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依然挂的老高,在空中不放过普宁任何一个角落,可是大雨来临便立即没有了脾气。
一阵措不及防的暴雨在李和还没到家之前就下了。
他准备把车子像往常一样停在巷口,可是发现原本的位置已经被他的那辆面包车给占据了,不用说是何芳回来了。
他没办法只能另找停车位,大马路的路边是不能轻易停的,他绕了一圈把车子停在他家后院厨房的围墙边上,拐角就是车丽丽家。
从车子里出来,一阵小跑,窜到了车家的屋檐底下。
车家的大门是开着的,李和怕人家瞧见,特意躲到了墙边。
不过哪怕距离这么远,好像依然听见了屋子里吵闹声和劝架声。
他倒是略有耳闻,车丽丽再嫁后,找到的男人并不怎么靠谱,带有严重的家暴倾向,有经常挨揍的情况。
陈大地几次问李和关于车丽丽和孩子的情况,李和都没怎么多说,顶多也就是敷衍一下。
“你还有没有人性!”
李和听到了车丽丽的哭声。
车家只有两间小屋子,隔声不好,要不是下大雨还能听见的更清楚。
只是他对这种事情不关心,懒得细听,正要作势冲入大雨中,却从屋里奔出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看见了墙角的李和,难堪了一下,擦了下脸,撑着笑,带着嘶哑问,“李老师,你怎么在这呢?”
车丽丽满身狼狈的站在雨中,李和瞧着有点不好意思,指着自己的车子道,“我家没地方停了,我先停在这里。”
“你他娘的别走!”屋里又跑出一个男人,拿着皮带不分青红皂白的往车丽丽身上甩去。
车丽丽一声尖叫,旁边还有车丽丽老娘的哭声,不顾一切的劝阻那个男人!
李和迈腿想走,因为一切都是车家咎由自取。
“草你老母!”
男人粗糙的骂声又进入了李和的耳朵中,他还是停伫了脚。
他实在是也瞧不上这种人,对着那个男人喊道,“住手。”
那男人果然住手了,车丽丽像得了救星,立马奔到了李和跟前,不顾脸面了,扯着李和的衣袖道,“李老师,你帮帮我,这人不是东西!我要跟他离婚!”
“你松开手。”李和想甩开车丽丽的手,没有甩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来是李老板。”那男人刚才只顾与车丽丽计较,确是没有发现是李和,现在发现了,态度180度转变。
在巷口里不管是混的,还是做生意的,都是知道这李家是不能轻易惹的。
这男人也是巷口里的顽主,早就瞧见过这一片的老大小威对李和点头哈腰,还经常挨揍。当然不止小威一个人点头哈腰,只要是有名有姓的都对着这李老板恭敬。是以他知道,这李家不是他能惹的。
李和伴着脸道,“有本事冲外面使去,在家里对付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男人嘿嘿笑道,“自然没你李老板有本事。”
他虽然怵李和,可是还改不了油腔滑调的性子。
李和皱着眉头,指着雨幕道,“现在就给我滚蛋!别要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犹豫了一下,强撑着道,“李老板,你是有能耐,可是我走丈人家,也不能碍着你事情了吧,你身边的那个可是我媳妇。”
他还是要面子的。
李和不耐烦的道,“我不说第二遍,你是晓得我能耐的。”
“你这女人有胆子就一辈子别回来!”男人看见了李和的那股阴沉气,不敢发作,只能对着车丽丽发狠。撂下了几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待那男人走远了,车丽丽才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李和的胳膊。
“谢谢你,李老师。”
李和道,“没事,注意着点。”
“都是你害的!”车丽丽老娘冲着李和大吼,“要不是你把陈大地躲起来了,能有今天这事吗!”
“跟人家李老师有什么关系!”车丽丽赶紧把老娘拉回屋里,然后过来对李和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浑身湿透了,想把衣摆扯直了,可是衣服还是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你也是读过书的,还是个老师。”
李和丢下话,不等车丽丽答话,直愣愣的冲入了雨中。
回到家,不用说身上都是湿透的。
何芳心疼的给他找干衣服,擦头发,埋怨道,“你不能停雨再回来啊,非这么着急,电话都在身上,打个电话我给你送伞就是了。”
“拿把伞给我,我去拿下东西。”李和想起来从朱老头家搬回来的东西还在车的后备箱里,需要给取回来。
“什么东西?明天去取不行。”
李和道,“朱老头过世了,给了一点东西,我放车里了,去拿回来。”
“什么?”何芳心里一惊,“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这么突然。”
“中午的时候,走的时候也没痛苦。估计葬礼是单位办在殡仪馆,到时候一起去吧。”
何芳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点了点头。
493、责任
下雨对于李览来说是非常兴奋的,他端着盆在屋檐底下接水,雨水密集的打在他的两只小手上,逗得咯咯笑。
“回来,把衣服弄湿了。”何芳坐在椅子上轻声招呼儿子,朱老头过世的消息,让她有点消化不过来。
接满水的盆子被李览使劲的一泼,走廊里全部都是湿的。
好像没见何芳的话,继续拿着盆子在屋檐底下接水。
“回来,听见没有?”何芳抬高了声量。
李览回头看了看何芳,依然故我。
“我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何芳抄起巴掌朝李览屁股上搂去。
李览忘记哭了,足足愣了好半会才反应过来,知道要扯开嗓门!哭了个不依不饶,因为他怎么都不相信他老娘会揍他!
