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惊道，“怎么会往淤泥地去呢？”
他去开过荒他是知道的，那个沼泽地都是极深，一不注意就能陷进去。而且何芳的姑姑有羊癫疯，一般也不会走远，做什么事都是何家姑爷跟着的。
“这开春一化雪，都是烂泥沼子，哪里不能陷，人踩在上面都埋小腿肚子。关键她是有这病，要是利索人，跌倒爬起来就是，她就没爬起来，这泥巴都灌进了喉咙嗓子。”老太太还是一个劲的叹气。
“我陪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哪里行。”作为何家的长女婿，何芳不在，李和必须得伸头，“何龙店里生意忙，他不回去也行。”
何老太太左右为难，道，“那是他亲姑姑，他怎么能不回去。要我说，你别回了，可芳子一时回不来，孩子也没人看着，那也不行。”
“她妈不去，我再不去像什么样子，我现在就去买票。”李和听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虽然嘴上不要他去，可是心里还是想着他去的，毕竟他与何芳都是独门立户出来的。
要是不去，何家那边可就很难看的。
李和打电话给平松让他去买到冰城的机票。
“咱们在冰城有熟人或者办事处没有？”
“哥，你把董进步这家伙给忘记了吧？”平松继续道，“他现在靠边贸和倒木材彻底的发了，在东北那一片说话好使，你有什么事，我打电话给他。”
“托他再从冰城买火车票。”李和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想当年潘松北上去苏联打前站，就是这家伙带的头。
“冰城到黑河的航线已经开了，只要买到黑河的机票不就行了？然后再从黑河转汽车，这样省下多少时间。”平松给李和提出了建议。
“这样更好不过。”坐火车确实是很熊人的，李和道，“抓紧，越快越好。”
他挂完电话，才想起来要把李览安排给谁？
余摇开车行，可是带孩子估计够呛，而且李览和她也没什么感情，认不认还在两可之间。
至于吴春燕，何龙要是跟着一起走，那就是带着三个孩子，加上饭店的生意，根本照顾不过来。
想来想去，只有常静最合适，他去找常静，常静一口应下，答应在李家住一阶段看着李览。冯老太太已经不在，儿子闺女都在外地，孙子又不需要她带，她一个人在家里也闲得慌。
冯磊提过几次让她去香河和他们一起住，她都没有同意。她要是回了香河，那她娘家兄弟，侄子侄女离她岂不是更近？
她已经帮的够多，已经付出的够多，已经尽到最大的义务。她只希望他们知足，可是他们还是那么的贪婪，恨不得要吸完她最后一滴血。
现在她没有能耐去帮衬他们，她去了只能拖累儿子，她还是不去的好。
那是回不去的故乡，多看一眼，她都莫名其妙的糟心，尽管她怀念满目青青麦苗，油菜花飘，果树芽出。
大城市给她的眼界，有时候会让她难以忍受小城市的格局。
家乡之所以回不去，不在于空间上的距离，而在于内心的距离。
李和这样安排完还不放心，把大奎喊了过来，“我这出去几天，家里帮我看好，余摇接送孩子上下学你也跟着。”
大奎拍着胸脯道，“哥，要是出一点差错，你剁我脑子！吴哥现在不就是一个人住吗？我等会搬张床，带两个人睡这里，保证没一点纰漏。”
他很兴奋，李和把陪太子读书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那是对他完全的信任啊!这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好，活该他一辈子老坷垃完！
没过两个小时，他就安排人把床和被子全部抬进了吴春强的屋子里。
吴春燕听说何龙要回去，满心有点不高兴，可是当着婆婆和孩子姑爷也没表现出来，只能让何龙跟着一起走。
李览虽然对他老子不怎么依赖，可是家里没人管他，委屈的眼泪水还是唰唰的下来。
李和安慰道，“别哭，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何龙和老太太登上了去冰城的飞机。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一行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没歇息半小时等吃点东西，又匆匆的上了去黑河的飞机。
