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能打击议会的积极性,王振宇提笔改了几条,其余不变:
第一,县长由全县居民投票产生,参加县长选举的人必须组建一个选举团队,而且当选后的局长,副局长人选也只能从选举团队中产生。
第二,县一级的司法机构,如监察局,法院的负责人由上级(指镇守使府)委任,实行垂直领导。
第三,议会的议员不想有免诉权和司法豁免权,涉及违法行为的,一律由监察局负责监察,移交法院处理。
第四,县以上为省议会,府一级为镇守使或省府派出机构,无需设立议会。
第五,各县赋税的必须分摊驻军费用,必须根据税种上交规定赋税。
第六,议员必须承担相应社会责任,具体范围可自行选择,不强制安排。
第七,议长一年一选,议长的权限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决定会议的召开和会议的议程。
商人们看了看王振宇加的这几条,虽然限制议会权力的意图明显,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严重超出自己等人的想象了,所以他们也很满意的表示了赞同。
接下来就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了,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的王振宇将军能把县治大权交给地方自营,那自然不是好心做善事,必须是要有回报的。
陈洪吉等人反复协商后,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王将军实在是长者之风,确实是一心为民,我等虽然是贩夫走卒出身,却也不愿落于人后。王将军如此厚待我一府四县的百姓,我等自然也要报效一二才是。”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条件:
第一,一次性赞助猛虎旅军费100万元,以犒劳辛苦将士;
第二,四县之地承担当地驻军的日常军费开支,当然这个驻军为常住军,有限额的,具体来说每县不超过三千人马。
第三,议会,司法机构的建设费用,公立学校,医院的筹备费用,均由商会分期给予解决。
第074章 龙盘靖州(七)
既然达成了一致,王振宇自然也就说干就干。4月25日,王振宇在警备司令部张贴告示二十二张,明确说明了县人治县的政治改革主张。消息传开,整个靖州府四县之地都为之轰动,连位于深山的苗寨头人也专门骑马跑到县城来看告示。
紧接着,5月1日,经过几天的紧张筹备,靖州县县议会开张了,陈洪吉任第一任议长。3日,通道,5日会同,7日,遂宁。10日,各县陆续选举了新的县长,大批前朝官员因此失去了公职。一时间,靖州府冰火两重天,很多人一夜之间飞黄腾达,兴奋的不行;另一方面,许多人失去了权力,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伟大领袖教育过我们,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跑掉。于是一股子暗流正在涌动。。。王振宇的改革告示立刻在靖州引起了空前的轰动,在改革中收益的寨子头人,宗族势力以及商户们纷纷拍手叫好,并且对改革充满了期待。
但是如历史上的所有改革一样,有人十分满意自然就会有人感觉十分不满的,因为改革的本质就是利益的再次分配。
那么谁对王振宇的改革最不满呢?不是别人,正是靖州府昔日的权贵和土豪。这改革令一出,原本的四个县令立刻被议会选出来的县长给替换了,原来司职钱粮,刑名的官员也被原本在他们眼中如肥肉一般的商人官员(原本是商人,后经议会选举跟着县长当上各局局长,副局长的官员)。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反了天了他,这些无奸不商的人居然要从自己手里夺取权力,这可是有违圣人教诲的。可是当他们再摆官威想唬住这些商人的时候,对不起,这些奸商们可不害怕了。他们的身后都跟着第九旅的官兵,有枪杆子支持,这些新贵们也硬气的可以。无奈之下,这些饱受圣人教诲的读书人也不敢跟这帮有理说不清的大兵玩舍生取义秀,一个个老老实实缴了官印,账册,收拾包袱,滚蛋。
没有任何人会心甘情愿的放弃既得利益,除开个别老实人外,大部分人都选择和这位异想天开的王司令作对,无论他手底下有多少条枪!
