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没有侏儒鼠人的身影。秦剑丹昨晚把阿枯交给女仆们照顾，反复叮嘱绝对不能怠慢。
阿枯昨晚、今早都吃到了普通饭菜，这对她来说就是从没吃过的好东西。女仆们似乎也把阿枯当成了仓鼠宠物的代替品。
之所以不把阿枯带进食堂，是因为总部最近传出了电饭锅和微波炉爆炸的流言，如果再传出食堂里闹老鼠，卫生情况下降，可能会让人怀疑夜龙会的管理水平。
吃完早饭，秦剑丹引领慕月来到西侧练武场。正门已经封闭，两人通过由卫兵看守的侧门，进入黑暗深沉的一段甬道。
瓦蕾被留在食堂里跟何婶她们聊八卦，何婶想问出一些关于警长的不利情报，但瓦蕾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仿佛是聊了一大堆，但干货半点没有。
秦剑丹平时没觉得这段甬道很长很黑，今天和慕月一起走，却有些心神不宁。
他半路上牵住了慕月的手，女孩没有反抗。
秦剑丹颇有喜色，觉得占了环境黑暗的便宜，但很快又想起来，警长能打开右眼的“超视觉模式”，没道理只因为看不清路而同意牵手。
果然，慕月在夜龙会这边并不抵触跟我的夫妻关系啊！现在正因为要见师父，她才更要证明和我感情亲密！
总觉得慕月在和什么人较劲一样……即将踏入明亮的练武场中央，秦剑丹面对师父有点胆怯，微微想要松手，反而被慕月抓得更紧没法逃脱！
可恶啊豁出去了！我老婆的小手都不害羞，我害羞个大头鬼啊！今天就让师父看看什么叫情比金坚！
秦剑丹和慕月手拉手踏入场地中央，80年老处男的秦奇果然面露不悦，他都闭关了还被人上门喂狗粮。
“师父，我奉命把慕月警长带来了。”
秦剑丹禀报的时候声音微颤，他大着胆子没有半跪。
慕月穿着高跟鞋，让她也按照规矩半跪，实在是有点难为人。秦剑丹干脆就当一回逆徒。
师父倒也没对此发表评论，他很随意地盘腿坐在檀木小桌后面，跟旁边同样盘腿坐的虎痴分享热茶。
在虎痴的庞大身躯衬托之下，师父似乎跟公园里练拳的老大爷没多大区别，但是在明眼人看来，“当世最强”的锋利斗气缭绕全身，绝对堪称恐怖。
“你……就是韩慕月？”
师父对慕月的高开叉碧绿旗袍瞥了一眼，但毫无男性凝视的油腻，而是一种巨龙俯视蚂蚁的小小新奇。
“我就是。会长你好，警务总长也托我问候你。”
慕月不卑不亢，但秦剑丹感到她的手心略微出汗了。
并不奇怪，当年的“午门大战”，师父手刃尼安会200多名强敌，被誉为天下无双的“杀神”，面对恐怖传说和缭绕全身的斗气，首次见到师父的人不可能不感到畏惧。
师父两道白眉下的凝练眼珠，一动不动地盯住慕月的面孔，慕月只好用坚定的目光予以回应。
足足一分钟后，慕月坚持不下去了，她稍微侧过脸，去观察练武场边缘的木人桩和武器架。
“哈哈哈！”秦奇干笑出来，“虎痴，这娘们竟然能跟我对视一分钟！”
虎痴也附和师父笑道：
“相当不容易了，当年来踢馆的巨鲸拳掌门人，不是只和师父对了下眼神就屎尿齐流吗？”
师父和虎痴都用词粗俗，秦剑丹觉得在老婆面前丢面子，幸好慕月早就听说夜龙会会长性格古怪，有一定心理准备。
“会长，”慕月没有让声音染上恐惧的颜色，“你叫我和剑丹一起过来，是有话对我们说吧？”
师父这才止住笑声，他注意到慕月仍然紧握秦剑丹的右手，这是个不肯轻易屈服的弱小存在。
“嗯……算是有话要问你们吧。韩慕月，你打算给剑丹生几个孩子？”
旁边虎痴几乎把茶水喷出口外，他这些日子里大略了解了警长的性格，知道警长绝不是师父口中那种男尊女卑，只知道生孩子顾家的旧时代女性。
“不好意思。”慕月以极轻微的动作略一欠身，只表达出了最低限度的礼貌：
“我觉得生孩子是晚辈的私事，不劳长辈们费心。”
师父手指微动：“你知不知道，我喘口气就能杀了你？”
“我知道。”慕月明白在夜龙会会长这种强者面前，吹牛或者扯谎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我还知道，会长你一直喊我的全名，是在强调我作为韩家人的身份吧？我不觉得身为一会之长，会因为几句不顺心的话随便杀人，进而断绝跟韩家的合作前景。”