飞机在黑河落到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
何老太太提醒李和道，“快点把袄子穿着，不然陡然受不住。”
尽管已经是四月多，冰雪正在消融，杜鹃花开满山，可是昼夜的温差依然很大，有时候零摄氏度以下都不稀奇。
黑河机场很小，刚到航站楼，何龙就戳戳李和道，“姐夫，那个找你的。”
李和眯缝眼睛一看，好几个人站在栏杆外举着牌子，上面是他的名字。
他大概认出那是董进步，还没等他过去招呼，董进步就朝他挥手，“李老板，在这呢。”
李和示意出口的位置，意思是在那里汇合。
他一出出口，董进步就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笑着道，“李老板，辛苦。”
李和向他伸出手道，“麻烦你了。”
“李老板，说这话就是打我脸！”董进步看起来说的很认真。
“走吧，门口抽根烟，我都憋的慌。”李和笑着拍拍他肩膀，径直先出了大厅。
在航站楼的外面，他还没等董进步的烟递过来，就自己先点着了，“你抽自己的。”
“李老板，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开车送你们往DXAL走。”董进步要给何龙让烟，何龙不抽，他又重新塞进了烟盒。
李和摆摆手，笑着道，“不麻烦你，我们转个汽车就行，你有事忙你的。”
董进步摇摇头道，“那不行，你们这几个人往西北方向去，我可不放心，你这几年没来，可能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毛不愣的小孩都是虎逼的很，拿着砍刀上街装大爷，个个二虎八叽，大拉乎吃的，你必须让我跟着，跟着我放心。”
何龙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满不在乎的道，“我就是本地人，谁敢鬼头蛤蟆眼，我削谁！”
董进步对何龙道，“大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就谢你了。”李和看他真诚，也就不再推辞，转头又问何老太太，“咱们休息一晚，明天早上走？”
何老太太道，“你姑爷他电话里我听着着急的，不知道你姑能不能挺到咱回去。”
“那咱们现在吃点东西，马上就走。”李和立马做了决定，笑着对董进步道，“你选地方，你请客。”
董进步哈哈大笑，李和没拿他当外人。
先给何老太太拉开车门，道，“老婶子，你先上车，咱们吃个温饱，你要是信你这大兄弟，保证夜里就能给你送到。”
“他大兄弟，你瞧这事整的。”何老太太还是上了车。
一行六辆车径直往黑河的市中心范围去，在一家大饭店门口等下。
ps：除了找大爷们要票，老帽还能说啥。不过实话，老帽还是习惯写中短篇，三十几万字就齐活，爽的很，现在写长篇，真的是生不如死，熬啊熬。。。
622、抵达
十八层的国际饭店在这座边贸小城显得鹤立鸡群。 x饭店门口非常的热闹，成群成群的毛子进进出出。
“黑河这边边贸开的比绥芬河晚，可发展不比绥芬河差。”董进步先下车给何老太太拉开车门，笑着对李和道，“现在不是有人说嘛，什么南有深圳，北有黑河，南深北黑，比翼齐飞。”
李和指着门口的那些人道，“都是来做生意的？”
董进步笑着道，“不少是游客，这两年开放了边境游，都是跨国旅游，也有不少游客后来觉得有利可图做起了倒爷，有长期的，有一天一轮渡的，这边的农机、化肥、钢材、纯碱都是毛子那边过来的，咱们主要是出口轻纺长线产品。别看这个城市小，每个月的交易量都有三四千万瑞郎，主要的交易市场是在大黑河岛，你要是这趟不着急，可以带你去看看。”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饭店的大厅，李和环顾一圈，看着这灯壁辉煌，道，“挺漂亮的。”
董进步指指头顶上的灯道，“包括这个电都是从俄罗斯通过110伏高压国际输电线进口过来的。”
“是千伏。”没办法，出于理科生的强迫症，李和必须得给他纠正过来。
“对，对，是千伏。”董进步挠挠头道，“哈哈，大老粗一个。”
他大概是这里的常客，几个人在电梯口还没等上几分钟电梯，已经不少人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董进步不问高低，一律热情回忆。
