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命驹手里的牛肉刀刀光闪动,左手按住对方的右手,压在地面上,右手快刀凌厉一挑,对方大拇指的指甲就被血淋淋的挑了下来!
过了一秒钟之后,泰国人才惨叫一声,想要挣扎,却被牢牢按住,只能用头重重去碰地面,缓解分散手指指尖带来的锥心痛感。
“你慢慢撑,时间还长,你的指甲也还有好多,而且指甲剥完,仲有皮肤。”烂命驹用刀尖把那块挑下来的指甲摆在泰国佬的面前,开口说道。
泰国佬被按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才用有些生疏的语气开口:
“我没有捞过界,香港的帮会中,没有卖《马经》赚钱的,我也没有收注,我只是卖报纸。”
烂命驹笑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那就是讲,错的是我喽,是我坏了你的生意?你倒是有头脑,蒲你阿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马经》那么好卖,香港字头却不会卖!你查了香港字头不卖《马经》,难道就没有查查敢名正言顺翻译印刷中文马经的那家报馆是姓宋咩!你买一份马经,自己再印刷卖去木屋区,顺便收注买外围,就是抢那间报馆的生意。”
“宋天耀?”那个泰国佬突然抬起头来,说了个人名:“那个报馆是宋天耀的?可是那家报馆一直被人称呼康老总。”
烂命驹微微皱眉:“连你这个泰国仔都听过宋先生名字?”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那张被复印的中文马经随风翻滚着飘远。
这份中文马经真正的发行报馆,是康利修的《中华香港商情资讯》,而且如今已经开始从免费发放逐渐变为收费,这份最初只是宋天耀用来算计林家,提供股市晴雨表信息的小报,在康利修的运作下,开始变成了一份真正的商情资讯报纸,供求消息,求职,招聘,转让等等便民消息仍然刊登,但是也开始逐渐增加分版,加入股票评论,真正让这份报纸走向收费的,是康利修凭借宋天耀与石智益的关系,拿下了英文报纸,香港知名大报馆《香港日报》副刊《马经》的中文发行权。
《马经》并不是全年发行,而是每年八月中旬,在赛季开始前刊登本赛季的马会情报,在九月开始正式刊登各种赛马消息,一直到次年五月份赛季结束。
《香港日报》的马经最开始只是为了英国人服务,后来香港沦陷,日本人为了吸纳香港民间财务,推行马会中文化,让之前只是英国人游戏的马会成为香港中国人也能参与的赌博游戏,并且安排了好多报馆推行中文的马会消息,赛马推荐等等,等到香港重光,英国人为了表明对殖民地土著没有歧视,加上看到了民间华人财富在赛马中展现出来的庞大基数,所以选择了保留日本人制定的规矩,继续让马会保持中文化。
但是,为了表明英国人与本地华人的不同,所以,虽然市面上流动着很多的马经小报,但是英国人是从来不屑去买的,因为香港日报会出英文官方马经,每个赛季的参赛马匹,骑师,赛期,场地,马主,胜率,赔率等等消息都会刊登在这份英文官方马经上,很多其他小报的所谓马场内幕,连胜秘籍,比起这份官方马经,真实度差的太远。
康利修盯上的就是这份官方马经,通过宋天耀与英国人的关系,拿下了这个英文马经的中文发行权,奠定了《中华香港商情资讯》收费的基础。
连那些马场内幕,连胜秘籍的小报都能收费,如今拥有官方资料的《中华香港商情资讯》收费又有什么奇怪?
收费之后,最先遇到的麻烦,就是泰国佬今晚做的这种事,很多社团专门涉赌的,都会买一份中文马经,然后自己用油印机复印几百份,去穷人区廉价转卖,兼收注赌外围。
康利修这种事没有再去麻烦宋天耀,而是拜托了福义兴和潮勇义两个社团,定期交保护费,条件只有一个,全港只有他的报纸能登马经,任何人,哪个敢盗用他的消息,打了再说。
第四七零章 失控
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大半,尖沙咀鱼嘴湾,鱼嘴湾这处水域水势很急,而且遍布暗礁,海水卷入这处湾口,往往要转个旋儿才能再出来,可以说是旋涡暗流涌动,寻常小船不敢再这处湾口行驶,更不要说靠岸泊船。
可是此时,偏偏就有一艘货船黑着灯,泊在礁石遍布的水边。
陈伟伦,阿忠,阿宽,张逸之四个人正在把一箱箱木箱往船上运,阿忠,阿宽,张逸之几个人面有喜色。
张逸之把一箱药品摆好,直起腰抹了一下汗水,对同样喘着气的陈伟伦一笑:“伟伦,多亏了你,居然能搞到这些热门药,这批盘尼西林运回去,按照现在的价格,能赚几倍呀。”
把箱子摆放整齐后,陈伟伦直起了腰:
“也要靠你们,才能把这批药品运回去,最近香港航运大罢工,大家都不敢出船,眼睁睁看着钱财化水,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们这艘船合作,其他人只是等我稍稍表露一下态度,对方马上就摇头拒绝。”
阿宽,阿忠抬着最后一箱药品走过来,听到陈伟伦的话,阿宽笑嘻嘻的开口:“香港这种地方,人虽然多,但是有胆色的终归是少嘛,其实运些药品能出什么事?无非两道关卡,过了水警就是大天二,过了大天二就万事大吉,偏偏这些人不安分,还要搞第三道关卡出来,让大家站队罢运,老子不比那些大富豪,他们赚够了钱,一辈子不开船都无所谓,我不行,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还要准备攒个几百万上千万的身家舒舒服服的活……有人来了!”
