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初红着眼眶被苏寻安慰时不同，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回到了大灾变之前自信果敢的模样，对抽调到这里的战士们做着最后的动员工作。
“同志们，我非常清楚的知道，你们有很多亲朋好友永远留在了大灾变的那一刻，我也一样。”
这句话刚说出口，就有不少人的眼眶开始泛红了，于楷走的更往前了些，来到战士之间，继续开口。
“这件事，放不下，过不去，扎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扎在你们心里，也扎在我的心里。”
“我知道有些同志最近，很痛苦，很煎熬，甚至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是！同志们，但是请你们看看清楚！那些丧尸，那些侵占了你们亲朋与战友身体的，是敌人，是亵渎了我们同胞身体的异类！”
“这是血海深仇，这是你死我活，这是没有半分退路的种族之战！”
“现在，它们来了，要用我们同胞的身体，撕碎这道防线，撕碎你们，而后冲进安全区，冲进医院、学校、工厂！”
“会发生什么，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可以想象！”
于楷指向灯火通明的安全区，放声道：
“你们的弹药，是两万负责后勤的民兵战友们一箱一箱扛上来的，就在现在，安全区里七个军工厂还在片刻不停的生产武器。”
“这道墙，是安全区组织五万民众昼夜不休的修筑起来的，同志们，难道他们心里没有悲伤吗？”
“他们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自己活命，是为了这里的安全，但同样，他们也是为了让你们少牺牲，不牺牲！”
“看看脚下这道墙，看看背后那面旗，这是人民，这是祖国交给我们的任务！”
“战死者荣，偷生者辱，报效祖国的时候到了！”
“誓与安全区共存亡！”
有战士喊了一声，于楷抬高声调：“不，只能存，不能亡！”
“十天前，海曲就迎接了一轮丧尸潮，我们比海曲足足多了十天的准备时间，这是历城面对丧尸的第一场大战，此战之后，我们的安全区就将扎根在这里，我们的家园，就将由我们再一次建立！”
“同志们，我们该怎么做？！”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报告，丧尸群已临近警戒线！”
“回到战斗岗位，准备接敌！”
“准备接敌！！”
围墙上亦有风系异能者发出拖长声调的呼喊，重机枪已经开始嘶吼，泼水般的光点成片落进尚在一公里外的尸群锋线之后，成群丧尸割麦子般倒下。
然而，这些远程火力并没有完全阻滞尸群的冲击，这群丧尸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第一道防线连成一排的坦克，像是一道停留在围墙之外的防波堤。
预想之中丧尸淹没装甲群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因为那些钢铁巨兽开火了。
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这一瞬，到底有多少火炮发出了齐射？不，不知道，不清楚，只见得整个临近避难所的丧尸群被生生打出了一截空白。
经历如此久的战斗，人们找到了一件极适用于当下情景的武器炮射霰弹！
这种武器曾在海曲守卫战末期放出光彩，但相较于穿甲弹或杀爆弹，其整体储备量确实不足，而今，历城有数个工厂正在加紧生产。
不知多少破片钢珠从125毫米口径滑膛炮中迸发，只见得那些不知死活为何物的变异丧尸只一个瞬间就被打成了飘扬半空的血沫，连具体的形态都难以分辨了。
“快快快！换弹！机枪掩护！可以直接射击坦克！你们的子弹打不穿装甲！快！”
奔雷滚滚，烈火熊熊，烟炎鼓胀，四处都燃着烈火，轰鸣声在整个战场上盘旋，那些奔涌燃烧的硝烟像巨兽的触须在天幕间肆意舞动。
王鹏的话没错，四周很快就不再黑暗了，烈火与燃烧弹照亮了半座城市，也染红了整个夜空，程露抱着相机，却不知道该拍什么。
从这处哨点向安全区方向涌过去多少丧尸？几万？几十万？上百万？数量一旦抵达一个程度，人就会失去感知。
只有无止境的丧尸，一群一群，像潮汐一般冲过他们所在的高楼。
它们没有发现头顶上百米高楼中这几个小小、无声蛰伏的‘食物’，而王鹏等人接过一通电话之后，却开始瞪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
“电话还通着吗？”
“通着！”
“该到了……该到了啊……！”
王鹏喃喃自语，心头焦急，每隔几分钟就要确认一次通信情况，虽然电话线路埋藏在地下，但在这种级别的战场上，没人能确保一定不会出现意外。
他的目光不断在那些硝烟与火光之间梭巡，忽然，从远处另一座楼上闪出一道信号弹，直直坠入一处丧尸集群中。
“快快！话筒，快！”
王鹏登时催促起来，另一只手拿起了望远镜，通过镜片内的标尺仔细测算位置。
“这里是一号哨，这里是一号哨，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目标已出现，目标已出现！方位271，距离1200，重复，一号哨271方向，距离1200！区域C16，它在C16，正往C15移动！！”
话音将落没多久，天空被撕裂了！
大地又一次颤抖起来，那片覆盖在城市中的乌黑创口像被手术刀整个剜了起来，飓风裹挟着血腥气，狠狠灌进了玻璃早已被震碎的哨卡。
“趴下！”
王鹏哑着嗓子，一把将正拍照的程露拉了回来，在其耳边大吼着：“避炮！避炮！张开嘴，双手撑地！！”
远隔一千多米，大地依然震动不休，几人只觉得整座大楼都在摇晃，爆炸在持续，他们不清楚安全区到底往这边扔了什么东西，只知道暗无边际的黑夜都被照亮了。
排山倒海的雷霆渐渐消弭，王鹏抬起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凑到窗边，向刚才通报的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得那里已经焦黑一片，弹坑叠着弹坑，地上连尸体都看不见，被划定为C16和C15的两个区域，都已经被整个犁了一遍。
目光渐渐往回收，楼房底下的丧尸已经不再那样有目的性的奔向同一个方向，而是开始四处打转，这对观察哨的几个人来说其实是更加危险的，因为大量的丧尸滞留在了脚下。
