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些考进来的学生跟委培生是不同的,是不包分配的,有人要就要,没人要就得回家自己谋差了。当然去了三哥的军队,自己最不济一个连长是有的,可这条路恰恰也是王振鹏最不愿意走的。
离家求学后,王振鹏是一次家也没回过。现在的生活费用几乎都是自己趁着假期在北京,天津做些零活赚的,包括利用军人身份倒卖一些香烟什么的。这个寒假王振鹏已经跟同室的同学唐生智、晏道刚、孙震,孙楚,王天培等人约好了去北京倒腾点干货,到了明年的5月大家就要下去实习带兵了,到时是有军饷可拿,生活的问题自然是不大了。
正想着,区队长突然跑进来大声喊道:“学兵王振鹏”
“到”王振鹏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应道。
“有亲属来找,速去校门口”区队长说话也不拖泥带水,说完就走。
“家属?”王振鹏惊愕了一下,随后就感觉到内心深处一股暖流喷之欲出,从去年7月到现在,足足18个月了,自己是一个亲人也没见着,这一听说亲属来找,眼泪都差点流下来。王振鹏赶忙整了整自己的军装,然后走了出去。
“文正老弟,你就在这等等你弟弟,哥哥我就先去找找我那位当校长的老同学,我要问问他是不是当官之后有了架子了,我这个老同学来了,居然不出来接一接?这人啊,有官威就是不一样啊”过了值班军官那关,大家走进了校园,一千八百亩确实有点大,大家也没闲逛,就在校门口闲聊起来,蔡锷打算直接去找下这座庙里的大神拜一拜。
“蔡松坡啊蔡松坡,你走到哪里都改不了你这尖酸刻薄的毛病”王振宇还没答话,就见一身着少将军服和蔡锷年岁相当的军人走了过来,笑着就给蔡锷当胸来了一拳。
“这位将军莫怪,在下就是蔡松坡嘴里那个有了官架子和官威的蒋百里。”蒋百里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太健康,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蔡松坡似乎猜到王振鹏在想什么一样:“这位是和我一样被调来北京的原湘桂军务督办王振宇,字文正。哦,对了,文正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位同学的壮举啊,几个月前,因为政府拖欠军校费用,就在前面那个台子上玩了次剖腹,结果人没死成,还捡了个日本老婆,要说这人比人怎么能不气死了,玩自杀都能玩出艳福真是难得的很啊。”
蒋百里老脸一红:“你就接着损吧,我反正也不打算接着当这个校长了。”
然后对着王振宇拱手道:“原来你就是报纸上的湘桂宇帅,幸会,幸会,正好我在研究这次二次革命的几个经典战例,那个你得帮我,把广西的作战过程和我说道说道,确实是打的干净利索。走,去我办公室,过几天我就要辞职了,现在把里头的茶叶统统喝光。。。”
“校长好”王振鹏一路小跑,远远的就看见了自己的三哥一身中将礼服站在校门口在和人攀谈,走近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校长,立刻先依着规矩给校长敬了个军礼。
蒋百里回了个礼就要拉着王振宇去办公室,王振宇连忙道:“百里兄,百里兄,这个是我家老四,我今天来就是替家人来看看他的,这个广西的战事我跟蔡兄说了一路了,要不烦请蔡兄代我说说。”
蒋百里一听,再回头一看:“嗯,还真是亲兄弟,样子都差不离,嗯,那就先放过你,晚点你过来哈。走,松坡。”
王振鹏这边看着三哥也是百味杂陈,不过人嘛,在离家多日之后,自然是亲情占据了上风。
“振鹏啊,你这真是瘦多了,在军校生活还好吧。一直没见你给家里写信,父母挂念的很罗,我是一直忙着公务。这次赋闲了,所以来看看咱们的家四小子。”王振宇和声和气的同四弟说着话。。。
于是这天下午,在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操场就出现了很奇特的一幕,步科一期学兵王振鹏居然陪着一名中将在绕圈圈。
“没看出来啊,咱们的王秀才居然还认识中将”孙楚站在教室里第一个发出了感叹。
“真的哦,怎么没听他自己提起过啊?还天天在为分配的事情发愁”孙震很疑惑的道。
“啊,你们这些人啊,我当是谁啊,还记得之前报纸说的那个和蔡锷都督一起到北京任职的督办吗?这不就是咱们湖南军界的大佬级人物王振宇吗?他怎么到咱们保定军校来了,等等,王振宇,王振鹏,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亲兄弟啊。。。”
晏道刚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脑瓜子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天培到是咋呼道:“哎呀,王振鹏有这么个哥哥却不告诉我们,看样子是怕我们高攀啊,没说的,晚上要狠狠的宰他一顿。”
“对,要狠狠的宰他一顿”众人应和道。。。
“军校的生活还算好,每天至少有半天时间教授课程,除有关军事的战术、兵器、测绘、筑垒及典范令外,还开了理化、数学、历史、地理等,每节课为一个半小时。三哥,我在这里学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将来就算没地方去,也能到新式的中学当个教书匠。”
“你真的不想去三哥的部队发展一下,这北边咱家可没人没关系,什么事情都得靠你自己了呢?”
