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只见刚刚看到的那个中年文士,拿着账本走了过来对李京墨说道:“李兄,这成衣铺的账目徐某刚刚已经核对完了,算来算去还是有一处对应不上,具体哪里对不上,愚弟实在无从查起,惭愧惭愧。”
李泽轩听闻这人称呼自家老爹为李兄,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人是铺子里的账房先生呢。
李京墨这时向李泽轩介绍道:“轩儿,这位是徐宏志徐先生,乃是为父早年游历长安所交的陈年老友,徐先生师从国子监刘博士,算是真正的算学大家,你可得好好向徐先生学习。为父也是今天请他来帮忙查账的。”
听到是自家老爹的好友,李泽轩也颇为给自家老爹面子,连忙拱手作揖,一副久仰大名的样子:“徐先生好,小子对徐先生之才也是仰慕已久啊。”
徐先生矜持一笑道:“过奖过奖!”但那神情分明是对李泽轩的奉承很是受用,读书人都是有几分傲气的。
李京墨见儿子跟徐先生见完礼后,这才转回正题,眉头紧锁对徐宏志道:“连徐先生都查不出是哪的问题,这可如何是好。”
徐宏志此时有些惭愧,老友信任他,他却有负所托,解释道:“这做账之人也算个算学高手,愚弟才疏学浅,短时间实在难以找出这其中漏洞,实在有负李兄所托啊,惭愧惭愧。”
听闻此言,李京墨忙道:“先生千万不要自责,这都怪那老东西做了假账。”说罢就对门口侍立在一旁灰袍中年怒道:“王正坤,你好大的胆子,老夫将这铺子交给你打理,你却做假账糊弄老夫!”
“老爷,冤枉啊,冤枉啊,老奴怎敢欺瞒老爷啊。”那灰袍中年闻言立马过来弯腰哭诉道。
明知道账目有问题,李京墨却查无证据,人家死不承认,总不能屈打成招吧。李京墨心中很是憋闷。
“爹,让孩儿来看看账本吧!”此时李泽轩突然上前说道。自家老爹自己可以私下编排两句,但他却忍不了别人来恶意欺瞒自家老爹,李泽轩对这个爹还是很敬爱的。
看到旁边那个老匹夫想用这数字游戏糊弄老爹,李泽轩顿时就忍不住了,心下冷笑:哼,跟小爷玩数学,小爷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听到儿子想来帮自己,李京墨虽然心下感动,却还是忍不住皱眉道:“轩儿,别胡闹,你懂什么算学。”
徐先生都查不出账目的问题,自己没上过学堂的儿子怎么能行。
“爹,师父他老人家这八年来不仅教了孩儿武术,还教了孩儿算学、格物之术,师父他学究天人,很多方面都算得上大家,爹你就让孩儿试试吧。”李泽轩忽悠道。
幸好他那个师父算是个世外高人,常人很少接触到,谁也不知道他师父会什么呀。
李京墨忍不住迟疑道:“那轩儿你就试试吧。”
李泽轩拿着账本,走到旁边的柜台,吩咐道:“小兮,过来给本少爷磨墨。”
前世李泽轩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农民,但毛笔字写的特别好,小时候家里的对联都是他父亲写的,李泽轩也问过父亲是谁教他的,父亲说是李泽轩的爷爷让他小时候就开始练的。因此李泽轩小时候虽然没上过什么书法兴趣班,但在他父亲的敦促下还是练了几年毛笔字的,写出来的字还能看。
那王正坤看李泽轩要去查账,在旁边低下头,眼角闪过一丝讥讽,心下冷笑道:“哼,这乳臭小儿好生自不量力,老夫做了这么多年帐岂是你能觉察出来的。”
徐宏志此时也感兴趣地走了过去,他虽然不太相信这个少年比自己算学能力强,但这少年是自己好友的儿子,他在一旁可以稍微指点一下,就当提携后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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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nd
正文 第12章 智斗恶奴
日暮西斜,再过大半个时辰,西市的休市锣鼓就要敲响,那时店铺就得关门,顾客必须得回家,长安城可是有很严格的宵禁制度的。外面的商贩更加卖力地叫着,想在这最后半个时辰,多卖出点货物。
李记成衣铺中,却一片安静。
徐宏志站在李泽轩的一旁,看着李泽轩写写画画。只见他在纸上画了一些横竖线,这些横竖线形成了一张网格,将每日的支出和收入分别列在网格中进行归类,最后再进行综合计算,徐宏志心下赞叹,这记账方法倒是前无古人啊,只是这其中像蝌蚪一样的文字是什么东西?
本想过来提携后辈的徐宏志看着眼前的阿拉伯数字一脸懵逼。他现在很想问问这少年,但是看李泽轩很认真地在那写写画画,就强忍住了要提问的念头。
一刻钟都没到,只见李泽轩长吐一口气,站起身对李京墨道:“好了,爹,孩儿找出这账目哪里有问题了。”
徐宏志一脸震惊,自己算了一个多时辰都没算出来,这少年竟然一刻钟都没到就找到问题了?
