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福气啊。”老太太笑起来,那眼睛几乎被皱纹给遮盖住了。
“天天给带孩子,操不完的心。”王玉兰接过老四递过来的毛巾和热水瓶,给老太太重新擦了擦,又问,“这几天洗澡没有?”
她闻出来了一股馊味。
王喜道,“我本来过几天让大菊来洗的。”
“你媳妇能干?”王玉兰对于侄子这话嗤之以鼻。
“不会冻着吧。”老四在一旁帮着王玉兰给老太太翻身擦洗。
“我们出去吧。”老太太要擦身,他们在这里倒不好。
他和王喜到了医院外面,一人点了一根烟。
王喜问,“老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准备给你送只羊呢。”
他感念李和兄弟俩的照顾,基本每年都会给送一只羊。
“老三今年买了很多羊肉,你不用送了,留着自己家吃吧。”
“我杀了给你送去,清理起来简单,在外面风几天下锅子好吃,都是山羊,那膻味重,你肯定喜欢。”王喜也知道李和的口味,羊肉不膻不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到我那吃饭。”李和喜欢吃羊肉,但是下馆子很少点羊肉,吃也是在家里吃,因为每次去馆子,人家肯定喜滋滋的告诉他,羊肉不膻啊,还给他宣传羊肉去膻教程!
他心里就是一万个草泥马跑过,暴殄天物!
他吃的就是这股味!
给去了,还吃个屁!
即使是下馆子吃羊肉,也是去熟人的店,比如何龙或者寿山的饭店。
“好。”王喜高兴的很。
李和问,“你奶现在还和你住?”
“你知道菊子的脾气的。”媳妇和奶奶处不来,喜子也是很无奈,“阿奶也不想和我住,老俩口非要住自己老屋。”
“大前年我就记得你说了要起房子,还没起?”
“我奶不同意,说费钱。”
“这叫什么事。”
对于姥姥,李和没有多少感情,但是这些年,不但他没有少给钱,王玉兰也没有少给钱。
甚至李隆和李梅、老四每年多多少少也会给千儿八百。
他没有仔细算过到底有多少,可要是大概估计起来,少说也有好几十万,至于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至今连个老俩口的窝都没有,他其实心里有数。
无非是心疼儿子,都给儿子填了窟窿。
王喜道,“老表,你放心,我今年也挣到钱了,我早晚会给盖的。”
李和摇摇头道,“你能做的了你媳妇的主?”
“我会和她好好商量的。”喜子脸红的很。
“算了吧。”李和笑着道,“节后,你带媳妇来我家,我拿钱给你,这钱我来出,只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说这钱是我的。”
即使是拿钱,也要当着喜子媳妇的面,不然他直接给喜子,这两口子肯定在这钱上扯不清。
“我都拿了你好几回钱呢。”喜子这次是真不好意思了,老太太每次生病住院的钱,平常的生活费,说是他自己孝敬的,实际上只有他清楚,这都是李和的钱。
“我是老大,我担着点有什么了?”李和拍拍他肩膀道,“就这么定了,这钱只能你拿着,谁的手都不能过,你奶要都不能再给。”
他再次回到病房,王玉兰和老四已经给老太太洗好了澡,擦完了身子。
王玉兰对他道,“你们回去吧。”
李和道,“一起。”
“不回了,你舅妈她们是指望不上了。”王玉兰不放心老娘,不愿意回去。
老娘指望不上媳妇,也就只能靠闺女了。何况她老王家只有她一个闺女。
980、崭新的时代-1996
从小,她就不得父母喜欢,也心里有怨气,凭什么她不能上学,凭什么好吃的要给哥哥,凭什么哥哥可以吃饱,她就得挨饿。
但是,如今子女各自成家立业,子孙满堂,她偶尔虽然也会想起以前,可是她毕竟是个心软的人,看到爹妈这样子,她心里不是很好受,她有义务来照顾。
“我在这里陪着吧。”老四不放心王玉兰一个人留这里。
“我也不回去了。”老五也跟着符合,她不回去不是为了帮衬王玉兰照顾姥姥,而是受不了家里的清冷和无聊。
镇上再怎么破,再怎么寒酸,也可以看看电影,也可以有地方溜达,买买吃的。
王喜急忙道,“老姑,我一个人在这里行的,晚点大伯就来换我回去,你们还是回去吧。”
“你跟着二和一起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跟你大伯说,晚上不用来了。”提起这位大哥,王玉兰心里就有气。
李和见老娘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说,就拉着王喜道,“咱们走,晚上回去喝。”
回过头,发现老五还在那站着,斜着眼道,“愣着干嘛,回去。”
老五要回嘴,却被老四推了一把,“赶紧的,家里那么事呢,你去给带带孩子。”
老五有台阶下,也不愿意在李老二那找不自在,还是乖乖的出了病房。
走到河边的大桥上,喜子就跟着李和兄妹俩分手了,一边挥手一边道,“我回去杀羊,晚点过去。”
李和道,“路上慢着点。”
兄妹俩一路上,一个前,一个后,倒是连一句话都没有。
下晚五点钟的时候,喜子开了拖拉机,把羊肉给送来了。
李和让陈永强过来帮着收拾,然后李辉和李隆一帮老爷们下厨,而没有让女人帮忙,男人们都知道男人的口味。
葱爆羊肉,红焖羊肉,都是他们的拿手菜,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好厨子都是男的。
晚上家里又是满满的一桌。
王玉兰在医院里一直陪到老娘出院才回到家里,这天已经是年三十。
“把你给忙坏了,家都不要了。”李兆坤发出了自己的不满,怪自己老婆多管闲事!
