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179节

  李和终于豁然开朗,不过还是道,“你把人家面子拒了,你夹在中间会不会难做?”。

  王慧傲然道,“哪些人的面子能扫,哪些不能扫,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教”。

  吃好饭从饭店出来,李和把王慧送上了出租车,迎着寒风往家走,忍不住想到这些年遇到的这些事,他觉得可以总结为重生之经常被打脸。

  

178、bb机

  

  回来的路上,李和这时候也真正意识到社交没那么容易,即使他重生了,他也没法准确观察到别人背后的情绪。

  难道这真的是一项天赋技能?

  比如赵永奇、何芳、王慧这些人都是满分,就是平松也能拿个及格。

  “哎”。

  他重重的叹口气,只能把自己往知足常乐上引。

  “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

  说知足常乐不是消极养老,也绝不是让人们安于现状,停滞不前。

  知足不过是在降低心理预期罢了,这和继续努力并不冲突。

  这里强调的是适度,不要过度贪婪而超出能力的极限,就是做什么事不要不自量力,要量力而行。

  比如他从来就没想过去结交什么大院子弟,重点就在“大院”两个字上,大院是实实在在在的屋多、进深大的院落,是一个封闭的团体,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网,哪里是他这种人能掺合的进去的,如果不知足去掺合,就是不自量力。

  如果他真想结交谁,直接找大院子弟的爹就是了,跟一帮毛孩子耍能有什么出息,毛孩子本来就是狐假虎威,他要是落到跟毛孩子混的地步,那他就变成了狗仗人势。

  早上上完课,经过走廊的时候跟人事科的邱主任经擦肩而过,还能听到他身上不时的发出‘嘀嘀’声,然后只见从腰间拿出用一个金属链子拴着的bb机,慢慢悠悠的查看显示。

  身上那种优越感简直扑面而来,bp机去年才开通,能用得起的大多是领导干部,下海经商的,跑个体户的大小老板,还有供应科销售科的,厂里的干部,腰里别一个BB机是很有身份的。

  李和知道他也是该买一台了。

  趁着没课就去了邮电局。

  走路过去了,当锻炼身体,摩托车骑着很招风,受罪。

  邮电局的大门口挂着红色的大条幅:

  邮电局99126台bp机现场销售处。

  挺招眼的,省的到处找窗口了。

  他上辈子用上第一台bp的时候90年代初了,那时候是汉显机,正是机炙热可热,到处都可以找到卖bp机的店,不但商场有卖,杂货店都可以买得到,也有有专门的“126”、“127”营业厅,有许多人过去排队交费。

  有了bp机之后,他也干了一件让他自己都觉得挺龌蹉的事,就是随大流“跑台”。

  什么叫跑台呢?90年代以后,首都至少有几百家的寻呼台,竞争的非常激烈,许多寻呼台做的很绝,入网费都是直接免了的,可是服务费不能免啊,就靠这个赚钱呢,但是许多寻呼台为了拉客户,都是第一年免服务费,准备第二年再挣用户的的钱。

  这就给了李和可趁之机,他也是随大流,在一个寻呼台满一年免费期之后,改到别的寻呼台继续接受免费服务,这就叫“跑台”。

  他那时候算盘也是打的啪啪响,一年的服务费要200块呢,要是能用得上一辈子的免费,能省上多少钱啊!

  不管他多高的学历,多高的素质,没钱他也是志气短,让穷给闹的。

  可没想,没过两年,他竟然下海赚着了钱,直接用上了大哥大,bp就变成了无用之物。

  交完钱,李和选了一个豹子号,尾号是四个5,然后牛气冲冲的交了钱。

  机器是摩托罗拉,没其他机器可选,黑色的机身,比烟盒也就小那么一点,用的是七号电池,机器价3858,加上500块入网费,700块服务费,花了他4000多大洋。

  “摩托罗拉寻呼机,随时随地穿讯息”。

  这广告词他也是倒背如流,可谁能想到多少年以后这么个庞然大物说倒闭就倒闭了呢?

