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够了。”何舟对于老娘的这种关怀,有点受不住。
何老西坐在院子里纳凉,看到何舟下来,问闺女,“浦江的消费很高,你可别抠抠搜搜的,钱给足了吧?”
自己的闺女他了解,最是喜欢拘着他的外孙。
招娣道,“给的多,够他花的,这你别操心。”
“姥,姥爷,我走了。”何舟正要告别,发现小丫头已经扒在他的裤脚上,他蹲下身,哄道,“在家听话哦,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哥哥...哥哥...”小丫头不肯撒手。
“你老舅忙得脚不沾地的,要不然也能跟你们出去瞎溜达。”赵春芳嘟哝了一声,就对着小丫头吼道,“滚过来,讨嫌的。”
“跟你说多收次了,小孩子嘛,你叫唤什么,别吓唬住了,大晚上的。”招娣见小丫头要哭,赶紧抱起来,“乖乖,不哭哦,奶奶不是故意的。”
赵春兰哼唧一声,不再说话,现在她们依仗着闺女,她也渐渐收拢了性子,不再和闺女唱反调。
招娣抱着小丫头,身后跟着何舟,一起往李家过去。
这边王玉兰一早也忙着给李兆坤收拾行李。
“奶,天热,不要那么多衣服,两件衬衫就行,缺什么,我们带他去买。”地上放着一个带行李箱,满满的都是李兆坤的衣服,李柯拦着奶奶,无奈道,“累的慌啊,去哪里都不方便。”
“开着车呢,放车上,累着你什么了?”王玉兰坚持把一摞长裤放进了箱子里,“那边雨也多,下雨冷嗖嗖的,得穿长裤。”
“那也用不着带这么多,长裤带一条就行,”李和弯腰把多余的长袖、长裤都给翻出来扔到床上,“多了的话,找衣服都麻烦。顶多在那边玩一个星期,用不了这么多。”
翻到底,发现牙缸、牙刷、牙膏、鞋子都有,他一股脑的都给扔了出来,“这些宾馆都有。”
拾掇到最后,就只剩下两条裤衩子,两件短袖了。
“这点放袋子就行了。”李柯高兴的找了个袋子,剩下的两件全兜进去了,把箱子踢到了拐角。
“那就一双鞋子都不带了?”王玉兰很不满。
“他在家也就一双拖鞋,穿着脚上就行了,多带一双都是累赘。”李和实在拿老娘没辙。
77、建设者
最终,在他的劝说下,王玉兰不再要求多带东西,不过还是叮嘱李柯道,“要是下雨,给穿个长袖,注意一点,省的他天天没事就喊这里疼,那里痒的,就没一点自觉。”
她男人的脾气她太了解了,说再多,都不能听她的,只能一一交代孙女。
“奶,你放心吧,我保证看好他,不会让他挨饿,更不能让他受冻。”李柯一方面佩服老俩口的夫妻情深,又对老太太的唠叨哭笑不得,“保证是开开心心的去,高高兴兴地回来。”
招娣进门,看了看门口的两辆车子,问刘善,“你们车子够不够,要不要再开一辆?”
“够了,没几个人?”说话的是刘老四,“他们几个路上可以轮换着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老四站在门拐,招娣没注意到,“不是在深圳吗?”
“我这刚到家没多大会呢。”刘老四笑着道,“他们要出去玩,就让他们好好玩一阶段,都这么大了,不用操那么多心。”
“你们要走就赶紧走吧,别磨蹭了。”李和朝着屋里的李柯等人喊。
“走了,走了。”李柯拉着李兆坤上了悍马的后座,让李览开车。
李兆坤在李览的车上,能不能开空调都是未知,所以何舟和潘应果断的上了刘善的车,招娣对刘善道,“上高速,你们就开慢点,别慌,不着急。”
“我是老司机了,没出国差错。”刘善信心满满。
朗朗的夜空,满天的星星,一行人两辆车离开了村子,身后留下的一阵绵延不断的狗吠。
车子开的并不快,但是在凌晨二点左右,就进入了金陵,在一个服务区停下。
“给你买点吃的?”李柯给李兆坤顺顺背,“你饿不饿?”
