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杭失败了，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次机会。
这栋小楼内，还存在另一名感染者的气息，尽管这气息也正在逐渐消散。
这名男性猎人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那个刚刚被自己击毙的女猎人，尸体还没有彻底凉透。
她体内还残留着具有“活性”的模因，利用饕餮的能力将这些模因吞噬掉的话，同样也能获得一部分死者生前的记忆。
“食尸”，得趁热。
在渔夫和矢野不解且惊愕的眼神中，孙杭剖开了那名女猎人的肚子，将整只手掌都伸进了尚还温热的腹腔之中。
“完了完了，孙杭也疯了！”渔夫在一旁说道，“他这行为，不就和刚刚那个疯子一模一样吗？”“别吵，我在找东西！”孙杭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我没疯，别拿枪指着我脑袋！”
“你在找什么……”矢野放下了枪，“这人的肚子里……她是把什么东西吞下去了吗？”
“先保持安静。”孙杭说道。
菌丝钻入了血肉之中，并且迅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女猎人体内残留的诡物模因正在被孙杭疯狂地吞噬着，一种全新的能力转眼间就已经被孙杭所掌握。
这种能力来自于一种器物类诡物，那是一柄阿尤布王朝时代流传下来的弯刀，它可以令刀刃的锋利程度和物理强度提升数倍，而那名女猎人给自己的能力取的名字则是叫做“锐刃”。
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她靠着那把普普通通的小镰刀，就能轻易割开皇甫莎身上坚韧的作战服了。
“锐刃”可以配合孙杭操纵金属的能力来使用，属于一种聊胜于无的辅助，不过单拎出来看的话，那简直就是鸡肋中的鸡肋。
原因也很简单放在冷兵器时代，这个能力或许能造就出一名强悍的战士，可问题就在于……“大人，时代变了。”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皇甫莎之所以会被袭击，完全是因为疏于防备要是她一开始就举枪射击，这名疯掉的女猎人根本就没机会靠近到她的身边。
……
而伴随着“锐刃”模因一点一点地被孙杭消化掉，一些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也渐渐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面。
他看到一场争吵。
在进入废墟之后，盎撒猎人的内部发生了分歧，他们似乎对于此地的“诅咒”早就有所了解，并且准备了一名具有“屏蔽诅咒”能力的猎人。
可到了此地之后，这名猎人却发现，自己的能力最多只能带着两人深入废墟，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这些盎撒猎人避开了通行的印度裔猎人们，在这间屋子里开始了讨论，但很快，讨论就变成了争吵。
每一个人都想着进入研究所的地下，虽然他们始终没有明确提起地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但对于他们来说，那东西的重要程度，远在试炼积分之上。
这群盎撒猎人的确获得了孙杭他们所不知道的“独门情报”，这份“独门情报”甚至连天枢塔都不知情。
他们上岛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升阶试炼。
第162章 “护身符”
这群盎撒猎人谁都不愿意放弃进入废墟地下的机会，但无论他们争吵得再怎么激烈，却一直保持着一个默契始终只字不提研究所废墟的地下有什么东西。
即便争执的内容涉及到了那东西，他们也会选择用一些隐晦的代称，比如说“那个东西”、“目标”、“遗迹”之类的词汇。
孙杭很想从这名女猎人的记忆里找出与之相关的信息，但很可惜，模因之中残留的记忆仅仅局限于女猎人死亡前的一段时间，再往前，便是一片空白了。
就在这群盎撒猎人在为了是否要抽签决定名额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面色阴沉的男猎人突然幽幽地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之中，绝大多数都进入地下遗迹。”
“什么办法？”其他人连忙追问道。
“但是，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牺牲？什么意思？”
“我的能力，可以将感染者体内的模因高度活性化……虽然持续时间只有十二小时，但可以将模因本身的特性强化数倍，作为代价，模因的载体将会受到极其巨大的反噬。”
“反噬？有多严重？”
“死亡，或者直接沦为诡骸。”阴沉男说道，“其原理很简单，就是让感染进程在短时间内突破安全阈值，用以换取更加强大的能力。”
“我不同意！”那名具有“屏蔽诅咒”能力的猎人当即反对道，“如果不是我，你们根本就不会筹备这个计划！我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凭什么要牺牲我？！如果你决定这么做的话，那我宁可直接去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其实……你死不死，区别并不大。”阴沉男又说道，“感染者死亡之后，体内的模因还会存在一段时间，足够我将其激活，然后固化在你的身体之中了。”
