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点点泪珠滚落,刘禹锡悲然道,“三镇军政大事俱操其一人之手,又有二十万大军充作羽翼,玄宗皇帝与贵妃,却是自己出手,掘断了大唐的根基呐……”
慕容白闻听,也做出一副怅然模样,摇头叹道,“家父当年虽屡有劝谏,但每次都被玄宗皇帝呵斥。”
“后来安史之乱果然爆发,洛阳长安两京接连沦陷。可玄宗皇帝即便出逃,却仍要带着杨氏一族,军中将士躁动不已,不敢说天子的不是,只能将罪责怪在贵妃一人身上。”
既然顶了陈家子弟的身份名头,慕容白当然也要借着机会,来替那便宜老爹陈玄礼做一番洗白。
反正当年之事谁也不清楚究竟,那么此刻,还不是任凭他怎么说都行?
不对,当年马嵬驿旧事,却也还有一人知晓内情,那人,似乎还有个写日记的好习惯。
记起了某一桩细节的慕容白,已决定待到过两日得了空,便往长安城内的某位友邦遗孀家里走上一趟。
第393章 下毒
第393章
凭着过人的记忆,为备不时之需,慕容白在现世时可是习得了多国语言,倭国话,恰好也在其中。
若要去拿那本日记,便正好能够用到。
心里虽在想着事情,但慕容白嘴里的言语,却未曾有半点停歇。
他叹着气,继续对众人说道,“家父弹压不住,却又恰逢太子出面。”
“有些事情,家父即便并不想做,却也不得不做了……”
因着慕容白的话,众人全都沉默下去。
当年之事的对错暂且不论,但原本强盛无比的大唐自那之后,便开始渐渐步入末途,却是件不争的事实。
一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白居易忽的叹息开口,环顾慕容白等人一圈,叹道,“可过错,却毕竟不能都压在贵妃一个女流身上。”
“她只不过,是得了个爱她入魔的男人罢了。”
慕容白闻言,摇摇头道,“爱她入魔?怕不见得吧。”
白居易正想发问,慕容白为什么会如此言说。
却见柳宗元端起一杯酒来,笑吟吟的盯住了白居易,挑眉道,“乐天。”
“你不是一直向往开元盛景,一直想着要亲眼见一见贵妃的绝世美貌么?”
他冲着白居易调笑道,“怎么,心疼了?”
白居易倒也并不避讳,反是理直气壮的点头说道,“少年慕艾,理所应当。”
众人闻听全都放声大笑起来,白居易也一样在笑。
可等笑过之后,于白居易的眼里,却忽的带出了些微的惆怅。
他缓声说道,“我憧憬贵妃,却是在憧憬大唐的盛世,憧憬那万国来朝的繁荣呐!”
才说到这里,白居易又将话锋一转,笑着往慕容白面上瞧了去,道,“云樵,我也做了一首写贵妃的诗,不过并未完稿。”
“你且等着,等我写完的那一日,定要让大家看看,我心里的开元盛景,我心里的贵妃,究竟是什么模样。”
慕容白当然知道白居易此时所说之诗是哪一篇,除那“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长恨歌,不作他想。
但他仍然故作不知,只抚掌大笑一声,“好!”
柳宗元、刘禹锡等人亦端起酒杯,笑着说道,“那我们就等乐天写完的那一天,再来相聚,喝他个痛快!”
几人再笑谈几句,慕容白想起再过段时日德宗天子怕就要殡天,眼前所坐的刘禹锡、柳宗元等人,甚至包括自己在内,都是太子一党的骨干人物。
可到时候,自己这边还有其他的事情忙碌,难免有些看顾不到他们,总得依仗他们本身的力量。
想到这些,慕容白决心给众人再鼓一鼓劲,便将面色一肃,转了话头,“可我们毕竟活在当下,若要大唐重新富强,有些事情,必须要我们这些少年人去做。”
“虽千万人吾往矣,宁死无悔。”
慕容白正声说道,“有这等觉悟,中兴大唐,才不会是一句空话。”
刘禹锡点点头,郑重道,“我明白的。”
他笑着道,“陆阁老那里已有回信到,言明只要对大唐有利,他便会全力支持。”
“而恩师那里今年升任司空、同平章事,坐了相位,相比郑阁老在位时,形势对我等已是一片大好。”
他先说陆贽,然后再说杜佑。
有如此两位在朝野之中声名远播的大唐宰相相助,便能提前消弭许许多多的难题。
更何况……
刘禹锡攥紧了拳头,沉声说道,“叔文兄那里也有为变法献身的准备。”
“我大唐的全新气象,距今不远矣!”
随着这一场酒局的结束,慕容白以贵妃为题所写的三首诗,也就此传遍了长安城。
因着发生在德宗天子身上的变化,妖猫必须时刻留在宫中,与大唐龙气相对抗。
但宫内不乏有那喜好诗文之道的妃嫔宫女,妖猫白龙于宫中行走,自然便将慕容白这三首新作,也轻而易举的听在了耳中。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在妖猫白龙的心里,贵妃,是完美无瑕的一个人,是她心中的神女。
但慕容白接连三首诗中,却无一不暗含对贵妃、对玄宗的讽刺。
因着妖猫心头那已盘桓了三十年的执念,诗中所含那份对贵妃杨玉环的讽刺味道,更被他无穷的放大了许多。
于他看来,当年旧事,错的有安禄山,有玄宗天子,有陈玄礼,有高力士。
但贵妃,却偏偏是没有任何过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