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人头地 第192节

第二八一章 小心翼翼

对贺贤其人,宋天耀是佩服的,一个1941年12月才踏入澳门,不过三十岁出头的青年,十年间却一跃超过很多澳门老牌豪族,迅速做大,甚至被时人称为澳门王,影子澳督。

而从1941年到1951年,正是澳门乱世,能在乱中之乱的九反之地搏到这个称呼,善人,企业家,华人代表似乎都已经不足以形容贺贤,翻开澳门这十年发展的历史,也正是贺贤籍着乱世,把握机会一路搏命换来的发迹史。

“水,我帮各位乡亲接来,如果一周内水管还接不到,就请各位去砸了我那个‘澳门华人代表贺贤办事处’的招牌。”交代身边的保镖去送消息之后,贺贤对眼神殷切的众多贫民开口说道。

屋内的众人都颇为激动,一些人甚至红了眼圈,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只是反复重复着“贤哥……贤哥……”

“就这样,回去后我安排时间,让商会热衷慈善的各位老板坐在一起,谈谈是否能搞个慈善募捐,眼看天气要转热,多帮这里加盖间公厕,再多买些消毒水,石灰粉捐来这里,免得蚊虫叮咬太多,让大家生了传染病,虽然我是镜湖医院的董事,可是我不希望看到医院里住着我们中国人。”贺贤把钢笔别回自己的口袋,站起身对众人说道:“我有香港的朋友要招待,就不能再陪大家,如果大家有问题,随时可以去找我。”

他起身,刚刚还簇拥在他身前的众多青洲贫民马上就自发让出一条路,不管心中还有多少话想对贺贤讲,此时也都闭了嘴巴,一位大人物已经帮他们盖了小学,刚刚又允诺接两条自来水水管过来,回去后还会帮大家搞募捐,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

“贤哥长命百岁!”

“贤哥大吉大利。”

看着贺贤朝外走,屋内的人不敢再留贺贤,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表达内心的感激,只能善祷善颂的朝贺贤说着恭维的话,贺贤朝众人很江湖很洒脱的拱拱手,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出了铁皮大屋。

等走到外面,贺贤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打量着已经先一步退出来的雷英东和宋天耀两人,爽朗地说道:

“官泰,你怎么也学那些等着和我谈交情的人,我为自己老婆庆生,你巴巴跑来也准备和我攀攀交情?还带了宋先生?”

“贺先生,我当不起贺先生的这句称呼。”听到贺贤叫自己一声宋先生,宋天耀马上连连摆手,谦逊地说道:“叫我阿耀就可以,之前在香港的事,多谢贺先生帮手,早就该来拜访贺先生,只是朝雷疍仔提了几次请他带我来,从春节一直提到现在,才得到机会让他带我来见贺先生。”

“我年纪比你大,叫一声贤哥就可以,叫贺先生听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老头子。”贺贤探手拍了拍宋天耀的肩膀:“香港的事我听说了,做得不错,阿耀。”

雷英东脸上也带着笑,在旁边接口说道:“我整日在船上跑,无暇拜会贤哥你,只能借着你为夫人庆生的机会来讨杯酒喝。”

雷英东的贩运禁运品生意能做大,得到南华公司的信任,除了他的货保质保量,价格公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贺贤在中间为雷英东开口向南华公司提过一句话。

而南华公司在澳门的办事处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开办,没有被台湾间谍雇佣澳门本地人手搞破坏炸掉办事处,或者把货仓烧掉,能平安从澳门关闸输送回大陆,很大一点原因就是,贺贤对澳门本土势力特意开口说过,谁出手破坏南华公司,他贺贤出三倍价钱买他的命。

台湾国民党间谍当初就不止一次想过破坏南华公司在澳门的办事处和仓库,毁掉禁运品从香港转运澳门再运回大陆的路线,可是台湾间谍连续几次想要行动,结果甚至没等南华公司或者大陆的人出面,澳门本土势力就已经让露出马脚的台湾间谍人间蒸发,整个澳门到处都是贺贤的眼线,澳门又只有这么大,台湾间谍想要找个藏身之地都无比艰难。