“法克！”
那名猎人大骂道，直接抽出了手枪，但没等他把枪口抬起来，处于第一视角的记忆主人也就是那名疯掉的女猎人，便已经用小镰刀划开了他的咽喉。
孙杭注意到，这个时候记忆主人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而杀死同伴的行为则是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直接扑在了濒死猎人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啜饮着从对方咽喉之中喷涌出来的鲜血。
记忆之中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且疯狂，还出现了大量意义不明的低语和嘶吼这些声音实际上另外几名盎撒猎人讨论后续处理办法的声音，但在疯掉的女猎人耳中，却变成了如同古神低语一般的玩意。
几名盎撒猎人的动作很快，他们切下了一截尸体，像引一条狗一样把疯掉的女猎人引到了楼下……接下来的一段画面虽然从女猎人的视角里看不到，但孙杭也能凭借着楼上的景象，猜个十之八九了。
那群盎撒猎人肢解了同伴的尸体，然后将他的能力固化到了那些被取走的身体部件……那些失踪的眼球、手指和心脏等等，其实是变成了他们用来规避诅咒的“护身符”。
“啧……还真是，自私又冷血呢。”孙杭从记忆画面里退了出来，小声嘀咕道。
“什么自私又冷血？”渔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孙杭脸上的表情，轻声问道。
“我说那群盎撒猎人……我已经知道那名猎人为什么被杀掉的了。”
“为什么？”渔夫问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孙杭看了眼渔夫，又看了一眼站在躺着的皇甫莎身旁的矢野征一。
“你说呗，我不问就是了。”渔夫连连点头道，“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了，懂的都懂！”
“死者的能力是屏蔽诅咒，但他的能力有限，最多只能带两个人。在争执中，一名已经中了诅咒的女猎人，也就是她。”孙杭用沾满血污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尸体，“把他给杀了。”
“那他们把他给杀了？这不是一个人都带不了吗？神经病吧？”渔夫一脸的无语。
“不，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力是可以把模因的特性放大并固化，代价是模因的携带者会死亡，或者转化为诡骸。”孙杭说道，“之前我发现的尸体缺少的那些零部件，就是被他们当成模因载体给带走了。”
“我去……这他妈也太……太疯狂了吧？”渔夫的眼角不断地抽搐着，“他们为了试炼积分……连同伴都能痛下杀手吗？”
“他们为的不是试练积分。”孙杭说道，“你之前的推测没错，他们的确搞到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独家情报，这群盎撒猎人来参与试炼的目的是某件藏在研究所废墟地下的东西，而不是为了成为等阶猎人……我甚至怀疑，这份情报就连天枢塔高层都不知道。”
“什么东西啊？能比升阶试炼还重要？”渔夫咋舌道。
“不知道。”孙杭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另外，他们是怎么搞到这份情报的，我也不知道。”
“呃，我刚想问来着，被你给预判了。”渔夫嘟哝道，“那八岐大蛇的出现，和他们有关系吗？”
“不知道。”孙杭说道，“我只知道他们为了这件事，杀死了一名同伴，遗弃掉了这名疯掉的女猎人……这具尸体留给我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
“说起来，那个诅咒才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矢野忧心忡忡地说道，“既然这名女猎人是因为诅咒而疯掉的，那显然不是进入废墟地下才会受到诅咒，而是在废墟范围之内……甚至有可能，在我们登上这座岛屿之后，诅咒就开始生效了。”
“嘶……你这么一说，我总感觉背后发毛。”渔夫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妈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我倒是不怕，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真是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们之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突然疯掉，变得像她一样。”孙杭说道，“尤其是在进入地下之后……按照那些盎撒猎人的说法，在地下，诅咒的影响会远大于地面之上……地面之上，只有个别人会因为诅咒而陷入疯狂。但到了地下，如果没有屏蔽诅咒的能力的庇护，将会寸步难行。”
第163章 炮火来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发射求救信号吗？”渔夫问道。