“等你瘫了那天,你三个闺女肯定把你落一边!”王玉兰挤兑了一句。
“她们敢!”李兆坤说的威风凛凛。
李和在旁边教李览写春联,怎么裁纸,怎么叠纸,一一给说的很细。
李览闷不吭声,他老子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让他写什么他就写什么,不一会儿,就写了一大堆。
“还不错。”李和倒是没有勉强儿子写的有多好,毕竟这么小的年龄,写的横是横,竖是竖,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他鼓励道,“明年可以写行草了。”
“好。”李览得了老子的夸赞,明显很高兴。
王玉兰到厨房检查工作,发现两个媳妇把家里果然安排的井井有条,厨房里干准备的都准备了,年夜饭的伙食不差,唯一令他不满意的就是蔬菜过多,肉太少。
一桌子蔬菜,人家看到了,都会觉得寒酸。
桌上有肉,才是富裕的象征。
按照往年的规矩,李福成老俩口都在老大这里,但是今年不同于往年,老俩口在决定在李兆辉这里过,因为论人丁,老三家最是单薄,从李燕到李阔,没有一个是结婚的。
所以他们必须给老三家凑点热闹来,要不然一对比老大家热闹的一家子,老三家就显得太凄凉了。
年夜饭吃完,李和照例带着孩子们窜门,只要是本庄的亲戚都去给拜了年。
回到家,大壮、陈永强等人就来拉他去打牌,他没推辞。
这次打牌的地点是陈永强的新盖的养猪场,顶上是钢筋梁和雨布,中间是过道,两边是猪舍。
要不是进到里面来看,还以为是蔬菜大棚。
因为还没放猪仔,倒是崭新的,里面只放了一些农用的工具和化肥种子。
陈永强在过道上置了二张大桌子,猪圈里又放了两个炭盆,一时间,猪场里暖烘烘的。
李和笑着道,“别搞的煤气中毒,一个都活不成。”
陈永强指指右上边的一个窗口道,“通着风呢。”
“那就好。”李和感觉到了闷热,把袄子干脆脱了。
“你说这股票还能涨吗?”打牌的时候,刘老四顺势提了这么一嘴。
虽然刘老四对着的不是李和,也没提李和的名字,但是所有人都是望向了李和,吵吵闹闹的隔壁牌桌也安静了下来。
“看我干嘛?”李和没辙,“我又不是股神,我都不炒股。”
“二和,这里就你最能,不问你问谁啊。”陈永强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买吧,看着买。”李和记得是牛市,但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倒是记不得了,因此补充道,“但是我丑话说前头,我可不保证一定涨,我只是根据未来的市场行情,感觉补充。
手里有100块,也只能买十块钱的,要不然亏了,有的你们哭。”
刘老四嘿嘿笑道,“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
“悠着点吧,你们。”想劝他们不要炒股,那是不可能的,李和也懒得多说。
这一晚,以他输2000块而结束。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家里人已经起来忙活了,他不好再继续睡觉,只能在何芳的埋怨下帮着从井里打水。
何芳道,“你以为你还是年轻小伙子啊,这么熬,身体能受得了吗?”
“这话说的。”李和把一桶水倒进缸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撑着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嘴上硬,但是吃完早饭以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是洗了一个脚,然后插上门,往床上一趟,谁喊他,他都没应。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多。
等他醒来,眼睛都有点花,看闺女一直在那乱晃,“乱跑啥,小心摔倒。”
“爸爸,我没跑。”李怡委屈。
李和没说话,从井里打了一桶温乎的水,洗了一把脸,人才算好受一点。
“打死也不喝酒了。”好半会,他才嘟囔出这么一句。
981、不公
但是,没有是如意的,他刚洗完脸,桑永波就来喊他吃饭。
要是李辉等人,他也就直接拒绝了,因为彼此相熟,不去的话,对方也不会怪他。
而桑家好不容易喊他吃一顿饭,他要是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了。
到了桑家,令他意外的是吴驼子居然也在。
桑家兄弟一直是不同意老娘和吴驼子在一块的,所以向来没有给什么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