南华公司在澳门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唯独不会不相信贺贤,雷英东的第一笔禁运品大订单,手里没有足够现金采购,是贺贤的一句话担保,南华公司这才用黄金先付给了雷英东货款,雷英东回香港备货。

可以说没有贺贤,雷英东虽然也会赚下些钱,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几乎迅速扩大成长为南华公司在香港的指定供货商。

“今天家里要开足百桌,桌子都摆到了街上。”贺贤有些苦笑的摇着头说道:“去的又全都是不相干的人,穷人朝我老婆说声长命百岁,领个红包,带着全家去吃一顿,我倒无所谓,最怕就是那些有些产业,却又与我毫无关系,只等借着这个机会托我办事的那些,我去出面,就给他们机会下次登门,不出面,又担心他们讲贺贤家的门槛太高,慢待客人,所以干脆,托商会的几个老友替我在家里待客,这样既不会伤了他们的脸面,又不用让我自己难做,眼看到中午,家里鸡鸭鱼肉什么都有,我却只能躲到青洲吹风,官泰同阿耀两个运气也不好,去酒店又怕被人撞见我偷闲,算啦,只能简慢些,训正,安排我们去天神巷吃曹家的住家菜。”

被他称呼训正的,就是黄六的三哥,曾经中山悍匪泰山队的二当家,如今贺贤身边的保镖头目黄子雅,训正是黄子雅的字。

黄子雅听到贺贤的吩咐,朝一名保镖摆摆手,那名保镖会意的转身先上了一辆汽车离开,看模样是准备先赶去所谓的天神巷安排。

这边众人各自上车,天神巷在澳门白马行街旁边的小巷,澳门的巷与香港的巷,代表意义不同,澳门的所谓巷,要比香港的小巷更宽一些,能容得下汽车开进去,而香港那种狭窄不能行车的小巷,在澳门,被称为围。

几辆汽车低调的驶入这条幽深的天神巷,宋天耀注意到巷两侧全都是渠渠广厦,虽然大多都有些破败,但是从深墙门壁等等,还是能感觉到这处天神巷之前住的都是些有钱富户。

汽车在一处大宅门外停下,贺鸿生对宋天耀和雷英东介绍道:“这处是曹家大宅,之前曹家也是澳门有名富户,可是后来败落,曹家后人不想卖掉祖宅,又想要找个糊口生意,干脆就把自家这套三进大宅开成了集餐馆,茶室,游乐场于一体的消遣场所。”

贺贤在贺鸿生介绍时,也已经从车上走下来,看到曹家的老板已经带着厨师,女侍者等等恨不得全体都迎出来,急忙紧走两步,赶在众人迎出来之前先进了大门,动作看起来没有大佬气度,反而有些做贼心虚般的好笑:

“不用迎,今日不用迎,悄悄做两桌菜,找个雅致房间,不准对别人讲我今日来这里食饭,不然传出去说我不回家待客,却出来自己吃饭,岂不是会让朋友笑话!”

大门外面,黄子雅已经指使司机把这些车开走,继续去澳门街上兜圈子。

雷英东,贺鸿生,宋天耀,黄子雅和另外两名保镖陪着贺贤进了一处环境古朴雅致的房间,九纹龙,雷英东的两个手下,以及其他贺贤的人则在隔壁另外开一桌。

房间里面已经摆放好了酒桌碗筷,甚至凉菜和水果也已经都提前布置好,只看此时这张小小的红木餐桌和华丽精美的金银餐具,甚至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角落的古董香薰,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让人不禁想象这处曹家当年是何等豪奢。

贺贤,宋天耀,雷英东,贺鸿生四人坐在餐桌前,黄子雅立在贺贤背后,房门处则立着两名保镖,连女侍者送菜都只能送到门外,由保镖接手送到餐桌上。

至于厨房,更是有保镖专门去盯着厨师的每一道工序,防止菜品里放些不该放的东西。

贺贤和贺鸿生似乎对这种防范严密的状态习以为常,但是宋天耀,雷英东虽然早就耳闻澳门街不太平,可是亲眼看到连贺贤吃一顿饭都要小心翼翼,还是忍不住面面相觑。

“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不太习惯?”贺贤倒是语气轻松的朝两人问道。

宋天耀第一次与贺贤见面,没有开口询问,雷英东与贺贤打过几次交道,此时直接问道:“贤哥,不用这样吧?澳门街边个够胆惹你的麻烦?不要讲贤哥你的名头,就是当年帮你去香港闯过日本人包围去运印钞纸的那些手下的名头,也足够吓的他们打消心思。”

