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那女生呢,女生也摔跤?”
周庆一本正经的说,“女生挤羊奶,做手把羊肉,酿马奶酒三选一。”
“你们住的是蒙古包吗?”
“是的,我们那家家住蒙古包”
有反应过来的同学已经在憋着笑,来自新疆的吴波不屑的说,“你那算什么,我可是骑着驴子来京的。你们不是都知道于田的库尔班就是骑着驴子来京的吗?我跟他一样”。
有同学立即表示,“辛苦了,边疆的同志果然辛苦啊”
女生看男生这边热闹,就都围了过来,还有问,“那你骑了几天几夜?”
男生就说的更兴奋了,“我们考试考拉面,看谁拉的长。”
“我们可以带刀上街”
“你那算什么,我们考试考抓狼”。
“我每次学校放假都找不到家,我们家又不知道游牧到哪里去了。”
...............
这场胡扯大会,越来越扯的没边了。
李和也听的高兴,刚拿出烟盒,擦上火柴,点了一根烟。
“山上不能抽烟的。”高爱国将他的烟夺下来踩灭,“秋天干燥,枯草多,有点火星就能着,你是没见识过厉害”。
“行,听你的”李和拍拍脑子,把这个给忘了,没烟抽显得没着没落的,心里有点恓惶。
“不好了,刘海跟人打架了”有个女生匆忙跑过来喊道。
李和心里一惊,不等大家回声,顺着女生指着的方向跑了过去。
赵永奇、周庆班里一波男生也匆忙跟在后面。
一个高个子男的正揪着刘海的衣领子,旁边还有一伙三个男的,周围还有一圈看热闹的。
刘海的半截眼眶子已经发青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显然已经吃亏了。
李和挤过看热闹的,对着大高个就是一拳,砸到对方眼眶上。
几个小痞子又要上去围殴李和。
周庆几个紧跟后面哪能干,周庆朝着一个小痞子用胳膊肘撞过去,“身上早就发痒了,拿你练练手。”
赵永奇这样的闷人,平时不支声,可是打人狠,一脚就把对方一个人踢地上跪着。
高爱国最直接,仗着个子高,搂着一个人脖子,直接掏心窝子,小年轻动弹不得,双腿乱蹬乱叫,疼的鼻涕都出来了。
等班里男生来齐全了,四个小流氓全被摁地上了,有男生不乐意,“你们好歹留几个啊,非那么麻溜干嘛”
李和看着一群同学都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没一个乖乖学生,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几个小年轻,觉得是不是有点欺侮人了,不过也没心软,把大高个拖到刘海边上,“哪里吃亏,哪里找补”。
刘海发狠朝着四个人每人踢了几脚,“妈的,老子还没吃过这么大亏”。
刚才那个喊人的女生,赶忙又拉住刘海,“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大家一看,心照不宣,估计这两个人搞对象了。
刘海看了李和一眼,李和踢了高个一脚,“行了,赶紧滚蛋吧”。
几个小痞子看着一圈人,狠话都没敢放,灰溜溜的跑了。
刘海指着旁边惊魂未定的女生说,“这是我女朋友,聂宣,中文系的。那几个小痞子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就先动了手。”
何芳说,“行,像个男人,干的不错。大家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刘海也需要去医院。”
这么一闹腾,大家也没多少心思继续玩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时间了。
下了山,到了北门,刘海拒绝大家送医院的好意,说去医院有女朋友陪着就可以了。
李和把刘海拉到一边,偷偷朝他手里塞了二十块钱。
刘海刚要说话,李和指了指周围,意思是不要声张。
刘海低声说了声谢谢,就不再推辞。
班里同学分着几拨上了公交车,李和跟着最后一拨公交车回到了学校。
