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谈话方式如果不使用准确的第三人称代词，就会变得非常混乱。
“皮囊无法限制灵魂。”贾昆似是看出了林易的困惑，“某人洞察真相。”
这就有点惊悚了。
林易嘴角微微一抽，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精钢剑。
“锵”
钢铁的碰撞声响起，囚车上的锁链被斩成两半。
“下来。”
林易右手提着精钢剑，面无表情地望着贾昆。
“……”
贾昆脸上的笑容隐隐一僵。
“某人只是侍奉千面之神的仆人。”
贾昆从囚车上走下来，似乎在向林易解释。
林易看得微微一怔，随后面色有些古怪。
“……你也怕死？”
“死亡终结渴望，死亡结束痛苦，死亡是最终的归宿。”贾昆摇了摇头，“某人也会死，但并不是在这。”
联想到记忆中的无面人，林易大致听明白了。
在无面者的教义中，神有千面，每个人心中的神都是不一样的，千面之神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称谓。
科霍尔的黑山羊是他，七神中的陌客是他，连红袍女的红神都是他。
在他们眼中，世间所有的神，其实都是千面之神的一面。
而死亡，则是千面之神赐予凡人的恩赐，在布拉佛斯的黑白之院中，最仁慈的恩赐和解脱，就是毫无痛苦的死亡。
因此，千面之神，也是死亡之神。
剧中艾莉亚救出了囚车中的贾昆三人，让他们避免了被大火烧死的命运。
所以贾昆告诉她，她从红神手里救走了三条命，所以要归还三条。
当时他还奇怪为什么千面之神的仆人还会信仰红神，现在林易明白了。
如果是被烧死，那就是对红神，对光之王的献祭，如果是被淹死，那就是对淹神的献祭。
谁是债主与信仰无关，与死法有关。
而他是个来自异界的剑客，死在他的手里……那到底该归谁管呢？
如果所有的死亡都有对应的神灵，那千面之神本身呢？
林易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饶有兴趣地望着贾昆，手里的精钢剑轻轻晃动。
贾昆脖颈的汗毛乍起，神色中略带一丝苦笑。
“某人听到了沙漏的低吟。”
但最终，林易还是将精钢剑收回了腰间。
“你走吧。”
林易淡淡地说道。
贾昆微微一怔，随即皱起眉头，认真地打量着林易的表情。
“你不是洞察真相吗，难道看不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林易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贾昆摇了摇头。
“洞察真相的并非某人，而是千面之神。”
“是吗？”林易懒得去杠他前后矛盾的话语，“我知道，唯有死亡方能换取生命，我既然放了你一条命，你该如何报答我？”
贾昆闻言微微鞠了一躬，肮脏破烂的囚衣也阻拦不了那股优雅从容的气质。
“某人悉听尊便。”
林易笑了，他望着贾昆说道。
“我不需要你现在偿还，这个名字就先存在你那里，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的弟子会去找你，她会告诉你这个名字，你知道她的，对吗？”
“可爱的女孩，很有天赋的女孩。”
贾昆长叹一声，面露苦笑。
“看来某人身上又要多一份债务了。”
“债多不压身嘛～”
林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中从无到有浮现出一柄精钢剑。
“某人再次感激。”
贾昆面色从容地接过精钢剑，后退两步，再次聚了一鞠躬，随后转身离去。
第四十章 尖牙
目送着贾昆走进了小镇，林易心里松了口气。
其他的话语林易都可以不在意，但那句“皮囊无法限制灵魂”属实是有些惊悚。
这是林易心中除了系统外的第二大秘密。
千面之神也是死亡之神，所以对灵魂分外敏感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也算是成功了，这份债务就交给艾莉亚去催收吧。
这么想着，林易的目光转向了面前的两个家伙。
自从林易走到这里后，罗尔杰和尖牙就瑟瑟发抖地缩在了囚车的墙角，即便囚车的锁链被斩断，也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林易手中的精钢剑敲了敲囚车的铁框，语气冰冷的说道。
“下来。”
罗尔杰和尖牙浑身一抖，有些不情愿地从囚车上挪动下来。
两个壮硕的囚犯畏畏缩缩地站在林易面前，浑身发抖。
“我不杀你们，但也不想就这样放走你们，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林易淡淡地说道。
罗尔杰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抬起头。
“我可以为您效力，大人！我会杀人，我会抢东西！”
一旁的尖牙虽然不会说话，但也讨好地望着林易，没有舌头的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是吗？”林易闻言面露难色，“但我们只剩下一匹马了……这该怎么办呢？”
罗尔杰闻言顿时大喜，转过头时，野兽般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狰狞和狠意。
他大吼一声，朝着尖牙扑过去，掐着他的脖子一个转身，长满了黑毛的强壮双臂从身后紧紧箍着尖牙的脖子。
尖牙顿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扒着罗尔杰的手臂，嘴里嘶嘶地叫着，眼睛里满是疑惑和茫然。
“唰”
一道剑光闪过，尖牙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感受到罗尔杰的力气在消失。
下一秒，温热的血液喷到了他的脖子上，罗尔杰的脑袋向前一倒，滴溜溜地从尖牙肩膀上跌落下来，将尖牙吓了一跳。
“嘶嘶……”
尖牙大惊失色地望着这颗脑袋，浑身发抖地向后退去。
“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能听懂我的话吗？”
林易收剑入鞘，语气淡淡地问道。
“嘶嘶……”
尖牙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林易见状嘴角一抽，心里叹了口气。
他刚才开启了剑心，用话语勾起了这两人心中那掩盖在恐惧之下的阴暗画面。
比起罗尔杰，尖牙显然没有那么的无药可救。
这家伙是跳蚤窝里的孤儿，罗尔杰找到了他，并培养他在斗兽场里和野狗战斗。
他是个被当做野兽养大的人形野兽，心中并不知道什么是恶。
不管是在斗兽场与野狗战斗，还是听从罗尔杰的命令杀人，对他来说都是只是为了生存。
这样只有兽性的人虽然很难教育，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罗尔杰则是真正的恶毒死囚，他在跳蚤窝经营一个斗兽场，干的都是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种人心中毫无道德可以，属于完全无法教育的恶人。
该留下哪个，自然是一目了然。
林易扭过头，朝着路边那些偷偷观看的人招了招手。
众人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各自转头，只剩下热派还在发呆。
待慢了一拍的热派回过神来，就看到林易朝他招了招手。
热派顿时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瞧瞧，发现确实是自己后，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
“去牵一匹马给尖牙。”
林易拍了拍热派的肩膀。
“从现在开始，他就归你管了。”
“哦……啊？”
热派顿时瞪大了眼睛，脑袋有些机械地转过来，望着尖牙那张狰狞的脸。
诸神啊！那张脸上还有一大片鲜血！
“大……大人……”
热派牙齿打颤，连忙抓住林易的衣袖。
“我……我觉得我……不合适……”
“不”林易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认真地望着他，“我觉得你最合适。”
说完，林易朝着尖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