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的时候,穆岩就去了他的办公室,丢了个信封给他,转身就走了。
李和高高兴兴地拆开了,果然是一份认识深刻,总结到位的检讨书。
他在会上仰扬顿挫大声朗读的时候,吴教授不自觉的皱了好几次的眉头。台下二十来人,这个时候谁要是不知趣拍起了巴掌,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分明是想嘲弄谁。
散会的时候,吴教授把他单独留了下来,“别把自己看太高,你的价值不是你自己认定的,而是别人认定的。你把自己看高了,别人就会看低你;你把自己看低了,别人才会看高你。知识分子吃亏倒霉,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还放不下架子。”
李和没弄明白这个话的意思,就问道,“我检讨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跟你多说了,记住我的话,夹着尾巴做人,肯定不会吃亏的。”吴教授站起身拿起文件也出了会议室。
李和一阵晦气,他不知道又触了吴教授的什么霉头,简直莫名其妙!
办公室里三个人老师正在哈哈大笑,陈芸见李和进来,才笑着问道,“今天丢人了吧!”
“读个检讨书至于吗?”李和还在为这个懊恼呢。
朱老师道,“检讨书肯定不是你自己写的。”
“怎么就不是我自己写的了?”
陈芸道,“糊弄谁呢,你什么水平大家不知道?要是你自己写的,顶多就是个模板文,套话千篇一律。可是你在会上读的那篇,不要太好哦,花团锦簇的,你是写不出来的。”
李和道,“写的好也有错?”
陈芸道,“写的好没错,找人代写也没错,错就错在你当众读了,而且还读的那么大声,这不是当众糊弄吴院长吗?万一后面有人有样学样都这样糊弄,吴院长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朱老师也道,“思想工作无小事。”
“哎,我认栽。”李和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浮,他懊恼的很,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年轻了张扬了,还是应该说心老了忘性大了,端正会风、严肃会纪,这样的一个会议常识都无法做到!
会议都要有严肃认真的态度,这是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形成的一个认知标准,因为这样才能表现出来你重视这次会议!
虽然有些会议是形式主义,也许大多人都知道,都了解,但是没人说出来,每个人都要在会上说套话空话,强调会风会纪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对参会人员来说,把各项纪律和规矩作为自己的刚性约束,是必修的“内功”。他上辈子已经修炼到很高层次了,可偏偏这辈子统统给丢了,在许多会议上随性而不自觉。
他感觉自己是个脑残,晚上回家路过陈大地的饭店也没进去,只是买了一块鸡蛋饼子,回家躺床上就睡觉,嘟囔了一句:白活了!
262、条子
老四翻弄着李和带回来的礼物,不断的吐糟李和买的衣服老气,然后一件件衣服的在身上比划,还不停的问身边的李秋红,“这件怎么样?”
“还行。”李秋红对这些也不稀奇,李爱军对她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没有不应的,她要啥给买啥,所以对这些东西一点新鲜感都没了。
“明天头发改回来。”李和对老四的造型怎么看都是刺眼。
“我还没烫呢,很多人头烫了呢,潮流你不懂。”老四对李和的话充耳不闻,她穿一件新的淡蓝色风衣,头发剪过了,齐齐的一排披在背梁上,前面的刘海高高吹起,拢得高高的,很奇怪的发型。
李和很是看不惯,“你是学生,搞这种稀奇古怪的头型做什么。”
“又不是我一个。”老四小声的咕哝。
李秋红看李和拿了狗盆去了院子,才低声对老四道,“你哥真是个老古董,什么时代了啊。”
老四不高兴的道,“要你管。”
虽然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自己说可以,可别人要是这么说她亲哥她可是不同意的,
李秋红瘪瘪嘴,“好心没好报。”
老四反问道,“你怎么不敢在家里擦口红?”
刘秋红一时无语,不过犹自强撑道,“我要是真想擦没人拦得住我,我可没你这么熊。”
“切,懒得跟你争,你先把你哥搞定再说吧。”老四对李秋红继续补刀,“你夏天的那件裙子不是你哥剪得?”
李秋红涨红脸道,“跟你说话真没意思。”
老四捂着腰哈哈直乐。
李和抱着茶杯问李秋红道,“你哥最近在干嘛?”
按理说他回来这么长时间,李爱军应该会过来看看的,可是这么几天都没见到人影。
李秋红道,“不知道,天天家里找不见人影,好像都在厂子里。”
李和开车去找李爱军,李爱军果然在厂子里,眉头紧皱,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哎,没事。”
李和道,“没事?没事能愁成这样?直接说,对我还有什么好瞒的。”
李爱军一脸焦急的道,“我把条子给丢了!”
李和道,“什么条子?”
“我卖鞋子的欠条,货款都是三个月或者一个月一结,人家给我打了欠条,我都装包里呢,大前天我带着财务去结账,结果发现包给丢了。”
李和一脸凝重的问道,“会不会掉到家里?”
李爱军摇摇头,“家里翻遍了,厂子里我也给翻遍了,都没有,那可是三百多万啊!不过李兄弟你放心,我做的错事我自己担着,这个跟你没关系。”
李和道,“记得欠条的具体数额吗?”
“当然记得,每一笔都是我经手的,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些钱是他拼死搏命活受罪得来的他怎么可能忘记,李爱军继续道,“就算我记得,人家不认账能有什么办法?无凭无据啊。”
李和道,“你不要着急,去一家家问问吧,人家认了更好,人家不认咱也不要用强,咱就认栽,自认倒霉。”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空口白话找人要欠款就是没道理了。人家给是人情,人家不给是规矩。
“那只有这么办了,你没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去呢。”李爱军站起身道,“中午我不留你吃饭了,我去找找那帮温州人。”
“跟温州人有什么关系?”