但王鹏却是扯开嘴角，嘿嘿笑了一声。
“赢了！”
战斗持续了一夜，血腥味、焦糊味，还有爆炸产生的硝烟气息，几乎能在整个安全区的每一处闻到。
天蒙蒙亮时，火炮的声音已经逐渐止息，程锐、郑远等人来到围墙之上，观察战场情势。
密密麻麻的尸骸铺展在安全区围墙外，黑红的血液汇流成河，而滚滚烟尘几乎遮蔽天日。
眼前的景象足可见这一夜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厮杀，但那染红大地的污血最远也只到一线装甲阵列附近便戛然而止，好像这庞大的浪潮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山崖，山崖并未触动，浪潮却粉身碎骨。
轻轻吐了一口气，程锐问道：“伤亡情况怎样？士兵们状态如何？”
“报告司令员！外围火力点091被流弹轻微波及，无人员伤亡！所有作战单位报告状态稳定，士气高昂！”
通讯员很快给出了回复，程锐思索片刻，沉声道：“通知后勤保障部门，立即组织战场清理和环境消杀！医疗组待命，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后续污染和意外伤害！所有防御单位保持警戒，轮换休整，不要告诉我士气高昂，士气再高，身体也不是铁打的。”
“通知各装甲部队，休整一小时，而后……”
“梯次前进，交叉掩护，夺回沦陷区！”
第102章 我杀的不是丧尸么
琅琊东部，与海曲临近的地方，一处小镇中。
有一小队的幸存者滞留于此。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进入避难所，他们各怀目的，各有想法，其中最常见的是一些好勇斗狠的人物，往往聚拢在个别超凡者身边，游离于监管之外。
不过眼前这一支队伍还算不上为非作歹，只是汇聚起来搜集遗落在安全区外的物资。
这些物资除了自用之外，还可以到安全区交易武器、燃油、电池等消耗品，这是许多小团体的生存之道。
此际，队伍中的几个核心人物，正聚集在一处天台上，一同向东望去。
昨日夜间，那个方向升起的如日出般的光芒在这里也能看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异常现象格外让人忐忑紧张。
“明天再去一次安全区吧，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早就说，在安全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每天担惊受怕……”
“怕就别来，来就别怕。”站在最前头的高大男子扫了刚刚开口的小青年一眼：“要是真的想去，这次打听消息你跟着去，留在那里就行了，我从不拦着你们离开，想走的，随时都可以走。”
“哎赵大哥，我就是说说。”那青年讪笑一声：“进了安全区，那不还是住宿舍、混工厂，哪里有我们在外面过的舒服。”
“安全区里面的烟酒不还得指望咱们往里送，他们想要得拿工分换，还只能抢咱们挑剩下的。”
赵老大摇了摇头：“就你这点出息。”
不再理会这小青年，他迈开步子，走向另一边，那里正坐着个蓬头垢面的瘦削男人，看不太出年纪，身边有个似乎才刚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打理的倒是干净，却好像正在与男人闹矛盾，不知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韩兄弟，刚才他那话你也听见了，虽然这臭小子没什么志气，但话也有几分道理。”面向手下不假辞色的赵老大，与此人说话时却一幅推心置腹的和善语气。
此人并非他们团队的成员，而是昨天才从更南边的地方抵达这里，能让身为异能者的赵老大如此重视，无非是因其实力。
他手上有枪，这不稀奇，但他们两人都是超凡者，一来就解决了一只让他们头疼了很久的变异兽，因此让赵老大奉为座上宾。
“兄弟，从这里去新甫，还有的走呢，现在不是以前了，路上到处都是危险。”
“最近情况你也知道，那些丧尸不太安生，我还是觉得你再考虑考虑，如果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其实可以等环境稳定些了，我们组个车队和你一块过去嘛。”
“谢谢赵大哥了，我……必须去。”瘦削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赵老大见此，也不再多劝，而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行，我就不留你了，我们的车你可以挑一辆，别跟兄弟客气，要不是你们两个，我这帮弟兄恐怕要死不少人。”
男子点点头，没多说话，恰在这时，有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跑上来了。
“老大！小东被人捅了，你去看看吧！”
赵老大眉头一拧，站起身来：“在哪？”
年轻人为其引路，赵老大脚步迈开后又一顿，回头道：“韩兄弟一起来看看吧。”
瘦削男人未曾推脱，拉着还在闹脾气的小姑娘站起身。
几人脚步匆匆，来到不远处的一座超市内，只见一个女子站在货架旁，而另有一名青年已经趴倒在地，背后扎着一柄尖刀，眼瞅着是没了声息。
不少人围在这里，见是赵老大来了，纷纷让出空间。
“怎么回事？小荷？你怎么在这？”
“小东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
几人一串问题问出，那女子却只是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才过来。”
余人还没说话，一直臭着脸的小姑娘却嗤笑一声。
“手上还沾着血，瞎话倒是张嘴就来。”
那被唤做小荷的女子心头一惊，将手向后一藏，那小姑娘笑的更乐了：“骗你的，血在你裤子上。”
众人往她裤子上一瞧，果然看出其深色牛仔裤上有几片暗淡的红色斑痕，由于此处光线昏暗，并不太起眼。
“我……我是想着去看看他怎么了啊，然后溅到身上了，你这死野丫头到底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女子瞪圆了眼望向那小姑娘：“小贱货，别以为你傍上这姓韩的就有底气了，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