这些话绝不是什么吹捧逢迎，但秦奇反而露出了真正的微笑，他招呼旁边的虎痴：
“听到没有，这女人不光胆子大，脑容量也不小，剑丹是打着灯笼找来的吧！”
虎痴暗想：慕月警长主要是胸大，才会被少主一眼盯上，胆子和脑子只是附带产品啊！
不过这些话估计师父理解不了吧？我还是别说了，说了肯定会被师父骂境界不高……
第134章 【】警长很乖，红包拿来
其实虎痴还是蛮支持慕月警长跟秦剑丹的婚姻的，不为别的，只因为秦剑丹答应，以后会给虎痴介绍警长手底下的福瑞妹子认识。
琳琳虽然在女仆中间的人望很高，但虎痴对女仆不感兴趣。秦剑丹没当上少主之前都受了女仆们不少白眼，又何况是长相丑陋的虎痴？
虎痴深知这些女仆眼高于顶，好吃懒做不说，还没事就去勾引四大干部中的男性。由于朱生智、江愁云等人有时会住在客人馆舍，她们总能逮到机会。
总部的女仆虽然性格不好、姿色普通，但身在总部能听到内部消息，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资源。
虎痴从卫兵那儿听说，朱生智至少搞了两个女仆，平时没少给她们花钱。女仆们有了榜样，一个个宁愿给大干部们当情妇，也坚决不答应卫兵的追求，有的都快熬成剩女了……
师父和虎痴坐着，让秦剑丹和慕月警长站着，而且不是“这娘们”就是“这女人”地叫，秦剑丹有些不忿。
虽然不用跪着已经算给面子了，但师父你说话也太不好听了吧！师父你一世童男，不会是因为讲话太难听才找不到人愿意嫁给你吧！
秦剑丹壮着胆子问道：
“师父……慕月可是未来的儿媳妇，不给个红包吗？”
旗袍女警立即转过头去紧盯秦剑丹，做出的口型是：“我还没同意嫁给你呢！”
秦剑丹挤眉弄眼，尽量不出声地反驳：
“你手捏的这么紧还敢说不想嫁？我跟师父要红包呢你老实一会！”
秦剑丹剑走偏锋，突然提到红包，着实让师父碰上了难题。
手捋颌下白须，师父问旁边的虎痴：“我该给红包吗？”
虎痴有心讨好慕月警长，连忙道：
“好像是该给。就算警长不是作为剑丹的女朋友，只是作为韩家的信使过来，师父你德高望重，不给一个小辈红包有点说不过去。”
师父皱了皱眉，捻着一根白胡子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红包太俗气，你是韩家人应该也不缺钱。这样吧，你随便说个自己讨厌的人，我让秦剑丹帮你杀了。”
等一下啊师父！有你这么给红包的长辈吗！你不是要给慕月红包，是要给慕月讨厌的人送白包啊！夜龙会什么时候变成杀手联盟了！
“会长，我没有讨厌到需要杀死的人。”慕月嘴角含笑，语调渐趋平稳：
“而且你让剑丹动手，这是剑丹帮我做事，怎么能算是会长给我红包呢？”
秦剑丹轻握了几下慕月的左手，对慕月的漂亮话表示激赏。
说得好！师父他虽然有一大堆歪理，但是最怕理亏！这个时候你跟师父讲男女平等绝对陷入僵局，站定自己是小字辈使劲要红包，反而能得到最大利益！
果然，师父气哼哼地揪下了那根白胡子，在指尖化成灰烬。他觉得受到了黄口小儿的摆布：
“那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红包？我倒要看看韩家的大小姐有多大胃口。”
警长的回答极为简短：“我希望会长能直接叫我「慕月」。”
“嗯？”
慕月开始解释：
“我不光是韩家人，也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有自己的性格、追求和好恶。我不希望出身成为我唯一的价值。如果会长看待我时，能够尽量剥离我的三大家族身份，更多地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那就是最好不过的红包了。”
师父利落喝下一口热茶，旁边的虎痴也陪着喝，他感到师父今天喜怒不定。
“哼，”师父端着空茶杯，眼神睥睨万物，“你这女人也太自大了。如果你不是韩家人，单枪匹马又有什么价值？琳琳比你有用10倍！”
诶？师父为什么对“韩慕月”的称呼这么执着啊！早知道就让慕月要10件金首饰当红包了，师父你这时候把琳琳搬出来用心险恶啊！
