些嘱咐，因而，慕容白便在瞧见许仙的面上已带出了些许沉吟之色以后，遂缓声开口，继续冲他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为何准许你，可以将今日你我出城以后的见闻，挑拣着说一些给李兄弟来听？”
许仙老老实实的点头，“弟子记得。”
他略作思忖，而后沉声答道，“老师是想要借此……打草惊蛇。”
如果清源禅师果真还依然留在李家，那么，就算李公甫已因着许仙的劝说而对清源禅师生出了提防，但却也很难保证，不会在清源禅师的面前显露出什么破绽。
毕竟如清源禅师这等已活了几百年的人物，他的眼力，可绝对不是等闲。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仙将自己所知的诸般隐秘告知了李公甫部分，又将慕容白给他的那瓶丹药，也一并交在了李公甫的手上。
如此的话，只需观瞧明日里清源禅师对此作出的反应，那么，在对当前整个时局的把控上，许仙这里，也将能有一个更为清楚的认知。
师徒二人早在回城的路途上就做过了一次长谈，是故对于这里面的关窍，许仙的心里却也一点儿都不算陌生。
此时，他对慕容白的问话做出了如此一声回答。
但慕容白在听过以后，却是笑着朝许仙摆了下手，随即开口，同他纠正了这样一句，“不是为师，而是你许汉文。”
慕容白的这一句话出口，先是让许仙的面色微微一愣。
但只很快，许仙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显然，是已经认可了慕容白这样的说辞。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可是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许仙自问，他这样一个成年人，没理由遇到麻烦以后，还得时时去麻烦自己的老师。
更何况，许仙的心里更是清楚的很，老师的身体本就有顽疾未愈，可为了自己的事，这几日里劳神费力，实在是花费了不小的心思进去。
今日里还陪着自己一起东奔西走，忙碌了近乎一整天的时间。
他重重的朝着慕容白点了下头，而后，慕容白也回给了他一个发自心底的温润微笑。
慕容白笑着对许仙说道，“等明日去见了知府大人以后，这件事我不会再多插手。”
“不过，你需得谨记我在回城的路上，曾同你说过的那句话。”
慕容白的面色里略微带上了几分肃然，“在这个世上，皇权秉持天命，代天牧民，绝然不可轻辱。”
“是以，即便是如法海禅师那等佛门巨擘，在许多时候，也需得看知府大人，看梁王的眼色行事，而不敢任凭自己的心思，肆意妄为。”
第1408章 官法如炉
第1408章
世俗皇权虽然不具备什么超凡之力，但因着天命所归，却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手段可供驱使。
比如皇气，比如官气。
所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说得便是此般道理。
是故，莫说人间的修士妖魔，便是天上的仙神，轻易之间，也不愿与世俗朝廷沾染太多的因果。
除非是那种乱世之际，皇权羸弱，天命不再。
略微向许仙提点了几句以后许仙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光一动，朝着慕容白开口问道，“既如此……是因为害怕天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