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里那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我吧?”,李和好奇的问道。
“听说吴教授比较中意你,指定让你去。不过我也是听人的说的,可能性比较大。你说实话,你后悔没?”,陈芸低声道。
李和明了,这是在帮着军工厂投桃报李呢,不过也不以为意,“没什么,以后机会多的是,我也不着急这一时”。
杨老师上完课回来,李和对杨浩说,“杨老师,这个学期咱课没法调了,等下个星期我给你补上”。
杨浩五十多岁,倒是挺和气的一个人,笑着道,“没事,你记着欠我就行,不能耍赖,到时候说忘记了”。
学校已经决定报杨浩去评教授,教授要由教育厅专家组来评,但过于实在了,因为学时数不多,年终考核也没有优秀,教授梦被戳破了。
“那绝对不能”,李和肯定的说道。
晚上的时候,李和请吃饭,把宿舍楼一层的五六个单身老师都喊上了,生病那天毕竟少了人家人情。
去喊章舒声,章舒声谢绝了李和的好意,“你们男人在一起喝喝酒,好好高兴,我就不参合了”。
李和订的是一家的新开的饭店,主打涮羊肉,冬季吃羊蝎子再合适不过了。关键新开的饭店不管是装修还是布局,看着有档次,不跌相。
像老李家的饭店,李和去的都越来越少了,李胖子守着壹亩三分地,不知道与时俱进,抠抠搜搜的,被淘汰也是早晚的事情。
李和找老板拿了四瓶茅台摆在桌子上,“哥几个,今天这几瓶喝不完,就是不给面子,以后千万别说认识我”。
李和直到三十岁才知道,和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表现出不一样的态度,是一种非常可贵的能力,而不是虚伪。
大家笑过了,哲学系的老师孟建国把椅子向李和移了移,然后端起杯子对李和说:“来,咱们碰一下,为心而碰怎么样?”
李和也没含糊,小酒盅也就一口闷了。
李科对李和说,“酒以不劝为饮,棋以不争为胜。你这刚从医院出来,不能再喝了吧?行不行?”。。
历史系的老师穆岩笑着数落李科道,“宴不设酒叫什么宴?老李,咱碰一个”。
李科见自己被饶了进去,也就无奈喝了一杯,不过酒量是好的,并不怵。
文学系的刘乙博却又把杯子对准了穆岩,“四眼,你是不是忘记了下一句?‘酒不伴歌叫什么酒’。咱喝完,你要不来一首?“。
穆岩被叫四眼,也不生气,好像已经习惯了,见刘乙博又要举杯子,连忙把他的杯子按下,“别这么着急啊,让我喘口气。唱歌没问题,不就是唱歌嘛“。
“你可别唱样板戏糊弄人”,李科得了机会,哪能放过。
“那不能,不过我唱完了,你们是不是要唱?”,穆岩反问道。
李和说,“行,你先唱,咱给你打节拍”。
“不见哥哥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穆岩一开口,立马就震住了所有人,多用气声。一个大男人居然也能唱出女人的甜美,立体感很强,声音清亮婉转。
穆岩还没唱完,刘乙博就要上去扒拉他的脸,穆岩把刘乙博的手拨开,没好气的说,“干嘛呢你”。
“我他娘的看看你是不是女人”,刘乙博还要继续过去闹腾。
“老子是男人,如假包换”。
李和调笑道,“那也说不准,戏文里不是有唱鸳鸯袖里握长剑,不知她是女儿身!”。
当晚几个人一直闹腾到十点多钟。李和知道大家活得都挺累的,在办公室总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全身伪装,其实都是野心勃勃的豺狼,只有见了哥们儿才现真面目,才放得开。
第二天系里又是安排开会,除了安排考试布置,教务主任又气急败坏的要处理一对谈恋爱的学生。
大家各抒己见,除了少数几个老师,大部分人都赞成处分的。
李和没参与讨论,轮到他发言,他就叽咕了一句:“我看了《学生守则》,没见不准谈恋爱这一条呀。”
这句话出来,全场一下子安静了,针落有声,没人会想到,李和会当场这样剥教务处主任的面子。
李和看到教务主任那张黑脸,他好像出了口恶气,觉得心舒畅多了,这是近几天没有的。
48、放假
教务主任谢辉五十来岁,要是腰带勒紧一点,肚腩就显出来了。
李和本意上不想得罪任何人,能混就混呗,何必找不自在。只是教务主任那个嘴脸,恶心到他了。
教务主任眼睛直视李和,气势逼人,“李老师,那你是支持所有的学生都谈恋爱了?那我们还怎么展开教学工作”。