王振鹏点点头道:“三哥,我羡慕你今日的成就,所以我也想靠我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事业来。”
王振宇似乎明白了自己弟弟的心思,他笑着道:“那好,就依你,反正一家人不用说太明白,这是二百元的交通银行存单,是妈妈给你的,你拿着,把身子养好些,这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革命,什么革命?”王振鹏愣了一下。
王振宇赶忙改口:“就是你工作的本钱,身体不好的人可是什么都干不成的,好了,我去拜会一下你们的蒋校长,你好好读书吧。。。”
第177章 京华风云
“前门楼子九丈九,四门三桥五牌楼”;“前门楼子九丈九,九个胡同九棵柳”;“前门楼子九丈九,王口花炮响上头”。这些扑面而来的老北京民谣有多重涵义:一是象征正阳门之高,二是昭示正阳门之大,三是体现了正阳门深厚的文化内涵。
北京正阳门,俗称大前门,此刻天色蒙蒙亮,敞开的城门口子已经不时有人推着独轮车进进出出了。不过对于守门的老门卒来说,虽然这京城还是京城,可是这眼下正阳门繁荣的的光景可比不上大清朝那会子了。
离着正阳门并不太远的地方,街边已经有包子铺开始买热气腾腾的包子了。可这一条街最大的茶馆裕泰茶馆却还没开业,“金鸡未唱水先沸,旭日初升茶溢香”,门上的对联静静的搁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裕泰茶馆的老板王利发到是起的早,这会正殷勤的引着两位南边来的客人往后院里走。这王利发也算是个能人,自打维新变法那会从他老子手里接过这个茶馆。历经了八国联军入侵,大清王朝玩完,这茶馆依然能屹立不倒。要知道北京的茶馆最大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帮子生来就是军爷,一年领两次粮饷,不种地不当差的八旗大爷们。如今朝廷没了,这些八旗的爷儿们过得还不如街边的狗儿呢!
时代在变,王利发自然也在变,这不,后院让他花钱请人拾掇了一下,改成了八间上房,准备租给外地来京念书的大学生。不成想,这招租的牌子刚一挂出去,就来了一位爷,满嘴的京片子,连价都不还,把整个后院都拿下来了。而且一口气就给了三年的租子外加一年的押金,平日还不要掌柜派人来拾掇什么的。前些日子,一下子住进来十几个人,整个院子都被他们重新摆弄了一边。王利发自认是赚大发了,所以也就不再多管闲事,由着他们在后院入口哪儿设了个门,然后叮嘱柜上的活计,今后后院就不让进了。
南边来的两人都面色刚毅,根本不理睬王利发王掌柜的热情,任你说什么他都不接话头,搞的王利发好生无趣。把人送到地方,正准备走,走在后头的那人却丢给王掌柜一个大光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王利发一捏,十足的成色,出手还真是阔绰,嘴里轻轻嘟囔了一句怪人就忙自己的事了,时辰不早了,得叫伙计们下板子了。
让王利发引进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国社党党务调查部刚刚任命的北京站的站长王亚樵和他的副手许习庸。其中许习庸是王亚樵在北上的途中拉进来的,两人是挚友,辛亥革命的时候一起造过反的,过命的交情。
调查部原先北京站的站长因为工作开展不力的缘故,已经被周部长派去最危险的东北去跟日本人打交道去了。所以该站的成员都十分紧张的等待新老板的到来,王亚樵看了一眼在座的人,什么也没多说,就宣布散会了。
随后王亚樵留下了三个骨干成员:郑钧,王玮和方荣海,这三人分别是北京站情报,行动和通讯的负责人,也是和前任站长一起从安江过来的干部,相对忠诚可靠。
“这位是许习庸,我的副手,以后就是北京站总务处处长了。你们的职务不用做调整,刚才参加会议的人全部在三天内送往安江学习,时间是一年半。北京站的人手会重新招募,安江那边也会派一些能干大活的过来,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的人都是单线联系。你们不要当陆建章手下的京师执法处是吃干饭的,好了,没别的事情了,散会。”
北京站的三个中层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按照命令起身离开了。
许习庸见三人走了出去,才低声问道:“九光兄,你这初来乍道,还是应该礼让几分才是。”
王亚樵摇摇头道:“刚才已经很客气了,这个北京站根本就不合适搞特务工作,他们的水平也就停留在情报收集上,我已经让人到安徽找我的几个旧友来帮忙了。这次的任务十分关键,来不得半点疏忽,习庸兄,我们的人生理想也许就要从这里起步,要用我们的双手保卫我们的领袖,改变中国的命运!”
