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砂石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墙都砌到了一米出头。
“这不对称啊。”看着前面三间孤零零的小瓦房和后面五间地基,刘老四嘟囔道,“要不前面也拆了重新盖?”
他晓得李老二不差这个钱。
陈胖子道,“拆什么拆,有钱没地方送啊,前面再加盖两间就是,多大个事。”
他这几天闲着没事,总要往李老二家这边取取经,同样准备盖楼。
刘老四道,“那是钱的事吗?加上去容易,可那得多难看,而且还一定在一个平直线,一高一低多难看。”
李和笑着道,“新盖的比老房子高一点点,留点下沉空间就行,到时候就一平了。”
刘老四道,“别把老房子给拽塌了。”
“搞个承重墙不行啊?”陈胖子老神在在的道,“这些你甭操心,二和肯定一早就想好的。”
“肯定不能用假墙,倒是不会倒,但是中间接缝会开裂的。”李和点点头。
二楼封顶这天,李兆坤扛着一箩筐的染了红的大馒头和花生、糖果上了楼,从高处往地下一把一把的撒。
无论大人、小孩都在底下哄抢,抢到了高兴,拼命的往口袋里装,抢不到的哭丧着脸。
日子比以前好过是事实,可是馒头和糖果照样是稀罕的。
不像后来,上梁这项活动就是简单的放个鞭炮,什么仪式都没了,除了撒现金,不会再有什么能引起大家哄抢,硬糖白送都没人要,硌牙。
半个月的功夫,上下两层的小楼终于完工了,外面是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墙面瓷砖,里面是光堂的大理石地板,家具全部是崭新的,让许多来参观过的人都羡慕不已。
这一切,王玉兰看的欢喜,不管住没住进去,每天都要拿着拖布拖上一遍,就连李兆坤这么不讲究的人都不好意思再穿鞋进屋了,这和他在香港的宅子里的做法是两样的,香港的宅子是儿子的,这个宅子是他自己的!
自己的东西当然要精贵一点!
为什么是他的?
废话嘛!
就凭他是户主!
李和给他在县里买的房子,他瞅都懒的瞅一眼,放着家里的小洋楼不住,去住筒子楼,那不是脑子有病嘛!
他要办个乔迁,却被李和给拦住了。
“你说都不富裕,为难人。”
有钱的不差十块八块的礼钱,可是没钱的,这十块八块的就要了他们的命!
“老子好不容易搬一次家。”李兆坤嘟囔道,“就不能热闹下?”
李隆道,“要热闹就家里亲戚摆两桌就是。”
他们家是先富带动后富的典范,在他们的带动下,他们的亲戚一个个都是不差钱的,收起礼钱自然不亏心。
李兆坤摆摆手,算是默认了。
说是两桌,但是最后还是开了八桌,比如像刘大壮这种交情的,虽然不是亲戚,可是不喊上像话吗?
而且李兆坤的朋友也同样来了不少。
年轻会就在十里八乡流窜,卖鞋针头线脑、剪刀、松紧带和耗子药,红白喜事上也经常露脸,他认识的人多,认识他的更多,提起二流子,除了李兆坤,是不做第二人想的,多年声名在外!
现在,他衣锦还乡,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要争相和他耍朋友。
在饭店吃饭也好,在人家家里也好,他李兆坤是必定要坐在主位的,遇到别人的讨教,比如生意经,教育经,做人经,他也是必定认真回答的。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
有多少人都羡慕,有多少人流连门庭若市的荣耀,那酒席间觥筹交错、谈笑嬉闹的惬意。
他李兆坤可没这么俗气。
对他来说,最大的成功,不是成为上市企业的总裁,不是分分钟上下几千万美元的成就感,不是出门众星捧月的风光,而是每天凡是他说的,必定是对的,大家一定是赞成的,一定是被拥护的。
他的朋友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和他们在一起耍。
在一群人中间,怎么看都像个领导。
人家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他投资了朋友的采石场,沙场,养鸡场,甚至在运输车中都有份子,三万五万的,他不差这点。
李和兄弟俩看在心里,只要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对不起他们老娘,他们就由着他了,不怕他赔钱,因为赔得起,也不怕被人坑蒙,因为只要了解他们这家底的,就没人敢动这个心眼。
在酒席上,李兆坤在醉眼朦胧中,和朋友又达成了一项合作,各自出十万块,一起在市里合伙开网吧。
他哪里懂什么叫计算机,什么叫网络,在他想来大概就是和影吧、录像吧差不多的东西,人家费心尽力的说了一番,他不好说听不明白,不就十万块钱嘛,干了!
新房等除味之后,一家人就搬了进去,李和没住上几天,就往县城去了。
他想他的儿子了,虽然偶尔在庄里能够遇到,可是他只能笑着问候两句,那难受劲甭提了。
“有时间了?”招娣正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写着什么东西。
李和要拿过来,却被她一把护住。
李和笑着道,“好吧,商业机密。”
“不是,”招娣红着脸道,“我的字不能见人,狗爬似得,难看的很。”
她小学没学完,只是勉强认得几个字,之后又在扫盲班进修了一阶段,虽然大部分字都认识了,可是在书写上,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进步。
“还成,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李和朝着本子上照了一眼,生怕写错了字,每一笔每一划似乎都是攥着笔刻下来的,扭扭歪歪,比刚入学的小学生强不了多少。
1110、男女有别{求票,第三更!}
“不准看!”招娣直接把本子捂住了。
“又不是没见过你写的字。”李和可是给她做过扫盲班老师的,她的作业是什么样子,他能没见过吗?
