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感谢了,我还没确认,没有意外的话,顾同学应该是我表弟。”
“那就好那就好。”黑人同学借坡下驴。
顾骜看穿了他们各自的顾虑,居中斡旋:“我刚才还随口说请他吃饭的,要不一起聊吧,反正大陆如今也放开了,允许接触海外亲戚的,只要不是去湾湾。咱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好吧,是该找个地方吃午饭了。”陆光复看了看手表。
“你们稍等一分钟刚才走太快了,我女朋友还在隔壁自习室等我呢。对了,有没有嫂子,叫上一起啊。”顾骜来的时候,没让萧穗一直跟到课堂,所以那边还在等着呢,走散了就不好了。
“你行啊,那接上弟妹一起吧,我就没你本事了,来哥大念书的华裔几乎都是男人,白人才看不上我们呢。”陆光复下意识露出单身狗的苦笑,自嘲了一下。
1980年,在常青藤盟校念书的华裔,如果找不到其他亚裔女生的话,校园恋爱确实有些难度。
再过个六七年,随着曰本人进一步暴富到“买下东京的钱就能买下美国”后,亚裔的处境才变好一些。
顾骜搂着萧穗过来,介绍她认识新朋友,萧穗也非常得体地一一握手。
因为是从未见过的亲戚第一次会晤,顾骜自然要请吃高档些的店。
他对后世纽约的顶级奢侈料理还有点了解,不过考虑到那些米其林三星几乎都是以主厨个人的身份撑起来的,所以他前世记忆里听说过的店,如今多半都还不存在。
于是他选了个最简单的办法直接打车5公里,沿着第五大道穿过整个中央公园,赶到了时代华纳中心大楼。
他知道,无论哪个时代,纽约最顶级、又不用预约也能找到空位的料理店,无论法餐意餐还是日餐,这里都有。
曼哈顿的路挺堵,沿着中央公园的5公里,足足能开半小时。
所以一路上窝在出租车里,陆光复就迫不及待问了顾骜很多问题,确认一些事情。两人说的是汉语,也不虞黑人同学听了尴尬。
“原来姑姑6年前就过世了……真是悲剧,唉,是爷爷亏欠她的。”
“姑父怎么能离婚呢……原来是那个时代不得已而为之,好吧,我不该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你们才是受害人。我代表爷爷道个歉吧。人死如灯灭,何必再计较上两辈没做好的地方呢,我们向前看。相信爸知道你们的情况后,一定也愿意补贴帮助你们的。”
陆光复问了一些问题后,一开始还不肯承认湾湾一方亏欠了顾家。不过后来在顾骜摆出来的铁证面前,也不得不低头服软。
“呵呵,我需要你们补贴帮助么?”顾骜冷笑,不过也没深入这个话题,免得伤人自尊太明显。
从陆光复短短一两个小时接触的表现来看,顾骜虽然此前素不相识,对这个表哥的感官倒也不坏,他也不会把上一代人的恩怨迁怒于同辈人。
毕竟顾骜的亲戚已经很少了。
聊着聊着,出租车已经到了时代华纳中心。
顾骜直奔四层,挨个问过去,最后发现只有一家日料店不用预约排队,顾骜就带着一行人进去了。或许是因为如今在美国人的三观里,法餐还远比日餐更高档、有社交价值吧。
“不介意吃日餐吧?日餐吃起来比较慢,适合聊天。”顾骜照顾地问了一句黑人同学。
黑人同学当然表示不介意,他本来就是来套近乎、增进相互了解的。
顾骜坐下,直接点了4份90美元的午间主厨套餐,算上服务费和税,总价480美元。
“你刚才说的100万美元的原油期货,不会是真的吧?”看到顾骜的出手,陆光复第一次认真看待起表弟刚才辩论时提到的金额。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年长,今天这顿饭应该他掏钱,可是看着将近500美元的价格,他顿时有些退缩了。
陆家人并不是什么超级有钱的人家。他来美国读书四年多,就算有接私活以及靠成绩好拿奖学金冲抵一部分开支,家里累计也花掉了5万美元,实在是奢侈不起呐。