秦剑丹急得颠脚，慕月却有点摸懂了夜龙会会长的老虎须子。
跟会长辩论时，完全不占理不行，占理不让人也不行，蠢得冒泡不行，自作聪明还不行。仿佛老头子吃软不吃硬，当对方是女人的时候尤其如此。
慕月平铺直叙：“琳琳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会长你怎么可以逼她嫁给剑丹呢？”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论。”师父把茶杯放在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外城有个屁的法律？我让剑丹娶琳琳怎么了？我让剑丹娶10个老婆都行，你都未必能当上大的！”
“原来如此。”慕月低头承认自己的论点失败。
她故意说这些话，借此表现出恰当的愚蠢，让夜龙会会长自我证明“女人不如男人”的优越感。
示弱之后就是果断出击了，像秦奇这种极端自大的人，反而特别在乎光辉历程中为数不多的失败。
“会长，既然你不在乎法律，为什么没有在20年前的大战中，一鼓作气将尼安会铲除呢？难道是对城警和公司的武力干涉感到介意吗？”
慕月没有使用“畏惧”这个词，以免秦奇爆发雷霆之怒。
“哼哼哼，哈哈哈……”秦奇笑着捏碎了茶杯，虎痴赶紧过来收拾。
“韩慕月，刚才的话如果是四大干部问出来的，现在已经死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铲除尼安会？还不是因为尼安会首领亚历山大的异能！”
秦剑丹立即竖起耳朵，师父绝少提及午门大战的细节，尤其是他和亚历山大的唯一一次交手。
慕月谨慎地挑选措辞：
“警务厅的官方资料显示，会长你击伤了亚历山大，但是让他逃了，对吗？”
“我不是击伤了亚历山大。”秦奇的严酷双眼中出现了少见的疑惑之色：
“我杀了他，并且杀了两次。但是亚历山大「抹消」了这两次事实，反倒让我胸口受到枪伤。”
“怎么可能！”秦剑丹脱口而出，“师父你的钢铠呼吸法炉火纯青，连蜘蛛战车的机炮都奈何不得，到底是什么子弹能打伤师父！”
“没有子弹。”秦奇目光看向远处的虚空，“我的身体上忽然出现从未存在的旧伤，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渐渐有些呼吸不畅。”
秦剑丹恍悟，师父后来患上肺癌，可能跟当初亚历山大的攻击有关但这异能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师父极少向人讲述这段经历，今天因为慕月警长的询问而打开了话匣子：
“亚历山大的异能过于诡异，我不得不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带领大家撤退，尼安会没有追击。亚历山大的异能应该射程有限，他对我使用也要冒相当的风险。”
慕月本身就有“丢脸反刍”的坏习惯，她很了解一个人回味失败后的心情是怎样的。
旗袍女孩对夜龙会会长抬起了头：
“亚历山大拥有S级异能，跟我的异能等级相同。即便如此，会长也认为我脱离了韩氏家族，就是一无是处的女人吗？”
好球！原来慕月在这里等着师父呢！师父可以不承认你的美貌和模特身材，但异能等级由公司评定骗不了人，师父总是要尊敬强者吧！
虎痴跟师父咬了咬耳朵，把「月光正义」的威力又描述了一遍。
秦奇并不怎么上心，他朝警长勾了勾右手食指：
“评级相同有什么用？你把那个月光炮对我使一下好了，要是能擦破点皮，我就把夜龙会交给你和秦剑丹管理！”
师父你好托大啊！你忘了你现在生病，偶尔会呼吸不能自主吗？万一你玩脱被慕月杀了，岂不是成了震动全城的黑色笑话？我岂不是成了带媳妇来杀师父的哄堂大孝子？
慕月终于结束了和秦剑丹的手拉手行为，她双手置于膝前，向会长微微躬身：
“会长说笑了，我的异能充其量只能教训剑丹，不敢在会长面前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