徐宏志很是怀疑这少年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虽然他那记账方法自己从没见过,看起来很高明的样子,但那么多数字在一起的综合计算,他也算不了这么快啊。
他自是不知道这些小儿科的加减乘除运算对李泽轩这个经常被开方乘方幂级数微积分甚至更复杂的矩阵卷积运算轰炸的工科狗来说,是多么的小菜一碟。
王正坤闻言心下一慌,但随即就暗自冷笑,一刻钟都不到,就能找出他王正坤账目的问题,骗鬼呢。
李京墨也有些不敢相信,迟疑道:“轩儿,当真?”
李泽轩拿着他画的那张表,走到李京墨跟前点头道:“自然当真。”
随即扭头看向王正坤,见其虽然一脸害怕的样子,但眼角上的讥讽还是被李泽轩捕捉到了。
李泽轩心中冷笑道:“哼,老东西,你还不相信,小爷今天就要揭露你的罪恶,让你蹲大牢去。”
当下李泽轩也不废话,拿起他做的那张财务报表,对王正坤冷声道:“王正坤,今年正月二十成衣铺少钱十六贯八钱三分,正月二十五少钱九贯六钱九分,二月初五少钱八贯四钱五分……三月二十也就是昨天,少钱十三贯七钱四分,这不足三个月的账目里,王正坤你一共暗中克扣银钱二十六笔,共计二百八十贯九钱六分,你认不认罪!”
李泽轩声若洪雷,句句震慑人心,兰儿一脸崇拜地看着哥哥,虽然她不太懂得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她就是觉得哥哥刚刚好威风,好厉害。
小荷小兮也是眼中异彩涟涟,心中赞叹自家少爷样貌英俊,还武功高强,现在连算学都懂,而且还比那个国子监博士的学生都厉害,简直是文武双全,两小丫鬟现在有点犯花痴。
但王正坤现在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随着李泽轩一条一条的报账,虽然还是春天,但他的汗却忍不住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眼中的讥讽神色再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等到李泽轩说完,他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双腿颤栗,再也忍不住向李京墨跪倒,哭声道:“老爷,老爷,老奴知错了,都怪老奴家中的孽子,被人诓进赌坊,欠了一身赌债,老奴再不帮他还钱,那帮人就要弄断他的手脚,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老爷,都怪老奴鬼迷心窍,老爷看在老奴这么多年在成衣铺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老奴这次吧。”
徐宏志本来不信李泽轩找出了账目的问题,但见了王正坤现在这样子,显然刚刚李泽轩所言不差,心下异常震惊,又有些跃跃一试,很想现在就拉住李泽轩把他刚刚的记账方法和那奇怪的文字问清楚,但现在这场合明显不合适,老友还有家事要处理。
李京墨见王正坤认罪,心中对儿子的算学能力很是惊奇,对王正坤恶意欺瞒很是愤怒,今天要不是自己儿子帮忙,就要被这老奴蒙混过去了,真是恶奴欺主,心下十分愤慨,正打算将这老奴送官,但听完王正坤一席话又有些心软,他也是有儿子的人,作为父亲他也同情王正坤的遭遇,但他克扣这么多钱,不把他送官实在说不过去啊。
看到李京墨有些心软,李泽轩连忙道:“爹,您千万不要心软,就算他要为儿子还债,他也不能损害成衣铺的利益,他可以向爹你借钱啊,不告而取是为偷,他做假账就是为了逃避责任。
他要是真知道错了的话,刚刚爹你质问他的时候他就应该主动认错,而不是等到现在铁证如山的时候才认错。如果犯罪的代价这么低,那以后谁还会遵纪守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爹您还是将他送官吧,成衣铺你还是再挑一个忠厚老实的掌柜吧。”
徐宏志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见李泽轩说完,也对李京墨道:“京墨兄,令郎所言皆是真理啊。王正坤这等人切不可纵容。”
说完又看看李泽轩对李京墨赞叹道:“京墨兄你生了个好儿子,令郎知算学,明事理,一番道理说的愚弟也大为叹服,真是潜龙在渊,他日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李泽轩赶忙道先生过誉,这样的称赞他可当不起。
李京墨也觉得儿子的话颇有道理,听到老友的夸赞心下也异常开心,但也不好当着人家表露出来,矜持道:“徐先生实在过誉了,犬子性情惫懒,还需好好打磨啊。”
随即又吩咐道:“三宝,阿福,你二人将王正坤送官,之后你们就直接回府吧。”二人自是领命,上前架住已经吓晕过去的王正坤。
“爹,该回家了,过会儿西市就要关门了。”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李泽轩催促道。
“嗯,那就一起回家。”李京墨点了点头,又对徐宏志邀请道:“徐先生要不要一同去寒舍坐坐?”
徐宏志连忙摆手道:“今日就算了,改日必将登门拜访,愚弟还想向令郎好好讨教这记账之法呢,到时希望令郎不吝赐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