“奶奶个熊,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李兆坤后悔了,他不该出来凑这个热闹的,他往服务区的大厅里瞄了瞄,只有超市还在营业,夜深人静,除了三三两两的跑厕所的,安静的很,“算了,我不吃泡面。”
何舟等人从厕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点着了烟,刘善递给李览一根,却被李览拒绝了。
“你们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李览反而还劝阻他们吸烟。
“喂,别这么没意思啊,”何舟靠在车子上,深吸了一口烟,笑着道,“我也不是经常抽,偶尔抽一根不好碍事的。”
李览道,“抽得少就不影响健康?这是误区。
吸烟本身是一个毒素不断积累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抽烟的人群会慢慢出现皱纹、白发、秃头、口气加重、血压升高、更年期提前....”
“停....停....”刘善赶忙打断,“我们都是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抽点烟怎么了?”
“你顶多是建设者。”李览没好气的道,“天天吸你们二手烟,我怕少活几年...”
“我到旁边抽。”刘善到了车子的另一边,惹不起躲得起。
继续上路,车子进入浦江,按照车载导航的提示,凌晨四点左右,抵达位于外滩的四海酒店。
天色已经泛白,马路上有不少晨跑的,遛狗的。
李兆坤已经睡着,李览不忍心把他叫醒,小心翼翼的把他从车上抱下来,然后背进了酒店的房间。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李兆坤只是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两句,连眼皮子都没睁开。
李览给他脱掉衣服、鞋子,打开酒店的通风开关,悄悄的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跟一直忙前忙后的陈大地说话。
“陈叔叔,你没必要来的,大晚上的。”他明白父亲和陈大地的交情,说话很是尊敬。
“多大个事,我闲着也是闲着。”陈大地现在基本是处于退休的状态了,酒店的日常经营基本是不插手了,但是大老板的儿子,未来的少东家第一次到浦江,于公于私,他都必须亲自接待。
这是姿态问题。
大家把行李放进了各自的房间后,他又带着大家去了餐厅。
“陈叔叔,大早上的,弄这么多好吃的,真的浪费了。”李柯望着桌子上的帝王蟹、烤鸭、龙虾,然后道,“大伯知道了,肯定骂我们浪费的。”
“你们坐,既然怕浪费,那就多吃,开一夜车了,肯定饿,”陈大地让他们坐下,“吃好喝好,再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了,洗个澡,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谢谢,陈叔叔。”菜已经上来了,李览自然不能要求再撤下去,“那你跟着我们一起吃一点吧。”
“成,你们喝点红酒,等会睡的香一点?”陈大地举着红酒问。
“那好的很。”李柯没有推辞,“不过,我们都喝点粥吧,这蟹肉粥真好吃。”
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没顾忌形象,狼吞虎咽的下去了一半。
“你爸身体还好吧?”陈大地转头问旁边的潘应。
“谢谢陈叔叔关心,我爸挺好的,就是戒不了烟酒。”潘应笑着回道,“他前些日子还唠叨说,好长时间没和你喝酒了。”
“佳伟怎么没来?”陈大地目光望向刘善,他晓得这俩人处的极好。
“他啊,忙着陪女朋友,哪里有功夫管我们。”刘善用筷子夹着蟹棒,刺扎嘴,不好吃肉,干脆放了筷子,用收掰。
“你是何舟吧?你妈刚刚才给我通过电话,”陈大地见他杯子里的红酒没了,又给他续了点,“我还笑话她呢,这是不放心我啊,不会把你卖了的。”
“谢谢陈叔叔。”何舟站起身,“我自己倒的。”
“别动,坐下,多大个事。”陈大地坚持给他倒酒,“不给你多喝,这杯喝完结束,多吃点东西。”
“陈叔,我敬你一杯。”李览端起杯子。
“来,随意。”陈大地抿了一口,然后对潘应道,“这么些年,我没服过谁,就是特佩服你爸爸,算是国内第一批搞国库券的。
就趁他不在,我来埋汰埋汰他。
梳着中分头,穿着灰布衫、劳保鞋,身上最新的就是那麻袋,谁能想到身上背的是几十万的国库券?”