他们纷纷选择聚集在依然在任的知州汪德植的周围,挖空心思的筹划着怎么把这个在他们看来有些胡作非为,ru臭未干的王振宇赶走。
打?当一个习惯于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土豪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大家像看白痴一样看他。开什么玩笑,人家第九旅一个旅在长沙能把一个师打垮。现在就凭自己手里那些只能唬唬小老百姓的家丁去打,那不是驱羊入虎口是什么,纯粹找死。
这个建议从最开始就被自动过滤掉了,大家七舌八嘴的说着自己的主张,听得汪德植脑仁发痛。
主意到时一堆,可是一个可行的都没有。
有人说派人去省城告状,开玩笑,别人不知道,和省城有来往的汪德植却是十分清楚,咱们的这位王司令跟谭都督的关系那就是最典型的听调不听宣。甚至可能更严重,因为实际上谭都督这个名义上的长官连给王振宇这个魔鬼下调令的勇气都没了,长沙城里那惊心动魄的兵乱之夜,已经为王振宇树立了一个吃人恶魔的血腥形象。
有人说去找王振宇哭诉,知州汪德植持的就是这么个观点。但是随后就有人明确的告诉大家,别做梦了,你们正以为是陈洪吉等人鼓捣出来的改革啊?小道消息,从头到尾,就是这个在诸位眼中ru臭未干的王司令一手折腾的。
还真的是小瞧王振宇了,没料到他这么有政治理念和手腕,居然把拉一派打一派玩的如此纯熟。
汪德植也在这靖州府待了三十多年了,他不得不悲哀的告诉大家,现在要公开反对咱们的这位王司令,无异于痴人说梦。为什么?你且听汪德植汪知州来给诸位分析:“诸位同僚,在座的有的是汪某的老友,有的是汪某的属下,有些事情按理汪某当尽力照拂,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现在和前朝不同了,很多东西都变了,咱们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依靠。再说句难听的,汪某和诸位其实无二,不知道何事就得交出官印,回家种田了。此乃天下大势,非我等匹夫可以逆转的,所以汪某在这里劝诸位,今时不同往日,不要再做非分之想。咱们的这位王司令和过去那些不着调的知州不同,人家手里有实力,不怕咱们玩架空;而且人家也有政治手段,这次政改,把整个商人集团都拉了过去,换句话来说,人家已经把咱们的薪给抽了。外无强兵,内无钱财,就算再不满,你拿什么跟咱们的王司令斗呢?所以我最后奉劝诸位一句,对形势,要有个正确的认识,丢官都是小事,如果把命也丢了,那就不划算了。”
汪德植的意思很明确,这位王司令,咱们斗不过,大家没事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如果大家都能接受汪德植的这番劝说,忍气吞声,这段由政改引起的风波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偏偏这世上就有那不知死活的人。
黄建雄,靖州江东人,穷困人家出身,从小就生性顽劣,不喜读书,整日偷鸡摸狗,不务正业。成年后,善于交际,同时性格狠毒,在江东一带厮混多年,成为一霸。
以上履历没什么可惊奇的,无非就是够无赖够流氓够不要脸,能打能吃能把妹妹,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缺这样的货色。所以这算不上人的特长,只能算猪的特长,对不起,侮辱猪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时势造英雄。同样是流氓,放在上海滩,那就有变大亨的可能。放到80年代的中国很可能就被严打了,运气好点的去新疆吃沙子,运气差点的直接一颗花生米,而且这颗花生米还必须是家属掏钱购买的。
错号黄狼的黄建雄就是这么一个赶上了好时代的混蛋,清末的吏治**到了极点,但是再无耻的政府也会尽可能不去扯那最后一块遮羞布。所以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就交给黄建雄这样的流氓去打理了。
黄建雄做坏事的能力或许还真的是天赋,没有人做不成的缺德事,而且这人是当地人口中最典型的烂崽。烂到什么程度呢,为了讨好上官,连自己家的亲戚也一并欺负了。
时间一长,办事得力,善于钻营的黄建雄居然鸟枪换炮,变成了捕头,也就是今天的公安局长。于是烂仔也成了官,乌鸦自然也变凤凰了。由此可见,大清不亡,天理难容。
转眼就是十几个年头,风光了二十多年的黄狼突然碰上打狼的了。。。一夜之间,什么社会地位啊,政治荣耀啊都被这位二十出头的警备司令一把给收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居然又变回平头百姓了。这口气就算是爷爷能忍,姥姥也不能忍啊。