“那也不能看。”招娣冷哼一声,把桌上的本子和材料一收,送到屋里去了。
李和老练的关上院门,随后就跟着招娣进了里屋。
大概是经验都多了,两人都没有过往那种羞怯和生涩,相互偎依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孩子呢?”李和靠在床头,怀里揽着着她,想像往常一样点起来一根烟,才猛然发现自己口袋已经不装烟了。
“给你找一根?”她起身问。
“不了,戒了就彻底戒了。”李和摆摆手。
他的决心很坚定。
“孩子除了上学还能去哪。”招娣穿上衣服,然后对李和道,“你赶紧走吧,我爸这两天在这里,刚刚出去买菜去了。”
“怎么不早说。”李和一个轱辘起来,急忙穿上衣服。
“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一进屋,她的嘴就被堵住了,使得她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她喜欢他这幅急不可耐的样子,但是隐隐间,她还是有点失落。
“那我走了。”李和接着问,“你爸什么时候走?”
招娣道,“大概这阶段是不会走的。”
李和道,“那我过几天就要出去了。”
他也不好再继续在家里多待,虽然没有什么大事,可是李阔在丈母娘家的婚礼,他是要去的。
“走就走吧。”招娣笑着。
“那跟孩子都好好的。”
李和来去匆匆。
在家里待过两天之后,他再次北上。
何老太太正在门口晾衣服,看到董浩接李和的车回来,停了手里的活,问,“午饭吃了没有?”
“吃了。”李和点点头,一下飞机,他就在机场随意吃了一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春节老太太和何龙都是回东北过的,以至于吴春强两口子也随大流跟着一起回去了。
老太太道,“我们正月初十后才回来的。”
“家里都还好吧?”李和接过老太太送过来的暖水瓶,自己倒了杯茶。家里有饮水机,但是他泡茶是从来不用的。
他倒不是对饮水机纯心挑剔,就是单纯觉得饮水机泡茶不好喝。
老太太道,“都挺好,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谁家都能搞口饱饭吃,本来你老姑要跟着一起来的,就是家里还有点事,等忙完了就过来。”
“那好的很,可以顺便在这里的大医院看看,”李和笑着道,“方全回去过年了吧?”
“就是特意过来看病的,”老太太在李和对面坐下来道,“你老姑还要亲自来对你说谢谢呢,没你,方全这孩子就出不来头,这次回去我看着了,这孩子变化大,长成人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嘛。”李和心说,方全的变化能不大嘛,一脸的大胡子,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四十来岁呢,不过这给他的生意带来了便利,避免了别人‘嘴巴没毛,办事不牢’的担忧。
老太太道,“我说这些可是真心实意的,昨个我还和芳子说呢,她遇到你,是她的运气,谁家没女婿,谁家没亲戚,要不然就咱家这一摊子的事,哪个姑爷能受得了。
我常年搁姑爷家住,是没感觉丢人,我出门就能吹,谁家老太太能有我这待遇了,是不是?”
有些话,她平常不怎么说,但是不代表她不记在心里,女婿待她怎么样,待她这一家人怎么样,她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偶尔何芳和李和闹矛盾,她都是捡着闺女骂,嫌弃闺女太事儿。
她总是对闺女说,别学我,我是等你老子没了,才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活着的时候没多待他好点。
“说这些是骂我呢,这些年要是没你,我俩非得手忙脚乱不可,就这俩孩子都伺候不了。”李和想不到老太太突然会有这番话。
“我老胳膊老腿能做多少活。”老太太虽然得意在女婿这里还是有点作用的,但是心里清楚,女婿在她身上花的钱,够请十个八个的小保姆了。
只是她闺女矫情,一直不愿意请罢了。
何芳回来,李和特意把老太太说的话在她面前炫耀了一番,“良心发现没有?要不要再对我好一点?”
“少臭美吧。”何芳把他推到一边,“回来都不知道洗澡,一股味,别往我跟前凑。”
嘴上是这样说,其实心里是抑制不住的自得和满足,都显在了脸上。
孩子放学,俩口子都没有去接,是董浩接回来的。
离着老远,李和就张口了手,冲从车上下来的闺女道,“快点过来,老子香一口!”
要是以往,李怡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老子,肯定老早就扑过去了,但是这一次,她却是慢慢腾腾的,故意要绕过她老子。
李和摸摸胡子,然后肯定的道,“胡子刮了,不扎人!”
他以为闺女是惧怕她的胡子。
“跟我保持距离!”李怡背着书包,把小手挡在她老子面前。
“干嘛?”李和有点发懵。
李怡非常认真的道,“老师说男女授受不亲。”
“我是你老子...”李和想解释一番,好纠正她的错误观点,可惜闺女已经跑进了屋里,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罢了。
可是,他错了。
闺女上厕所结束,他像以往那样进去帮忙,可是她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按着门,死活不让他老子进,扯着嗓子喊妈妈。
李和叹口气,何芳哈哈大笑,“咱们闺女长大了,咱们以后啊,就离臭爸爸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