阿宽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放到了腰间,腰间一把手枪的机头张着,随时能都拔枪开火!
陈伟伦,阿忠,张逸之三人也同时把手搭在了腰间,看得出来各个都藏了家伙。
众人望去,对面岸边正沿着礁石走来五个人影,其中一个提着煤气灯照亮,嘴里嘀嘀咕咕骂着脏话。
陈伟伦对着其他三人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不是英国水兵,你们休息一下,我去应付,放心,只要不是英国人,本地人没人在意走私。”
说完之后,陈伟伦跳下船板,整理了一下衬衫,迈步迎着走过去:
“是边个半夜跑来鱼嘴湾兜风?这是我们老粤的地盘,我大佬是癫狗山,山哥!”
对面五个人挑着煤气灯走过来,陈伟伦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的拜门大佬,癫狗山,癫狗山把煤气灯照在陈伟伦的面前:“是阿伦?”
陈伟伦看清楚对方,露出个笑脸:“山哥,是我,鱼栏阿伦,抽支烟,抽支烟。”
陈伟伦说着话拿出双喜香烟递给对方,白启山接过香烟,脸色难看的开口:“大半夜在我的码头搞事呀?你是不是想死呀?现在全港哪有船敢随便泊或游的?”
陈伟伦扭头看看货船,帮白启山点燃火柴:“生意艰难,现在香港搞禁运,靠水吃水,赚些小钱,放心啦,山哥,我保护费一次都没有迟过,这次也一样,赚到钱马上先孝敬您。”
白启山盯着陈伟伦看了一会儿,才把香烟凑过去就着火柴点燃,吸了一口后说道:
“你倒是一向听话,钱也没有少交过,船上黑乎乎,怕见人呀!什么货啊?”
陈伟伦陪着笑脸:“搞了些过期药品准备卖个高价。”
白启山顿了一会,猛地瞪起眼睛:“你是不是人啊!卖过期药品?会吃死人的!”
陈伟伦表情不变,白启山突然笑起来:“吃死人关我们什么事!不过你这次保护费要按真货的价格交!你也知道,大码头的船都老老实实,我这种礁石滩肯让你出船装货,也是担风险的。”
陈伟伦如释重负的松口气,点点头:“是,一定,一定。”
白启山的一个小弟在旁边望着船看了一会,扭头问道:“山哥,要不要我上船去帮你验验货,省得阿伦到时少交数目。”
陈伟伦完全没有紧张,借着面前煤气灯的灯光,背对几个人,朝着船上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白启山却摆摆手:“得啦!阿伦向来识趣,货我也就不再看啦,船上黑乎乎,有什么好看的,去把这盏灯送上去留着他们照明,到时我收阿伦的钱时也免得过意不去。”
白启山的手下接过煤气灯,一步一步的走到船上,照着煤气灯看了看张逸之,阿宽,阿忠几个人,随手把煤气灯挂在货船护栏上,朝三人一点头:
“海上风大浪大,一路顺风。不要因为赚钱把命都搭在海上!”
张逸之露出个笑脸点点头:“多谢,多谢关心。”
对方走下船,回到白启山身边,白启山拍拍陈伟伦肩膀,吐了口气:“我这处码头虽然小,但是也不是没有水警巡逻,让船走啦。”
陈伟伦对白启山连忙道谢:“谢谢山哥。”
陈伟伦走到岸边,与船上三人露出个笑脸,挥挥手:“一路顺风,等你们的好消息啦。”
张逸之,阿宽,阿忠三人点点头:“自己保重。”
货船缓缓驶离码头,煤气灯挂在栏杆上,越飘越远。
陈伟伦挥着手,远处黑漆漆海面上的货轮突然炸成一团火球!
陈伟伦手放到腰间,还没来得及拔出手枪,身体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