还没等贺贤回话,门口处的一名保镖从门外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转身到黄子雅耳边说了一句,黄子雅看看其他三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俯身在贺贤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第二八二章 非常突然

贺贤听完雷英东的问话笑了起来,看向雷英东:“打消心思?刚刚训正告诉我,上午在青洲冒充成贫民准备对我下手的台湾人已经被找出来,被撬开嘴巴,问出了藏在去我家里为我老婆庆生的人中,准备对我动手的两个枪手消息,如今两个枪手也都被处理掉,总算是没有出事,皆大欢喜。我如果真有那么大名头,哪里还有人敢找我的麻烦,说穿了无非是虚名而已,边个会在意我这种小生意人,喝两杯,不要让这种小事坏了兴致。”

宋天耀轻轻吐出一口气,整个澳门,除了贺贤之外,谁还敢把杀掉台湾间谍和枪手当成小事?

这比自己之前在香港想尽办法杀一个英国人渣严重的太多吧?

可是在贺贤嘴中,却真的就是云淡风轻,仿佛他嘴中被处理掉的人,只是两个蚂蚁,就算被台湾方面知晓,台湾也无可奈何。

香港也好,澳门也好,爱国的中国商人宋天耀也听过见过很多,可是能登上台湾国民党在澳门要暗杀的黑名单榜首,正面与国民党对立,凭借自己在澳门街的威望和势力,把台湾驻澳门领事馆和情报机构硬是赶尽杀绝赶回台湾,被国民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又无可奈何的爱国商人,宋天耀只见到面前这位自称小生意人的贺贤一个。

香港那些老一辈商界风云人物,褚耀宗,周锡禹,蔡文柏都已经垂垂老朽,深沉腹黑虽然有余,雄心野望却已然不足,就像是已经吃饱归山的老虎,守着自己的地盘打着瞌睡。而面前的澳门贺贤,正值壮年,雄心,头脑都处于巅峰,为人处世既有隐忍城府,又有雷霆手段,从之前澳门十年乱世,搏出的真正枭雄。

宋天耀知道这句话很粗俗,可是他实在忍不住想说,贺贤这番云淡风轻的话,真他妈霸气。

难怪贺家能在澳门回归后仍然世袭澳门王。

“我敬贤哥,多谢贤哥上次开口帮忙。”宋天耀端起面前已经斟满酒的酒杯,朝贺贤开口说完,就仰头一饮而尽。

贺贤陪了半杯,朝宋天耀笑笑:“这种事只是小事,何况那个英国鬼佬,坏事做尽,就该被处理掉,你做善事,我在旁边帮忙站脚助威,应当的嘛。”

几个人坐在酒桌前饮酒闲聊,外面似乎是黄六说了两句话,门口的保镖有些无奈的抱着雷英东和宋天耀送来的礼物走了进来,对黄子雅说道:

“六哥说,贺先生见到礼物一定很高兴。”

“拿出去,告诉他再搞怪,就打发他去青洲帮居民接水管。”黄子雅皱着眉开口说道。

贺贤笑了一声:“训正,算啦,阿六有分寸,你整日扮黑面,说起哄人开心,不如阿六,我家里的几个孩子全都喜欢阿六不喜欢你,官泰和阿耀也不是外人,打开看看,什么礼物能让阿六说我见到会高兴。”

雷英东带来的是一个公文包,宋天耀的则是一个木盒,保镖打开公文包,里面是一大幅卷轴,打开后是岭南画派宗师高仑的一副《秋树苍鹰》,画中苍鹰凌厉有神,栩栩如生。

“啊~剑父先生的苍鹰。”贺贤惊喜的站起身,亲自从保镖手里接过画卷的一端,细细的打量着:“剑父先生去年于澳门镜湖医院过世,过世之前我经常与他饮茶聊天,他也一直许诺等精神好转时为我画一副苍鹰,可惜却终成遗憾。这幅画是官泰从哪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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