他父亲陆北伐靠着在士林官邸当低级侍从武官,认识的人面广,所以他母系的亲戚靠着这层积累的人脉做点小生意,分润一部分反哺陆家,他才能来纽约读书。
而正在陆光复惊讶之间,第一道前菜就已经上了,那奢华的菜式,明显是陆黑二人从未见过的。
“100万美元而已,拿出家产的两成豪赌一把,有时候也挺好的,反正我年轻嘛。”顾骜一点都不当回事的样子。
陆光复这下是彻底震惊了。
他没想到,大陆来客居然这么有钱。
完全颠覆了他多年接受的宣传。
“表弟,你到底是学什么的?怎么会在投资上这么大手笔?”陆光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一个哥大金融系毕业的,居然在期货投资上还不如一个外行大手笔。
虽然目前还无法证明顾骜的投资能不能赚。
哥大的金融系,可是号称华尔街大鳄子弟的后花园、全球排名第一。一砖头丢过去砸死十个学生,七个家里都是华尔街的银行家券商。
面对疑惑,顾骜当然要回答:“我学国际关系的吧,或者说,外交专业我是大陆外交学院的,一所外交部专属的专门学校。”
陆光复当然没听说过外交学院这种靠行政权撑起来的学校,想了想后,才恍然大悟:“哦,那就是跟我们的乔治敦大学差不多了?属于专门学校?”
“可以这么理解。”顾骜也找不到更恰当的比喻。
乔治敦大学,在世界上并没多大名气,在美国国内也比常青藤八盟校弱一级,常年只能勉强排进美国前20名的大学。
不过这所学校的区位和历史,就注定了它在特定领域很强该校建立于1789年,也就是华盛顿当选总统、美国正式开国那一年。而学校的选址,也正是在首都哥伦比亚特区。
(注:美国首都选定后的前10年,只能叫哥伦比亚特区。要到建国10年后的1799年,华盛顿逝世后,为了纪念华盛顿,才把首都改名为华盛顿dc)
从乔治敦大学建立之后,这里就约定俗成有了一项使命:让退任后的国务大臣发挥余热。
国务大臣也就是后来的国务卿,其实是同一个词,国内翻译不同,是因为美国早期的国务卿其实要辅佐总统干很多事情,当时只有一个“部”。
后来才慢慢分出越来越多的“部”,国务大臣的职权一块块被分出去,最后只剩一个相当于其他国家外交部长的职权,汉语里也普遍习惯把其他职权分完后的那个角色,翻译成“国务卿”。
这项历史200年来都没变过,比如三年前卸任的前国务卿基辛格先生,如今就暂时回到乔治敦大学去教书了。如今正准备冲击下一届国务卿的布热津斯基,在冲击失败后,历史上也去了乔治敦教书。(因为他失败了,哥大看不起他,没让他回去教书。而乔治敦约定俗成是要为找不到出路的国务卿兜底的)
因此,乔治敦大学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和西点军校人设相似的存在:西点军校需要永远为美国提供国防部的武职人才,而乔治敦大学需要永远为美国提供国u院的文职人才。
所以自从一战结束之后,全世界都公认乔治敦大学的“外交与国际关系”专业,是排名世界第一的,六十年来从未有人质疑。毕竟你在校园里随便都能看到七八个卸任的前国务卿来这里捞活儿。
你到了乔治敦大学,如果可以读国际关系这个最强专业,那么出去之后的b-i'ge,是绝对不输于常青藤八盟校的。辣鸡的只是乔治敦大学的其他专业学生而已(相对辣鸡而已,再辣鸡也是美国前20名)。
而听顾骜默认他是“即将毕业于东方的乔治敦大学”后,陆光复对顾骜的学历水平也就不敢轻视了,拿他当顶级学霸对待。
这个表弟不但超级有钱,读书也是这么牛逼。
“那你这次来美国,有什么正事儿么?你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我能尽地主之谊的话,一定尽量帮你。”陆光复殷勤地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