“温州人拿的货居多,他们现在的牌子搞臭掉了,自然要想办法从我这拿货,甚至鞋样都是我这的。”
李和道,“我陪你去吧。”
李爱军道,“就我一个人去就成,去多了好像要打架似得,本来就咱不占理了。”
“那我等你消息。”
李爱军走后,李老爹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说这样能成吗?”
李和笑着道,“吃一堑长一智吧,这钱咱赔的起。”
三百万对鞋厂来说虽然有点多,但是不至于伤筋动骨。
李和回到家,老四就朝他伸手。
“干嘛?”
老四道,“给钱啊。”
“什么钱?”
老四道,“去苏珍家上礼钱是我垫上的,你要给我吧。”
“苏珍又是谁?“李和被老四整的有点不耐烦。
“就是那个啥苏明他妹妹,她考上了大学,她爹来请你喝酒,你不在,我跟李秋红一起去的。”
“哦,是她。”李和一直不清楚苏小妹的全名,好像是初中复读了,高中复读了,这也不知道是第几年抗战才考上了大学,“什么学校?”
“好像是个大专,没细问。”
“抽屉里都是钱,还来找我要什么,毛病!”李和一巴掌把她的手拍下去,然后又好奇的问道,“你跟她玩不在一起?”
在他看来苏小妹这丫头还是挺不错的,活泼开朗,说话也好玩。
“李二和,你也真逗,我不能是个人都上杆子巴结吧。”
李和越来越觉得管不住老四了,这丫头现在开始学会跟他顶着干了。
李爱军晚上高兴的过来了,进门兴冲冲的道,“你猜我拿回来没有!”
“还用猜?我不是傻子。”
李和看他表情就知道了。
李爱军笑着道,“这帮温州佬真是讲义气,二话不说就给我结账了,端端的没一点犹豫,真是没白交。哦,对了,我遇到了那个张先文。就是以前跟你一起倒腾电子表的那个。”
“我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跟他在飞机上就碰过面。”
“他说也要从我这拿货,也是赊欠,以前没跟他打过交道,他又没有落脚地,能赊他不?不会跑路吧,我就没允他,只是说看情况。”
李和道,“这人我做担保,小气贪便宜爱财是浑身毛病,可就一点好,有信誉,不会干赖账的事。你赊他就是了。”
他估计受温州鞋的影响,张先文家底也快光了,但是大时代的机遇才刚刚开启,张先文这样的人东山再起也是早晚的事情。
十月一日国庆的时候,他一连参加了两场婚礼,一场是孟建国的,一场是冯磊的。
孟建国经人介绍跟附中的一个女老师对上眼了,两个人也闪电结婚。
李和问,“你们从相亲到结婚这有两个月没有,速度也太快了吧,看来是真爱。”
孟建国道,“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谈什么爱不爱,只是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罢了,确实谁都不想再取悦谁了,跟谁在一起舒服就和谁在一起。”
包括朋友也是,累了就躲远一点。已经过了那个你不喜欢我我也非要喜欢你的年纪,取悦别人远不如快乐自己。宁可孤独,也不违心。宁可抱憾,也不将就。能入我心者,我待以君王。
263、独苗
“自己开心就好。”李和由衷的为他高兴。
冯磊找的是个乡下的丫头,常静初闻后直感觉天崩地裂,眼前一花,人都要瘫掉了。
“我不同意!”
一向尊重儿子意见的常静,第一次对儿子做出了否定。
“为什么?”冯磊很是不明白,多么漂亮的姑娘,又听话又懂事,不知道她老娘为什么要反对.
“娶了乡下的姑娘你这辈子就准备在苦水里面熬着吧。”常静自己从乡下里出来,她明白乡下的苦,乡下的拖累,娶了一个乡下的媳妇就意味着娶了媳妇的一家子,媳妇的父母,媳妇的兄弟姐妹,扯不断剪不断。她男人死得早算是解脱了,可不能报应在儿子身上。
“我有能力挣钱!我不需要你管!”冯磊这些年已经挣了不少钱,经纪上已经完全独立,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有能力有担当做决定。
他老娘让他放弃他心爱的姑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的。
常静就哭了,“你是没吃过亏,没上过当,非认死理是不?我是你老娘我还能害你不成。”
冯家一时间陷入了冷战,气氛有点怪异。
冯磊找李和帮着说项,“你帮我说说我老娘,为什么我就不能找乡下的呢?她自己是乡下出来的,她有什么理由嫌弃乡下的。”
李和道,“你老娘的话未必是对的,对的概率未必大于50%。她分析你的婚姻问题的时候,会从无数个现实角度去为你着想,但唯独缺失的是体会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当然,你们刚谈恋爱才半年多,自己也得好好斟酌斟酌才对。你跟你老娘好好沟通吧,她带你兄妹长大也不容易,多体谅下她。”
这种事情他不想去掺合,两头讨不了好。他从来都是支持别人的婚姻自由,但是轮到他两个妹子,他就让所谓的婚姻自由滚蛋了,包括他儿子和他闺女的婚姻,他都认为他有权利和责任去插手,原因嘛,就是他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多。
他看好两个人,那就是支持婚姻自由,如果不看好,他就会化身为独裁者。
“李哥,我求求你了,我老娘平常最卖你好的,你说话她一准听。”冯磊不厌其烦的缠着李和。
“哎,有时间帮你探探口风。”禁不住冯磊的缠磨,李和也就胡乱应了,不过这这辈分已经乱了,他喊常静姐,冯磊喊他哥,冯蕊喊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