所有人都看着李和,感叹年轻人还是气盛了。
坐在李和旁边的陈芸,在桌底下暗地里掐了李和一把,让他收收口,给个台阶大家都能下来。
李和看了一眼对面的吴教授,见他没啥反应,起码是中立的立场。只要不得罪大老板,就有的混。
李和也不怵教务主任,直接对上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笑道,“谢主任,实事求是的说,学校可没有禁止学生谈恋爱。而且从我本人的意见来说,我只是不提倡校内恋爱,但是跟禁止谈恋爱是两码事”。
“不禁止谈恋爱就不代表他们可以谈恋爱”。
“学校的中心工作是‘以德育为首,以教学为中心’,他们一不违法,二不违规,三不违道德,我们用什么理由处罚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伦理,学校也不能管得太宽吧”,李和如果继续扯下去,其实涉及到了‘法无禁止即可,法无授权禁止’的概念。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
“我们这里是学校,他们首要的目的就是来好好学习,而不是来谈恋爱,这会影响学生的成绩”,谢主任还是步步紧逼。
李和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两个学生的成绩都是非常不错的,我倒是没有发现他们谈恋爱影响了学习。如果这两个学生成绩真的不好,系里再做处罚也不迟”。
“确实,这两个学生的学习成绩还是很好的,这点我可以证明”,这个时杨浩候身为班主任是必须硬着头皮也要出头的,心里其实隐约也怪李和有点多事。
谢主任还要说什么,吴教授却最后敲了敲桌子,“行了,就这么着吧,这些事以后再谈,大家先把本学期的考试安排好”。
既然老大发话了,大家都是识时务为俊杰,匆匆散会了。
李和出会议室门的时候,还被谢主任狠狠的瞪了一眼,意思很明显,小子,咱们走着瞧。
不过好歹是个知识分子,是有节操的,没有像泼妇那样骂街。
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李和穿了一个皮夹克,里面套了两件毛衣,照样不顶用。
学校新上的锅炉还没有接到宿舍楼,李和冻得在宿舍直跺脚。
单身宿舍楼的宿管扯着大嗓门喊,“李老师,有你的电话,李和老师”。
这里的电话刚刚装上一个多月,其中以李和的电话最多,宿管喊了李和不下七八次。
李和匆匆下了楼,给宿管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电话,“喂....喂....你他娘的说话啊”。
等了好几分钟,那边才有回音,“喂,我,于德华”。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李和拿电话的手冻得直哆嗦,还不忘记跺脚。
电话里的于德华对李和的骂声不以为意,甚至还有点兴奋,“你的黄金卖了,在355的价位平仓的,真是大赚了,大赚了”。
“那就是我一手赚了111块?总共是2100多万?”,李和急忙问道,呼吸甚至有点急促。
“早上交割的,总共是2134万,加上你原来的600万本金,再加上我们这后半年的盈利153万,你账上现在是2887万”,于德华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跟在后面买了,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他还搞什么服装啊。
人家睡大觉动动嘴皮子,就有千万身家,他不得不服气啊。
李和拿电话的手在颤抖,这次不是冻得,而是激动的,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才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切感觉不是那么真实,从口袋里点着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那下一步怎么干,我跟着你干”,于德华这次是彻底服气了李和,决定一条心跟到底了。
“全部买入美元”,李和想了想道,美元升值的趋势短期是不会变得,能赚多少算多少,最起码是一种保值的手段。虽然此时港币实行的联系汇率,但是并不算稳定。