78、改不掉的习惯
他因为李和,同潘家、何家、刘家处的都是极好,相识于微时,所以互相知根知底。
直到现在,他想起来当初的潘广才,仍然忍不住失笑。
“哈....”潘应把碗里的粥喝完,道,“我没听我爸爸说过这些呢。”
刘善道,“陈叔叔,要不你多说给我们听听吧。”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年龄大了,不自觉的想起来以前的事情,”陈大地把盘子往里面推了推,靠在椅背上,“老老子,还有你潘叔他们,以前可能吃苦。
风里来雨里去,全国各地跑,后来国库券生意不做了,又开始一起炒股票,都赚了一笔钱,都纷纷改行了。
所以,我说我佩服你潘叔,现下唯一还在金融证券这个行业做的,就剩下他了,而且是越做越好。
你潘叔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就是太小气,我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要出去溜达,我就说,你不打车也就算了,做个公交车不过分吧?
不就五毛钱嘛!
那会,我不说多,他已经起码能挣个五六十哇万,那还是九十年代初期,万元户没多大稀奇了,可百万富豪在浦江这样的经济发达区都不多,在你们皖北更是不多。
抠抠搜搜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好笑。”
“我爸现在很大方的。”潘老抠这个绰号,潘应是从小听到大的,但是身为闺女,总要替老子辩解一番。
“是,你爸现在是很大方,”陈大地笑着道,“每次来出差,我说你怎么不住我们家的酒店,来照顾照顾我生意,他怎么说的?啊,我放着二三百的不住,去住你家千把块的,不是脑子有病吗?”
他故意模仿潘广才的语气,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这话像我潘叔说的。”刘善笑的合不拢嘴。
“你老子也没好多少,”陈大地接着道,“每次一花钱,你老子就要琢磨,哎呀,我这累死累活收一天废品,一斤里面赚个几分钱,经不住花啊,最喜欢哭穷的就是他了。”
“废品本来就不怎么赚钱....”刘善挠头,每次上学不认真的时候,他老子总要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不好好读书,就收一辈子废品吧,为了让他有更直观的感受,还把他带到废品站干活,特别是夏日里,那酸爽,自不必说。
太阳底下,能晒掉一层皮,汗水和泪水一起淌。
“有些时候,可能是老一辈人的习惯吧,一时间很难改,”李柯道,“我最近才知道的,我们公司一个打扫卫生的一个阿姨,家里拆迁,现金几百万,分了六套房,儿子开的是五十来万的车,....”
还没说完,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好不容易止住笑,才道,“阿姨还经常偷公司的手纸回家。”
其他人大笑。
“要论大气的,还是你妈,一下子就把咱们这些男人比下去了。”陈大地对着何舟道,“不服气不行啊。”
“何婶子可是出了名的女强人。”潘应赞同道,“真没几个人比得上的,我以后以她为榜样。”
“反正比她厉害的女人可不多,”陈大地感叹道,“而且特别重情义,有一次一个司机在这里出了车祸,她自己过来处理的,我陪同她的,看着她一个女人,忙前忙后,按说她已经那么多钱了,规模这么大了,自己不来也是可以的,能做事的又不止她一个。
可是她还是亲力亲为,人家家属怎么哭,怎么闹,她都没说二话,还是极力安抚,我当时就问了,我说你得解释一句啊,她就说了,挨骂都是高兴的,觉得是幸运,幸亏司机的命是保住了,要不然她一辈子都是良心不安。”
“我妈心软。”老娘的脾气,还是何舟最了解。
大家吃好饭,闲聊几句之后,上楼各自休息。
李览在淋雨底下,随意冲了冲,不待身上的水擦干净,直接往床上一躺,就呼呼睡去。
醒来的时候,一看手机,才11点多钟。
炙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照的人眼睛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刷完牙洗完脸,就去了李兆坤的房间。
“你没睡觉?”李兆坤正坐在床上穿衬衫。
“刚刚睡醒。”李览把腰带给他摆正了,“你饿不饿?一起下去吃吧。”
“前胸贴后背。”李兆坤趿拉着拖鞋,去了卫生间,哗啦啦的一阵水响过后,从里面出来,跟着李览一起到了楼下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