  出了邮电局,他开机摆弄了一会,也就是个最低端的数字机,说白了就是个单纯的“呼叫找人“服务。

  要想找个人,就得通过电话拨打寻呼台的号码,需要告诉话务员寻呼BP机号和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寻呼那头的BP机就会“滴滴”想起,打开显示后,屏上会出现要求回电的号码,接下来就需要去寻找一部电话,就能找到人,谈谈恋爱,谈谈人生。

  等到汉显出现的时候,如果不是重要事情就可以不回电话了,因为bp机屏幕上会有汉字显示,谁找你,有什么事,一目了然。

  他把bb机调成振动以后放到了袄子口袋里,他可不想身上发出“滴滴”声后,被人上下打量。

  回到宿舍,穆岩笑着问他,“你那个印刷厂到底怎么样了?”。

  “年底应该差不多了”,李和的印刷厂也是颇费周折了,他自己折腾不明白机器采购的事情,干脆全部交给了柳联想的新计算机所,这就是他所谓的一体化解决方案。

  能用钱解决的尽量不折腾。柳联想也算尽力,帮着倒腾了几台进口的二手设备,按他的话说,这设备水平在行业里也是首屈一指了。

  李和感叹,能不好吗,他前前后后已经花出去了90多万。

  至于场地,李爱军居然选在了香河,李和也没意见,香河就在香河吧,起码地方空间大,还比较好招人,原来的四个孩子根本就不够用。之后他又委托柳联想帮着招人,找了八个人,现在正在培训呢。

  穆岩道,“最近的书都是在学校的印刷厂印的,重新制版以后,跟以前比完全是两样。这一批出来,还是要重新排队。还是你说的对,必须有自己的印刷厂”。

  李和道,“你不找那个方老板印刷了?”。

  穆岩没好气的道,“还不是你,你把人家工人都拐卖了,人家夫妻两个就是长八只手都忙不过来啊。厂子都快瘫痪了。估计还在招人,人够了才能重新开张。那一个月把我着急的,辛亏江处长帮忙,校印刷厂才给印了一批,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给那些已经汇款的学校交代”。

  “江处长?”。

  “恩。我自己过去找的,要不能怎么办?还好人家给面子”。

  “辛苦,辛苦”,李和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当中他除了耍耍嘴皮子,好像啥忙都没帮得上。

  

179、求人

  

  把新印刷的教辅拿到手里,李和还是比较满意的,整个封面上没有做过多的装饰,叶芽一样娇嫩的绿色,清新又富有生机。只是最基本的展示了书名、主编出版社等必要的因素,背景颜色也用了简单的纯色系。

  小巧的红色标识在浅绿色的底上便显得十分醒目,虽不高调,也足以彰显其“根红苗正”,乃是“师大教育出版社”、“中国中学教育研究中心”“全国百余位一线名师及省、市教研员联合编写”。

  每一个科目的首页前言部分是两名特级教师和一名师大教授做的序,书的最后两页是单科高考状元的学习经验和一些学习方法。

  好几个高考状元名字,李和不认识,就问穆岩,“这几个人是哪个科系的,我怎么不认识?”。

  穆岩笑着道,“华清大学的,你当然不认识了”。

  “怎么把他们都找上了?”。

  穆岩道,“不找的话,咱们学校也凑不全这么多高考状元啊,我让孟建国去找的,他们老三届他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一顿饭,两瓶酒,没有不乐意的”。

  “行了,这书一到市面上,简直是独孤求败,雄霸天下,指日可待”。

  穆岩道,“许多汇款单都已经陆续到了,你说这钱怎么分?”。

  “有多少?”,李和知道是该分享成果了,这前前后后用到的人情,参与的人员太多了。

  “47万多”,穆岩统计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啊。

  李和心里倒没什么概念,他总共才投了不到五万块钱。当然,这不算他开印刷厂的成本,印刷厂算是固定投资,长期收益,完全归他一个人所有,就是穆岩他们以后要印刷,也得照样付钱。