“行,等会我就去办。那个律师已经把所有的公司注册完毕,要不要让他年前去你那边”,于德华得到了李和的吩咐,见识了他赚钱的手段,这次没有任何疑问。
“暂时不用了,年后吧,等我消息,我年后会给你电话”,李和淡淡的回答道,瘦猴去了东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律师现在过来,也没办法完成商标转移工作,“没事我就挂了,你忙你的吧”。
挂了电话,李和把口袋的一包牡丹给了宿管,“老吴接着,新出的,试试”。
“哎,谢谢,李老师,你还是这么客气”,老吴笑嘻嘻的道。
李和在漫天的雪地里呆了几分钟,其实心里暖洋洋的,也不觉的冷了,突然间觉的天地也开阔了。
学校最后几场考试,李和参与了大一物理的阅卷,等学生放假,李和还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忙来忙去,脚不沾地。
还好办公室里生了炉子,并没有那么的冷。
阅完卷子,几名物理老师还要互相审核,还要统计分数,还要统计排名。
还好李和只用管他的物理专业,并不是多复杂。
李和把年度总结和考评写完,才算彻底完成了任务。
把宿舍的门锁好,就往家去,路上都是雪,并不适合骑摩托车,李和只得乘公交。
家里挺热闹,李老头坐堂屋中间跟寿山打小牌,拐角是寿山闺女、女婿。付霞正帮着何芳做咸菜。
何芳拿了毛巾帮李和清掉身上的雪,“你看看什么日子了,这会才回来”。
“学校事情多,没办法,你什么时候回老家?”,李和待暖和了一会,又从何芳手里接过毛巾,在热水盆里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脸。
在冬季里有经验的都知道,越冷越不能急着洗热水,热胀冷缩,脸会皲裂。
49、家具
何芳说,“后天,这两天东西收拾收拾,就齐活了。你火车票也买好了?”。
李和点点头,“早七八天前就买了,比你晚一天。学校怎么样?”。
何芳说,“就那样呗,教师餐厅吃饭都躲着领导走,怕和领导碰面,怕碰到了打招呼尴尬。你看看,这就是学校的干群关系,跟机关差不多了。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李和问,“你也躲?”。
“你也太小瞧人了,我躲啥。是他们躲。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就怕在路上碰到老师,碰到了就远远地躲开,他们可能也是这种心情。我是谁都不怕”。
李和说,“行,你厉害”。
何芳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惹毛了她,谁都别想落着好。关键何芳做人做事手段都是极其高明的。
吃中饭的时候,李和又问寿山关于饭店的事情,寿山说,“生意好的不得了,可必须关门啊,跟去年一样,啥菜都买不着。你现在就是买瓶醋,排队都有二里地”。
虽然市场发展的愈发兴旺,可到年底许多物质还是供应不上,依然捉襟见肘,老规矩按票来。
到了年底,每家每户开始“储备粮”和“储备油,其性质无异于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都是容易走极端的,他们买菜时可以吝啬到为了一分钱打得鼻青脸肿,也可以慷慨到在雪中送炭两肋插刀的旗帜下把头割下来当土豆送到厨房的案板上。
不过布票已经在1983年年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只要有钱,想穿啥衣服都行。
寿山一家子吃完晚饭就走了,还是住到饭店。
李老头却想着过年孤单,跟着寿山一起走了,顺手还把两条大黄狗,三条小狗一起带走了。
付霞却说要在这里住几天,等过几天再回饭店。
邮递员江浩又送过来一大堆的快递,大部分都是于德华从香港寄过来的报纸和一些期刊。
李和说,“听说你小子结婚了,满面油光的,日子不错啊”。
江浩腼腆的笑了,“还成”。
城里找不到媳妇,他爹妈没办法只得托亲戚朋友给他在乡下找了一门亲,姑娘性格身段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
唯一让他爹妈不中意的就是农村户口,进城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