刚下公交车,何芳已经在学校门口推着自行车等着了。
李和说,“你先坐公交车回去,我去找明子,让他赶紧去南方,越快越好”。
28、酒肉和尚
李和骑了自行车到了幸福路的店里,发现又多了一个卖衣服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
苏明依然兴高采烈地在店里和瘦猴闲扯,依然没觉察到接近的危机。
苏明赶忙给李和倒了杯水,“有啥事找人喊我不就得了,你还受累”。
李和喝了杯水,然后认真的看着苏明说,“主要和你说个事,我想让你去南方,不要待在京城了,这地是非越来越多。你去深圳在那闲着也好,做生意也好,远离是非之地。”
苏明心里猛的一惊,“哥,没啥事情吧”
李和说,“我看街面上的小流氓越来越多了,政府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没问题,你就能保证,你下面的人没问题?哪怕也保不准有些人心怀嫉妒,给你递个举报信,你也落不了好。所以你还是去南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和上辈子作为一个乖乖学生,对社会上的事情知之甚少。
就是一般人也很少关注,流氓恶霸只是他们生活中的谈资,对他们的生活很少有影响,该吃饭就吃饭,该上班就上班,所混乱的江湖跟普通人也沾不上边。
但是李和很清楚,这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苏明一不注意就会惹火上身。
以前运动时期许多事情哪怕苏明没亲眼见过,但是也没少听说,听了李和的话心里陡然一凉,虽然自己清清白白,可就怕走霉运喝凉水也塞牙,“那我去南方就没事了?”
“南方的开放政策谁都动摇不了,那里是特区,大家都忙着挣钱,谁有心思理你。再说,人生地不熟的,谁又认识你。去找于德华,我明天给他发电报,让他给你安排好住处。”
苏明想了想说,“那我把生意安排好,我把二彪带着,我就去做磁带生意。瘦猴留下看顾家里生意。”
李和说,“行,交代好了,给你两天时间,尽快走。交代好瘦猴,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我。”
苏明说,“我知道了,要不留这里晚上吃饭吧。”
李和没愿意,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李和前脚刚走,小女警徐嘉敏的摩托车又停在了苏明的店门口。
有两个在挑选衣服的母女看了一眼穿着警服的徐嘉敏,心虚的低着头,慌忙的出了店门。
苏明说,“徐所长,你三天两头的过来,耽误我生意,你知道不。”
徐嘉敏最近因为立功又升官了,成了所在片区的所长,虽然是副的,不过在这个年纪,已经很不容易。
徐嘉敏难得没有反驳苏明,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下次我会穿便装。”
苏明说,“没下次了,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吗?我准备去南方了,有本事追着我去南方。”
徐嘉敏一愣,说,“南方?哪里?”
苏明得意的说,“深圳,经济特区。知道不?哥哥要去闯一片自己的天地。”
徐嘉敏说,“去吧,好事。”
说完头也回的走了。
苏明嘀咕,“这老娘们难道今天我没找我茬。”
巷口依然还是一堆说闲话的人,随便往国槐树下一坐。从东家长说到短,这家仗义那家孬,从婚丧嫁娶说到生儿育女,扯的没玩没了。加上微风拂面,极为舒畅,要是再过些日子,北方的寒气流一来,大家不免要缩脖子缩手。
何芳还在跟付霞说“这白菜等会再加,要是放的早了,不光颜色不好看,吃起来也没嚼劲,等起锅几分钟再放,那小白菜颜色绿莹莹的,汤色也清亮亮的……”
付霞说,“李哥已经回来了,我看在客厅,跟那个和尚聊天呢。”
“哎呀,坏了,不知道那和尚吃肉不?怎么就没买点豆腐回来呢?”