“打得好。”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李和在一旁幸灾乐祸,然后才拿了雨伞出了门。
箱子他没有搬进房间,而是直接搬去了假山那边,地下室的盖子都是鸽子屎,捋了一把树叶,擦了好几遍。
由于下雨,地下室显得更加的阴暗了。
李和拉开灯,才发现好几年没进过的地下室,已经大变样。
每一面墙上都是画。
沿墙架子上每个空间都摆瓷器陶器。这样还是不足以摆放所有的宝贝,有一些新购入的古董因此未拆封,原封不动排排并靠在墙边的角落,那些价值连城的器物、书画甚至已经堵住了入口。
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他把齐人高的瓷罐花瓶往里脚小心翼翼的挪了挪,才勉强走了进去。
他不懂古玩,不懂文物,更加的不懂什么艺术,可是突然再次的置身于这里,又有一番不同的感受,一个文物历史白痴产生了一种拿到了考古学硕士学位的幻觉,感觉自己的血液里面,有股强烈的力量在涌动,将他推到一种超脱于外物的境界。
就像腹有诗书气自华一样,帮助一个人达致从容、安静的境界,能够让人领略艺术之美,而拥有自己的小宇宙。
细细品味每一样东西,眼前会浮现出一幅幅关于过去的画面。岁月流转,好的,坏的,发生故事的那些年月,今天依旧那么清晰。活灵活现的佛像,细腻温润的玉器,汁水滢厚若堆脂的瓷器,往近处细细斟酌,才知道这一道道的刻画有多么不容易。
一个人,看多了好东西,看过很多真品珍品,再看那些路边摊货一般的东西,虽然不能立刻可以分辨出来真假,但是不至于被拙劣作品所迷惑,不被次好的、不好的蒙蔽,还会减少受骗的机率。
地下室里里外外的仔细的看了一遍,才把朱老头的那个箱子慢慢的打开。
先拿起了三本书,第一本叫《礼记》,经过溥和尚的介绍,他才知道叫什么清宫“天禄琳琅”旧藏宋刻巾箱本,也是墓地里出来的,不过不是洛阳墓的。
第二本叫宋周必大刻《文苑英华》零本一册,书页憔悴,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扯烂了。
第三本叫元刻《皇朝名臣续碑传琬琰集》,名重天下的孤本。
李和突然感受到了维护历史文物的责任和担当,不能再由着这些好东西糟践自己的手里。
他还是想尽快找到办法给重新维护,他之前倚重的只有几个老头子,可是朱老头过世,溥和尚身体状况未可知,李老头又远在国外,将来谁还能承担维护的工作呢?
他再捡起那块玉璧,是一块青玉的圆璧,一面为蟠虺纹一面镌刻铭文,文字分三圈,由外沿开始按顺时针竖向排列,启始和落款留有适当的空白,上面的每一笔都直来直去,撇捺生硬弯钩别扭,歪歪斜斜,斜斜歪歪,如小儿涂鸦、莽汉执笔。李和一个字也不识得,只是听溥和尚说叫‘玉版甲子表’,因为质地坚硬,雕刻费时,不得不事先预制,才导致了有这样的字体。
虽然是在墓地里渡过了漫长的岁月,但是依然质纯温润,璧面笔划森森,泛着千年青光。
他不自觉的又往市场价上想,估计没个三四千万,想都不用想。不过肯定是不会卖的,抛开能不能见光不说,主要是他李老二不差钱,不要说三四千万,三五亿都不瞧在眼里。
当然他是喜欢极了,哪怕为了这个玉璧跟日苯干上也是值当的,甚至绝对不后悔的。
至于瓷罐,他就没仔细问溥和尚了。
几样东西再次把玩了一遍,就腾了个空间,认真的摆好了。
从地下室上来,坐在假山底下的石头上静静的坐了一会,抽了根烟,抬头望望天,雨没有停止的意思。
刚想接着抽个第二根,何芳就打着伞过来了,把手提电话递给他,“你电话。”
然后转身走了。
“喂。”李和接起电话。
“李老板,是我,张先文。”他在电话里带有哭腔。
李和问,“有事?”
“李老板,我又栽倒了!干他娘的小日苯!”张先文忍不住爆了粗口,“麻烦你能不能跟黄炳新先生说说,这期的钱我可能要拖一阶段了。”
“跟日苯人有什么关系?”李和摸不着头脑。
“莱茵克尔转会了!丢他老母!转到日苯名古屋八鲸队了!”张先文对着李和一阵的吐槽和谩骂!
“你活该倒霉啊!”李和听了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莱茵克尔是英格兰的一名球员,1986年以进30个球的纪录成为了历史上8名世界杯进球达到10球的人之一,而且莱茵克尔打进10球只用了12场比赛,他是世界杯最高效的射手之一。
同年在墨西哥世界杯上以进6球成为第一个荣获国际足协颁发的金靴奖的英国球员、并曾三次在英国联赛中荣膺神射手奖并当选足球先生的莱茵克尔,在1991年12月又获得国际足协颁发的体育精神奖。
他的另外一个记录是,从来没有吃过黄牌!简直是足球运动中的好好先生!
他的十号球衣简直是热卖的不行!
张先文这两年一直在做明星运动员的运动衫、球衣,以白菜价销往北美和欧洲。
莱茵克尔10号球衣和乔丹的23号特别大火,动不动就是几百万的订单。
因此颇有机灵劲的张先文,根据这几年的习惯,开始大肆的囤货,准备到时候客户下单了,直接拿过去交货!
乔丹的球衣一如既往的好卖,可是莱茵克尔10号球衣的订单左右等不来!
一打听才知道,莱茵克尔转会了……
去了日苯!
简直是祸从天降!
张先文无奈道,“李老板,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帮我这一次,你放心,下个月我一定按时还。”
“没事的,注意身体,慢慢来吧。”还是不厚道的再次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晚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