看着无比亢奋的王亚樵,对任务内容完全不了解的许习庸突然想到,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正儿八经的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吧。
北京居仁堂,位于西苑中海西岸,是一座两层的西式建筑,是中南海里旧建筑中最庞大的一栋楼。这是整个楼体和外部的辅助装饰与其周围建筑群落有着明显风格差异的建筑。也许正是由于其外表的卓尔不群,内部陈设欧化的雍容,在中南海里,它是一座最华贵而漂亮的建筑。不过本来伫立于此地的,是一组原汁原味的中国传统风格宫殿群落,是“撤帘归政”后的慈禧太后常驻跸的仪銮殿。这组建筑以两卷殿式的仪銮殿为中心,前后三进,坐北朝南,正殿前有一座琉璃影壁。
仪銮殿是正殿,规模最大,共有5间。正中一间是召见大臣的地方,1894年戊戌变法百余日后,慈禧发动政变,就是把光绪皇帝召到这里训斥了一顿,然后软禁于瀛台的。和此间相邻的东次间,是慈禧的寝宫。据史书记载:五间正殿共面阔近7丈,进深6丈余,比紫禁城中的保和殿面积还大。
然而当义和团运动兴起之时,慈禧利用其盲目排外情绪,将运动诱导到其立储取代光绪皇帝,并向反对废帝的列强施压的轨道。列强以保护使馆和传教为名,组成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慈禧挟光绪逃往西安,使中华民族再度受创蒙羞。
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后,将中南海当做驻军的营地。联军统帅瓦德西,把统帅部设在由日军占据的仪銮殿,瓦德西于1900年10月17日至1901年4月17日居住在仪鸾殿。1901年4月17日夜间,仪鸾殿院里的德军厨房起火,正殿配殿均被焚毁,瓦德西逃出,后来移居丰泽园颐年堂,但是德军少将参谋长死于火灾。耗资数百万两官银的宫殿,竟遭毁于一旦。
慈禧返京后,接受外国使节建议,在仪銮殿遗址新建西式洋楼,用于接待、宴请外国女宾,以示和列强修好。于是,废墟上重兴土木,耗资500余万两白银,建起一座与原仪銮殿规模相当的建筑。
洋楼分南前北后两个楼体,中间用上下两层的走廊相连。洋楼的顶部、窗框外,均有欧化的雕花装饰。窗棂,或镶以彩色玻璃,或饰以西式花卉。原来仪銮殿的围墙,此刻成了洋楼的院墙,只是南面、东面和仿俄馆后北面的门,改为洋式花门。光绪三十年(1904)十月竣工,慈禧为之定名“海晏堂”。
然而,海晏堂并没给衰落的晚清带来四海晏安的景气,春秋七异,清王朝便在辛亥枪声中寿终正寝。民国第一任总统袁世凯,当权后把海晏堂作为自己办公会客的场所,更名居仁堂。
此刻,为国事操碎了心的袁世凯大总统正在居仁堂召见自己的幕僚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