求救信号的颜色为红绿红，在间隔十秒之后可以多次发射，一旦发射该信号，就意味着放弃试炼。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眼下这个局面，登岛猎人死伤惨重，八岐大蛇潜入近海……试炼本身已经无关紧要，就算现在天枢塔紧急取消试炼，来把岛上所有的猎人都给接走，估计除了那群盎撒猎人之外，其他人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问题就在于，没人能来把他们接走。
以这座无名岛的诡异特性来看，普通人登岛只有死路一条，而要组织一支精锐的猎人小队来救援的话，但如果来的人不够多不够强的话，那就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送人头的。
八岐大蛇的出现，使得当下优先级最高的任务变成了讨伐八岐大蛇而非救援他们这些登岛的猎人要知道，这里距离春明城只有三百公里，以八岐大蛇在水中的移动速度，只需要一个小时，它就能抵达夏州联邦的首都。
和春明城以及城内的几千万人相比，他们这群猎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假设现在联邦政府和天枢塔已经收到了他传递出去的消息，他们现在正在准备的肯定也是八岐大蛇的讨伐或是驱逐作战，而非救援行动。
如果是像龙岩垒那样的诡物，或许还可以复刻一次诱导作战，让褒姒利用她的魅惑能力将其引回扶桑海……可问题就在于，八岐大蛇的破坏力和攻击范围都远在龙岩垒之上，没有任何浮空或是海上平台能顶住它持续不断的攻击。
而想要让褒姒的能力起效，就必须把她送到八岐大蛇的攻击范围之内。
没人能保护得了她。
“发射信号也没用，没人救得了我们。”矢野征一叹了口气，“春明城那边肯定在忙着讨论要怎么对付八岐大蛇……至于我们，恐怕已经被当成弃子了。”
“你这也太悲观了……好歹我们也……也是……”渔夫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他突然意识到，登岛的这群猎人，十之八九，都只能算是“乌合之众”。
像皇甫莎这样的猎人，即便受到过良好的训练，可实战经验却几乎为零……矢野征一就更不用说了，整天泡在实验室里，感染者和诡物或许接触过不少，但那些诡物都是放在实验台上或是收容器具里面的，他只需要站在安全的多层防护玻璃后面，操纵实验室里的机械臂就行了……
即便是渔夫自己，当西伯利亚自治邦当诡物猎人的这几年里，也就只执行过几次狩猎诡骸的事件，正儿八经的诡物，除了当年那条把他感染的怪鱼之外，他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他参与过三次北部苔原的诡物围剿行动，可这三次行动却连诡物的一根毛都没见到，更别提和诡物之间的战斗经验了。
他们这些人参加升阶试炼，本质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镀一层金罢了……等阶猎人拥有更高的权限，也能自由出席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赚到更多的钱。
除此之外，在诡物猎人之中，还存在着一个十分残忍的现象。
猎人的实力和他的“寿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成反比的。
实力强大的猎人，生存期往往只有短短几年。反而是那些平庸之辈，能够让自己的感染进程维持几十年的稳定状态。
越强大的猎人，体内的模因稳定性往往越差这也是联邦暗中推行量产猎人的主要原因。
这群参加试炼的猎人里，有实战经验的猎人是有，但占比很少。
更何况，其中还有一拨人心怀鬼胎……想让他们听从天枢塔的命令，参与讨伐八岐大蛇的行动，几乎没可能。
“妈的，你说得对。”渔夫有些颓然地将手中的长矛插在了地上，“我们就是一堆没用的弃子。”
“依我看，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矢野征一说道，“等到联邦那边有动作再说……我设想中最佳的逃生路线，就是趁着八岐大蛇被讨伐部队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回到海边，借助留在那里的登陆艇逃离。”
“你觉得联邦调集讨伐部队需要多少时间？”孙杭问道。
“上一次八岐大蛇的讨伐作战，筹备了至少六个月……不过现在事出紧急，或许……”矢野说道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或许半个月，又或许一周。”孙杭替他说了下去，“仅靠联邦的海空机动力量，去讨伐八岐大蛇纯纯送菜，他们至少得调集一整支整编舰队，并且把分散在各地的精英猎人召集起来，才有机会消灭掉八岐大蛇。”
“一周时间……这应该已经是最乐观的结果了吧。”渔夫叹道，“可我们现有的物资连三天都撑不住。”
“还有她。”矢野看向了躺在地上、脖子上还插着笔管的皇甫莎，“她失血过多，如果无法及时输血的话，她连今天晚上都挺不过去。”
“那群盎撒猎人应该携带着血浆。”孙杭说道。
“他们肯定不愿意分给我们，他们连自己人都说杀就杀。”渔夫当即说道。
“可以交易，也可以抢夺，办法有的是。”孙杭说道，“问题就在于他们已经进入地下，在没有‘护身符’的情况下，那里对我们来说，是禁区。”
孙杭不确定三猿会不会帮自己屏蔽诅咒，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三猿肯定不会帮渔夫和矢野。
“实在不行，把我的血输给她吧！我是O型血！”渔夫挽起了袖子说道。
就在这时，室外传来了一阵划破天际的厉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