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末日见闻录 第350节

  “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一个能让我动心的小白脸智械,我会在我的数据流表达出喜欢概念之前亲手毁了他并把自己格式化掉。

  这无关忠诚.

  这具躯体乃至这人格的存在都100%属于您,我不能允许它有一丝一毫被交给别人,哪怕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都不行!

  谁都不能强制要求我背叛您。

  我自己也不可以。”

  “啊,你们这些智械表达爱意的方式真踏马惊悚。”

  周柯握住了D-4想要抽离的手,他挑着眉头说:

  “但我又听说智械们的手指可以在高精度的操纵程序下做出种种非常神奇的姿态.唔,如果你喜欢舌头的话,那也行。”

  十几分钟后,用一份醇厚的牛奶作为晚餐宵夜的D-4一边整理衬衣的领口,一边带着餐盒离开了实验室。

  心满意足的周柯也伸手关了灯打算早早休息。

  然而五分钟不到,他就叹着气自那自适应高度的病床上坐起来,一脸无奈的看着黑漆漆的病房,说:

  “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总喜欢扎堆出现啊!而且都什么毛病啊,门就在那非要走窗户唔,不对,您似乎也不是通过窗户进来的。”

  “是窗户。”

  一个稍显老迈的声音回答道:

  “我在时间中开了一扇窗,它总能带我在正确的时间前往正确的地方,就比如若我早来五分钟,就要看到一个男人在荷尔蒙催动下暴露出的糟糕丑态了。

  唉,即便是升华者也斩不断欲望的牵引,但反过来说,若斩除了所有欲望,人与机械又有什么区别呢?”

  “呵,我就喜欢您如此无耻的样子,口口声声说没看,但这不知道的比谁都要详细吗?”

  周柯撇嘴说:

  “而且来都来了,不自我介绍一下?”

  “我还需要自我介绍?”

  那人的身影在黑暗中随着光影汇聚而出现,他叹气说:

  “如果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周柯,或者叫‘岚’。”

  “攻击性别这么强嘛,老登,脾气如此耿直对你的精神不太好,而且我只是确认一下自己没认错人。”

  周柯若无其事的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随着烟气在这完全禁烟的实验室中升腾又被灵能汇聚的清风包裹不泄露一丝一毫,他说:

  “老阿乔利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真的曾很期待你我见面的场景,毕竟我也很想看看,能把两个那么好的孩子逼疯的混蛋家长到底长什么样?

  事实证明,我有些失望。

  你和普通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

  “这不是好事吗?被评价为普通人最少要比‘疯子’和‘怪胎’的结论好很多,我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平庸,我只怕自己走上错误的道路。

  但可惜在您看来,我已经在那条道路上走得太远了,对吧?

  与疯癫无异,与怪胎同类。”

  拄着手杖的老阿乔利走到了周柯病床前。

  这个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老头看起来精神矍铄,他年轻时一定是个逼王,因为这家伙连这次见面的站位都是用心选择的,正好让自己处于光明和黑暗之间,就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某种态度,而且那张有皱纹的脸简直和小阿乔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双在镜片之后的眼睛又和莱茵几乎一模一样。

  周柯的话有些言过其实。

  永恒七人的最后一位即便是外表评价,也绝非“普通老人”可以概括,实际上,他的“逼王”气质非常锋利,一看就不好打交道。

  “和您聊天一定很有意思。”

  周柯吐了口烟圈,靠在病床上,对眼前不请自来的老阿乔利说:

  “但请原谅,我刚刚和托特聊了一次,又在阿斌的要求下复述了同一件事整整六次,还被迫与我家养机械娘那带着刺激电流的巧舌大战了好久,我很累。

  所以.”

  “长话短说?很效率,我喜欢。”

  老博士笑了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他说:

  “我为这场会面预留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如果您配合的话,我们可能在十分钟内完事。所以我就发问了。”

  “嗯。”

  周柯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觉得神圣基准项目会成功吗?”

  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周柯摇头说:

  “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科学家,而且我觉得相比您的执拗和冒险主义,阿斌的方法显然更加稳妥。”

  “很好,很坦诚,那么第二个问题。”

  老阿乔利盯着周柯的眼睛,他带着一股无奈和一股坦然,说:

  “你觉得一条正常的时间线得‘循环’多少次,一个世界得经历多少次失败,才能让最终的结果坏到眼下这个地步?”

  “嗯?”

  这个问题让周柯霍然起身。

  不夸张。

  他直接从病床上以违反物理学的姿态跳了起来,在周遭那些仪器的报警中,他紧盯着老阿乔利,后者坦然的看着他随手拨了拨,报警的仪器又恢复了正常。

  在几秒之后,周柯说:

  “所以,这不是你们第二次启动神圣基准项目?”

  “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十次?或许是吧,在尝试与失败的次数超过五次之后,我就不去刻意计数了。”

  老博士叹气说:

  “若非已经这么多次尝试但每一次都只会让结果更坏,瓦尔森克那个家伙又怎么会绝望到如今这个已经需要制作‘时间切片’才能保护生命的地步呢?