  “你先把参与到的各个老师的钱给了,只要给帮过忙的,再请一顿饭,都不要小气,反正日子在后面。最后剩下多少,咱们几个再算”,教辅的合伙人也就只有他和穆岩、孟建国。

  休息日的时候,周六一早何军带着吴书记和那个周主任又来了,果真没有出王慧所料。

  何军和周主任拎着大门小包走前面,对着李和满脸堆笑,何军进门就道,“我们来找你好几次了,你家里门都是锁着的”。

  “平常我跟我妹子都在学校,只有休息日的时候才回来”,李和把几个人迎进了屋子。

  吴书记指着何军堆在桌子上的一些东西道,“都是老家的东西,味还是家乡好,估计你平常想吃老家的东西也难,顺手就给捎了点过来”。

  大包小包的东西,除了烟酒以外,李和还闻到了腊肠的味道。比上次他们送过来的好多了,上次送过来就是两瓶酒,两条烟,还有几袋子乳麦精。

  他看着这次三个人这次的精气神跟上次又是不一样了,这次愁字都挂在了眉头上。

  “何必这么客气,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和又赶紧让老四去泡茶。

  几个人还是聊到了上次的事情,吴书记道,“不瞒你说,李老师,这次是务必要靠你帮忙了,不知道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这种诚恳的态度,李和终于感受到了,不过还是故作沉吟道,“我帮你问了,可真不是什么随手的事情,有点麻烦呢”。

  “我们也知道很麻烦,当请多上点心。我这个书记做的也是窝囊啊,可谁让我们是国家级贫困县呢,这个你要理解啊”。

  这次还是吴书记说话,这种自我埋汰的话,对他看来算是掏心窝子的话。

  “是,是,这个我理解”,李和只得随口应付。

  以县为单位,1985年年人均收入低于150元的县都是算的贫困县的,但行至今日,贫困县是越来越多,“脱贫县不愿摘帽”、“争当贫困县”。

  临到中午,李和要留吃饭,三个人很一致的都同意了,没有再推却。

  李和问老四,“你一个人做饭行不?”。

  老四道,“没事,咱吃火锅吧,弄两个就行”。

  “那也行,天冷,炒菜一会就凉了”,李和觉得这样也挺好。

  “哥,液化气又没气了”。

  “够烧这顿吧?”,李和晃晃那15公斤的气罐,感觉还有不少。这种气罐现在涨价厉害,从2块多涨到3块多,许多人家已经舍不得用了。现在市面上面除了自来水每吨一毛二不变,其他的统统都在涨价,最普通的火柴都从二分钱涨到三分钱了。

  李和觉得他该涨他手里房子的租金了,应该从原来的每平一毛三调到两毛,随行就市最好,不然租客拿他当傻子呢。

  老四是麻溜的,羊肉和鱼在液化气上炖好了,才全部盛进酒精锅里。

  又洗了一些大白菜和香菜,用来涮锅子。

  等全部端上桌,李和笑着道,“比较简陋,见笑了”。

  吴书记道,“这个好,家常的很,冬天吃起来才带劲”。

  “外面车上的兄弟要不要喊进来一起吃点?”,李和想起来车上应该还有一个司机,当领导司机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哎呀,你瞧瞧我这记性”,吴书记一拍脑袋,然后对何军道,“你去喊小赵一起来吃点吧”。

  小赵进来,李和给他搬了把椅子,笑着道,“赵同志,好久不见”。

  “李老师,你记性真好”,小赵是何军的司机,没想到李和还能记得他,也就大前年在县城的饭馆里喝过一顿酒。

  桌子上五个人,除了小赵开车不喝酒以外,剩下四个人都是倒了满满的一大杯。

  “这酒好”,吴书记只是把酒杯在鼻子底下,轻嗅其气味后,还没有尝滋味,就开始大声夸赞,“酒香全靠窖池老,窖池老,酒才好。这种茅台我可真没有喝过”。

  “吴书记真是行家”,李和拿的是54度五星牌茅台,一般人在市面上真是找不到,还是扎海生特意送过来的。

  酒好,不上头,众人喝起来自然爽口也不怯,三瓶白酒不费力就没了。

  酒桌上,无非都是一些捧李和的话,而李和也才明白王慧话里的意思,求人办事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卖人情有卖人情的方法。

  “吴书记,成与不成,我尽快给您个答复就是了,你也知道这事真是不容易”,李和还是一脸的无奈和苦笑。

  吴书记站起来道,“这杯酒算我代表全县的父老乡亲感谢你,全县人民也会记得你的功劳”。

  他就差直接说我会记得你的好的,以后有事情哥罩着你。

  李和笑了,也站起来举了杯子,“客气了,吴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吃好喝好,他依然把几个人送出了巷口。

  回到家接过老四手里的毛巾,洗了一把脸,就躺在了椅子上。

  “马上就放假了,你要买什么东西带回老家,趁没下雪赶紧去买,今年咱坐飞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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