付霞说,“姐,你不知道买豆腐的都排队,可不好买。要不多炒几样蔬菜吧。”
“那只能这样了,那土豆也洗了吧”
客厅里,李和看着几个老头研究一副临摹贴,自己也看不懂,只得在旁边听着。
这几个老头自从上次从北极庙偷过一次东西以后,就没怎么来了,一个山羊胡子,一个光头和尚,长的比较有特点,李和一直印象深刻。
李老头说,“和尚,这次我欠你个人情,这本《新岁展庆帖》临摹的不错,晚上陪你喝两盅”。
和尚笑着道,“那是自然”。
李和见李老头这么开心,想看看到底好在哪里,又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看到苏轼的落款,好奇心更大了,等上下看了一遍,疑惑的指着‘爱’字问道,“我觉得应该不真吧?这个‘爱’字怎么着也不能是简体吧?里面没’心‘,这苏轼可是宋朝的。”
几个人听完大笑,就连于老头这样不苟言笑的人都笑了。
李老头好像都觉得丢人,把李和推开,骂道,“不读书,就少来丢人”。
和尚笑着问李和,“中国历史有多少朝代你必然是知道的,夏、商、西周到如今,可是你可知中国历史上有多少政权?”。
还没等李和回答,山羊胡子又继续问,“你又可知汉字有多字种字体?多少种写法?”。
李和作为理工死宅,这么冷门的知识哪里知道,好像就跟人家问人头上有多少头发一样难以回答。
李和说,“你们几位还是说吧,我可真不知道。”
山羊胡子说,“你们这会上学用的字典,叫规范字应该准确些,历朝历代总要出个字典来规范,不然写书写信,大家都是异体字,就没法交流了。东汉的《说文解字》,这里收录了9000多个,到清朝时《康熙字典》收了47000个,1915年中华书局出版的《中华大字典》收字48000多个,建国以后《汉语大字典》里面就有56000多字。所以你看,每朝每代都在规范。你刚才说的’爱‘字,至少有三种以上写法,哪怕同是宋朝,米芾和苏轼同都有不同的写法,苏轼可能就不带’心‘,米芾就可能带’心‘,楷书就有可能带’心‘,行书就可能不带,草书完全就走样了“。
李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和尚又道,“再说下字体,楷、隶、篆、行、草、甲骨文等无所不有,各有千秋、字体各异、无一雷同,剩下的小类还有易篆、古隶、铭文,这些就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能知道的了。在古时候那会,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有时候是一个朝代不错,可是政权极多,比方五代十国那会,一个字在不同地方可能就是不同写法,总之就是大同小异了。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回'字在古今书帖里能找到15种以上的写法,最多的有十几笔,只要是不傻的,肯定选择简单的写。所以文字规范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别整天傻了吧唧的,什么简繁,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又没有人禁止你。”李老头说道。
等何芳的菜端上来,李和开了酒,问和尚,“贝叔,你喝酒没问题?”
老于头冷不丁来了句,“溥贝勒是个假和尚,酒肉尽管上。”
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认可了老于头的话。
何芳笑着说,“我原本还担心着呢,做了不少蔬菜。”
几个老头子酒量都是不浅,谈天说地,说古论今,偶尔拽几句诗文,李和明显插不上话,只得和何芳两个人自说自话。
29、送行
我在82年来的深圳,那种热火朝天的景象,让我非常震撼,因此还被人当做土包子。毋庸置疑,深圳是我人生起点的地方,感念和热爱这个城市。我从来没有讳言过我是做盗版磁带起家的,那时候大家整体都没有版权的意识,甚至国家立法上都没有这一项。所以后来我溢价50%收购环球唱片的时候,许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多给这么多钱,我当时就跟环球的老总说,这是我补交的版权费。
----------------------------------------------------------------------------------------《苏明访谈录》
苏明是利索的,在跟家里商量好后,第三天就要走,没有一点儿犹豫。
甚至跟家里刚开了口,本以为老娘会罗里吧嗦,来个儿行千里母担忧,最起码也要有个依依不舍,哪知他老娘说,“要走赶紧,省的我天天眼皮子直跳,你说你这天天街口巷尾的晃荡,我哪能不担心。”
苏明老娘倒不是有什么未仆先知,只是特殊年代过来,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有个风吹草动,都要思量着半天,又是出了名的八卦,多少也觅了点不对头的风声。
苏明又看了一眼眼泪啪擦的苏小妹,“没事,哥以后回来会给你带好东西,你说你想要啥,我将来给你买啥。”
“不是,哥,你走了,我找谁要零花钱去?”说完,苏小妹哭的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