到底是黑道出身,黄建雄信奉的就是快意恩仇,他就不信自己这么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还斗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毛孩。所以汪德植的话从他左耳进去立刻就从右耳出来了,黄建雄现在满脑子的就是报仇二字,再也容不下他物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对于汪德植的分析,黄建雄有一点还是认同的:那就是仅凭自己手里那些地痞流氓烂警员,制造点小混乱或许可以,要斗倒手握重兵的王振宇,这点人手实在是不够看。
没关系,黑道就是黑道,看问题想问题的时候他就能脱离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在靖州混了二十多年,别的本事不敢说,跟这四境三山五岳的朋友却是真的认识。从渠阳镇往西,入贵州之境,那就是高山峻岭,土匪窝多的跟马蜂窝一样。毕竟贵州山太多,靠农作物根本养不活人,为了生存,许多贵州东部,湖南西部的居民就做起了土匪这个无本的买卖。
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湘西和黔东南的土匪跟西北的马贼,东北的胡子有一定的区别。除了个别势力较大的悍匪结寨称雄外,很多土匪其实跟现在的车匪路霸区别不大。白天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业,手握着锄头种着那贫瘠的山田,交着政府的苛捐杂税;而到了晚上,对不起,立刻就美少女大变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而偏偏这一条线路在过去几百年里都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商道,茶,盐,桐油,猪鬓都要从这过。
说来也是好笑,鸦片战争之后,为了和洋鸦片争夺市场,避免白银外流。打不过洋人的清政府选择在四川,云南,贵州种植鸦片,以土烟抵御洋烟。这就是当时的中国政府,如此的无耻,如此的不负责任。很难理解后世还有如此多的影视剧去美化它,歌颂它,上溯五千年,也找不出比清朝更黑暗的时代了,当然来着可追,后来者如果够不要脸,可以继续。
鸦片生意的火爆,让这条茶马古道变得更加兴盛了。
第075章 龙盘靖州(八)
历史上的湘西土匪分为两类:一类是被我党我军痛击的,其实这类还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土匪,而是清末跟随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的竿军。不过鉴于这些凤凰的军户不识时务,站到了错误的政治立场上去了,所以,就是匪了。另一类则是真匪,不过这真匪大多是良民组成的,准确的说就是当地的居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茶马道收点保护费是合理的,所以往往一个寨子里,男丁都在做这个很有钱途的兼职。而且这手艺还能父传子,子传孙。所以王振宇这次政改有二条很关键,一是商镇分利,其目的就是要把村寨从破坏商道的势力变成保护商道的势力。为什么之前这些人要去抢啊?就是因为他看着这条财路却完全没份,现在好了,都有份,大家是指着继续操旧业做无本买卖呢,还是希望商道更稳定更繁荣一起发大财呢?
事实上,湘西的土匪也没多厉害,洪商的货都是结社而出,早上出发,到了中午,后队还在洪江没出城了。碰上这么大一股子商队,而且也携带了刀枪等自卫武器,哪家土匪可以凶悍到不怕死去打劫的。
厮杀就有损伤,现在不一样了,不用厮杀,票票都有份,而且村里的农闲劳力还有了一个可卖力气的去处。大家再去当土匪,那就不科学而且反人类了。
其实在王振宇改革之前,势力较大的土匪团伙已经在朝着这个方向转型了。往往很多商帮都会通过中人交一笔不菲的过路费,换几面旗子,然后从容过路,而土匪也很守信。往往观风的脖子往前一伸,仔细一瞧,吆,这车上插着咱们家大王的旗呢,得,不用动手了,收工。
黄建雄就是这么一个中人的角色,和这些土匪们已经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了。
黄建雄算是想明白了,文斗他不是王振宇的对手了,那自然要玩自己擅长的武斗了。武斗的关键就要有足够的实力,这些土匪就是关键,所以他悄悄离开靖州,去见那些三山五岳的朋友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