没有需要服务生的引领，他带着李和熟门熟路的进了一个包厢。
他对手下人道，“快点安排，捡最好的上。”
何老太从进门到现在，焦急都是写在脸上。李和不得不对董进步道，“老董，别弄那些麻烦事，什么炖啊、煮啊，这会都麻烦，麻溜的让他们弄点热乎的就行，有啥现成的上啥，吃完了赶紧赶路，有现成的小米粥那是再好不过。”
“哎，李老板，你也不是外人，也不会在乎这顿饭，既然你着急，我就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去安排。”这时候正好服务员端茶水过来，董进步给每个人倒满一杯茶，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不到五分钟，服务员陆续端上来了一大盆的羊排、小炖鱼、还有一锅粥，而董进步也拿着一瓶酒进来。
“猴头、大马哈鱼可是这里的特产，这顿你没机会，回头一定要尝一尝。”
他刚要开酒，李和就给他拦着，“不喝，耽误事。”
董进步笑着道，“没事，咱们哥三，就这一瓶。路上有人开车，咱喝完就尽管睡觉，到了酒也醒了。”
他见李和点头了，才从何龙开始，依然到李和，最后也要给老太太倒一点。
“你们喝。”何老太太只给自己舀了一碗粥。
一瓶酒三个人的杯子刚好分完，没什么你敬我推的场面，喝的也快，吃的也快。
吃好饭，大家也没休息，直接上车走人。
车子一出市区的范围，董进步下车安排人在车顶上又绑了几个矿用的探照灯，他见李和疑惑，就笑着道，“前面的路没有路灯，路况不好，车灯不顶大用。”
绑了探照灯的车子在前面打头，继续前行，透过车窗能看见快速闪过大片大片的桦林。
这一条中国最北端的公路，路况很差，这一个多小时许多地方都只是一条土路，坑坑洼洼，汽车发动机也是吭哧吭哧的声音。
又开了近二个多小时，前面的车子突然停了，后面的车子也跟着一个急刹车。
本来假寐的李和也被一个惊醒，他看见坐在前车的董进步下车，也跟着下车了。
“怎么回事？”
董进步递给李和一根烟道，“歇一会吧，白天的时候水漫到公路上，往呼玛去的路全是烂泥窝。”
“那怎么办？李和点着烟，没跟着着急，董进步这么淡定，肯定有他的办法。
董进步用手电筒朝手腕上照了照，然后笑着道，“等到凌晨两点左右吧，那时候气温会更低，路面都会结冻，车不会陷进去。这会也能走，可没那么保险。”
何龙也朝地面使劲的跺了几脚，然后道，“是得等等。过去绺子劫道都不敢白天出来，一般都是白天睡好了，夜里再出来嚣张。”
李和笑问，“为什么？”
何龙道，“大白天的，有太阳，雪化的快，一踩几尺深，就是黑瞎子来了也得白搭，照样是后半夜出来。像我们平常赶集，也是天不亮就走，太阳没露头之前就要到家。”
李和与董进步把半包烟抽完这才重新上路。
到达地点的时候已经是早上5点钟，200多公里的路程却开了近七个小时。
天已经大亮，早市的摊子都已经开门。李和提议去吃早餐，何老太太不愿意在摊子上耽误时间，他只得去买几个包子和豆浆，每个人手里都拿了。
回到自己的地盘，老太太格外精神，她指路朝着小城唯一的一家医院过去。
小城变化很大，像一个新生的婴儿，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马路虽然还是依然的那么狭窄，可是却是干干净净。
医院很小，只是一栋二层小楼，何家的亲戚都聚在医院的门口唠嗑，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何老太太差点没认出来，及至看到何龙才完全确定了。
何家剩下的两兄弟和一个小姑姑都在。
李和上前一个个打招呼，敬完烟又帮着点火，“二伯，老姑怎么样？”
何芳父亲是何家的老大，下面是二个兄弟，二个妹妹，生病的最小妹妹。
何家二伯吧嗒一口烟，指指自己的脑壳子，“不是太灵光，昨个以为挺不过，结果早上看看，还不错。”
李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何老太太已经和妯娌们先进了医院里面，他也随后跟上。
小姑爷姓方，陡然看到李和很是过意不去，对李和道，“你们事多，回来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