  你要知道,他被赋予的乃是时间的权能,大部分情况下,时间这东西都是无解的,尤其是他在保护某样东西的时候。

  不是我一定要执拗到拖着整个世界和整个时间线一起来一场梭哈式的冒险,这仅仅是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我已经做出过很多次的决定而已。

  我也并非一开始就这么极端

  只有越过绝对时间点才能让一切终结,也只有将时间推到一切灾难发生之前才有可能真正逆转未来。

  现实很残酷。

  事实就是今日的韩斌也不过是昨日的我,而明日的他终将成为今日的我。

  我欣赏我的弟子,但他总会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因素干扰自己的判断,至于为什么我的孩子会憎恨我到这个地步

  让我想想。”

  老头子揉了揉额角,说:

  “或许是我放弃了他们太多次,以至于让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诞生与一次又一次的消亡中也积累起了那如仇人一样的怨气吧。但这不怪他们,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父亲不够出色。

  我只能告诉您,这一切都不是私人恩怨,而在这么多次绝望的尝试之后,我们希望发现的那个‘意外因素’终于还是来了。

  您啊

  终于还是来了。

  唔,瞧我多没礼貌啊。”

  老阿乔利拄着手杖,在周柯眼前做了个鞠躬欢迎的姿态,他说:

  “欢迎莅临伊甸园,欢迎来到末日下的孤独堡垒,贵客,我和这个世界.我们早已等待许久。”

第224章那就合作吧!在最终的决裂时刻到来前,我们会是最完美的盟友

  “保守的策略是相当经典的权衡,当你无法承受一件事会造成的最坏结果,又不希望丧失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控制权时,选择保守正是最合适的策略。

  就比如现在。

  即便将你体内的观察碎片抽取出来,即便在胎动之月的孕育成型后将那诞生的亚空间阴影灭杀取回信仰碎片,即便将永恒赐下的七枚碎片尽数回收用于强化神圣基准在混乱的时间体系中的稳定性,我依然无法保证越过绝对时间点的成功率抵达100%。

  在最完美的模拟中,其成功率也只停留在91%,但现实情况下怎么会有我们所渴望的完美模拟环境呢?”

  在周柯眼前,老阿乔利用一种充满遗憾的语气说道:

  “因此,如果你想听到我劝说你支持我的决策,那么你一定会非常失望,那不是我会在今夜采取的策略。我抽出时间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你达成一个合作协议,一个不涉及更深层合作的短期协议。”

  周柯没有回应。

  他只是眼神古怪的看着另一个老阿乔利博士的身影自时间的震动中出现,走到了韩斌用于记录周柯躯体数据变化的超算前,调动记录查看之前的一系列决策和那个刚刚被重设的算法,随后就拉开椅子坐在那,开始重写另一个评估算法。

  虽说对于老阿乔利这种身份的人而言,拥有“分身”之类的能力只算基操,但即便是分身也有“主从”的区别,周柯却可以肯定,眼前的两个老阿乔利都是真的。

  如果他闭上眼睛甚至能捕捉到两份一模一样的生命气息。

  “是克隆吗?”

  他好奇的问道:

  “还是某种对于时间的特殊使用?迷时者告诉我,他可以同时出现在一条时间线的不同时间落点中,您也拥有这种让人羡慕的能力吗?”

  “这个?”

  老阿乔利对于周柯这种思维发散有些无奈,但若不满足这家伙的好奇心,这场交谈大概率是无法继续推进的,因此他耸了耸肩,在周柯眼前抬起手指。

  在整个动作的拉扯中,一个又一个的老阿乔利自他的本体出现,以各种各样的姿态矗立在病床附近。

  短短几秒的时间,整个房间里就站满了一模一样的人,随后又如他们出现那样回到了老阿乔利身旁,只留下了两个自己在超算旁协助另一个自己完成那套新算法的编写。

  “这不算时间层面的新运用,仅仅是我的一点个人习惯,我的精力毕竟有限,若无法拓展个人的时间至足以解决所有问题的程度,那就只能想办法提高效率了。”

  老阿乔利叹气说:

  “问题太多,时间太短,而更一个悖论是,当你学习到更多,你的未知就越多。

  那个‘智慧之圈’就像是个诅咒又像是一把长鞭,抽打在一头已经很勤奋的驴子身上,迫使血痕累累的它还得不断加速燃烧自我。

  当我有一百个自己同时协作所取得的成果依然赶不上自己接触到的未知时,我就意识到我已经被诅咒了。

  但知识是无罪的,因此我的罪孽大概是贪婪.

  不懂节制的渴望让我成为了那头驴。

  但不必担心我会用这样的方法尝试对你做一些危险的事,如你所见,我并非一个擅用暴力的人,我的一切精力和渴望都被奉献给了解决问题的过程。

  而且我已经死了。

  我与我真正视作儿子的弟子,一起死在了那台的机器的上一次启动中

  这就是我必须告诉您的核心问题所在,按照我们曾经的规则,神圣基准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积累数据、经验并不断修正对时间线操纵的误差与力度,就像是韩斌现在的想法。

  只要时间线能撑得住这种循环,那么我们总能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结果。

  遗憾的是,上一次的启动出现了问题,神圣基准仪的意外爆炸不但把我们卷入其中,让玩弄时间的我们被狠狠惩罚之外,其失败的余波还牵扯到了时间线本身的稳定。

  若不是我最信任的老友瓦尔森克及时出面完成了时间裁剪,那么这条时间线就已经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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