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说法觉和尚这里。
官府虽有布告贴出,但因着采因已现了妖身,并被法海出手擒拿,镇压在了金山寺所属的雷峰塔中。
在当下这样一个基本上全城百姓都已经知晓了采因妖类身份的情况下,官府的布告里自然也不好说出太多洗白采因的话来。
只是告诉百姓们需得理智,莫要随随便便的乱传谣言。
如被证实有人隐在暗中,肆意的散播言论,扰乱城中治安的话,府衙的监牢里,可还剩着许多的空位呢。
官府的这番言语,确实按住了许多别有用心之人,也让城里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民众,没有只借着心里诸如恐惧、愤怒等等的负面情绪,只被人稍一撩拨,就要寻去许仙的家门之外,要让同兔妖之间关系亲密的许举人交一个说法出来。
但官府能够管住的,终究还是那些敬畏官家威严,不敢随意闹事的寻常人。
可若是佛门的忠实信徒,相较于官府的布告,他们更愿意听从的,其实还得是如法海这等高僧寺主的敕令。
是故,当法觉和尚带着法海的指令,寻到杭州城外一户杜姓员外的庄子里以后,这位金山寺里最最虔诚的信众,立时便依着法觉和尚的指示,替他纠集了不少的庄丁佃农出来。
再依着自己的关系网往四处串联,等到又过了小半日光景,聚集在他庄子里的人众,除去杜员外自家的庄客佃农以外,又再多了不少周边村落的百姓。
足足几百号人。
事实上,在西域佛国经常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佛门操纵人心,已百姓民心,倒逼官府,替自己换取足够的利益。
而在今日,法海活学活用,便准备要让法觉和尚主持,在杭州城里,搞出这样一场大戏来。
当法觉和尚为首,领着杜员外等近千名杭州百姓来到杭州城门之外时,所造成的冲击力,可绝不是一星半点而已。
天下承平已久,在此之前,守门的兵丁们哪里曾见过眼前的这副景象?
即便法觉和尚、杜员外等人的手上莫说并无兵刃,便连个铁制的农具都没有握持,可说是真真正正的手无寸铁。
这样的一群人,根本就无法同暴民二字扯上关系,也根本就没有让守门的兵丁们拿出刀兵,同他们动手交战的半点理由。
可只瞧着法觉和尚等人面无表情的模样,瞧着他们一步一步的从官道上缓缓走来,最终抵近了杭州城的城门位置,却也一样给守城的一众兵丁们心里,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快……快去通禀府台大人!”
眼见到此等景象,负责城门守卫的小校根本不敢大意。
他一边呼喝着手下兵丁,让他们赶紧关闭城门,一边派出人手,叫他骑了快马,尽快往府衙方向,去寻杭州知府禀报此处的情况。
随后,便战战兢兢地登上城楼,带着几分小心,将自己的身子从城墙上探出一半。
却不想守门小校这里才刚将脑袋探出去,就已落入了城下法觉和尚的眼中。
“这位将军。”
城下城上虽相隔十几丈远的距离,但在自身法力的加持下,法觉和尚的轻声笑语,却依然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守门小校的耳中。
“这位小将军。”法觉和尚笑着说道,“我等来此并无恶意,不过是有些民心民意,想要传达到府台大人耳中。”
“只想请府台大人,替我等万民做主而已……”
第1420章 官法
第1420章
面对一群手无寸铁,又有金山寺高僧带队领头的百姓,即便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与暴乱无异,但在杭州知府这里,如果他不想要让时局有更进一步的恶化的话,那么今日,他就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次的委屈。
将心中想要调兵遣将,直接镇压了法觉和尚及杜员外等人的念头压下,老老实实依着法觉和尚的诉求,去到城楼之上,听一听这些人今日做出如此事来,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诉求。
更何况,就算杭州知府想要派兵镇压,负责城防治安的武将却也不是个傻的。
此时若上赶着过去,等到解决了此次的麻烦,铁定要成为最后的背锅之人。
杭州知府一个手上并无兵权的文官,在这种情况下,总不能派出府衙的捕快衙役们往城外去吧?
城外突有了此等动乱发生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杭州知府的耳中。
能做到一府长官,封疆大吏,杭州知府的政治头脑自然不会太过迟钝。
他很快就已将这里的诸多关节全都在脑子里转了一遍,而因着今日之祸,后续又都会引出什么样的后果,他这里也已有了自己的推演。
是故,担心此刻出头,铁定会被人拿住错处,惹来不小的腥臊上身,可法觉和尚那里却又指名道姓的点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种种纠缠之下,使得杭州知府的心里实在是添了不小的烦闷。
以至于在将前来报讯的兵丁打发离开以后,他立时便像是个被丢在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在自己的公房里信步乱转了起来。
“这可都叫什么事啊!”
杭州知府的面色阴晴不定,他心中气恼,突然伸手,指着城外的方向怒骂起来,“一个秃驴,一群暴民。”
“难道还真要叫本官主动前去见他们不成?”
听到杭州知府气急之刻,从嘴里脱口讲出的这几句话,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候在杭州知府身旁的师爷,知道自己已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于是便赶紧上前几步,来到杭州知府的近前,“明公慎言。”
师爷扭头往外瞧了一眼,见外头并没有什么不相干的人员走动路过,这才回过头来,苦笑着朝杭州知府劝道,“在这余杭之地,佛门的法旨,有些时候可比咱们官府的榜文还要好用。”
他将自己的音量压低,继续说道,“此事若一个解决不好,使风波闹大,如被抚军大人拿住,借题发挥,对明公来说,可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杭州知府自也不是听不得劝的人。
此刻听了师爷的话后,他原本燥怒的心情,也稍稍得了些许的安抚。
于是,他便苦叹着朝师爷摇起了头,感慨道,“这也是老夫为何要急着运作,想要找法子调离此处的缘由。”
“在这杭州城里,本官既得盯住梁王的动静,又得听城外那些秃子的指教,也就是抚军大人需得盯住沿海那里,驻地并不在这杭州府,否则的话,本官的日子还不一定得有多憋屈呢。”
随着一声声的感叹言语从口中讲出,杭州知府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他没有再继续在自己的公房里踱步转圈下去,而是回到了桌旁的座椅上,在拿起桌上的茶碗浅饮了一口茶水入肚以后,杭州知府忽的抬头,朝师爷吩咐了如此一句出来。
“此事缘由,说到头还是那王道灵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