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着行迹地把辛苦费一抹,塞进袖子里,说道:“行,你安心备考。有事儿我都给你压着,一直到你考试那天,我派人送你去考场。”
说完,他的手狠狠一紧,把那一束大团结都攥得湿了。
……
1977年12月10日,徽省高考的第一天。
作为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年,77年的高考有太多随行市的仓促迁,都是后人无法想像的
各省自行命题、各自安排开考时间、自行安排监考制度……
这样的混乱,难免会带来不规范和舞弊,也容易遭到曾经推荐制度下掌权的既得利益者的反扑。
但总的来说,还是瑕不掩瑜,为新时代的人才选拔奠定了标准。
徽省各地,接到高考通知的速度还是较慢的。但教育厅定下的考试日期却一点都没有延后,甚至在华东数省算是早的消息最灵通的沪江市,都还早了一天。(最晚的是胡建省,16号才考,几乎别省晚了一周。)
这样的安排,固然会让本省考生复习准备的时间被压到最短,但也解决了一些其他更实际的问题
徽省大部分疆域在长江以北,属于南北交界的省份,又不靠海,所以在华东五省,冬季气候是相对寒冷的,也从来没有供暖一说。
建国数十年来,有关部门从没有过冬天组织高考的经验,眼下不得不考虑气温的因素。
拖得越晚,天气越冷。
为了考生少挨点冻,早考早超生。
这种葩的理由,生活在空调时代的人们,恐怕想破八个脑袋都想不到。
此时此刻,顾骜却要亲身经历这一切葩。
他穿了一套新的蓝布山装,里面穿着毛衣。与其他早早穿起了棉袄的考生相,显得非常精神。
农村考生,是按照公社和生产队排的考场,所以跟顾骜同场的,几乎都是独山农场的知青。为了防止zu0'b-i,只是在排座位的时候,按照不同生产队间隔纵列排开。
随着开考的锣声响起,第一门语开考了你没看错,不是电铃声,而是那种打更的锣声。
卷子发下来,顾骜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审题。语和政治是他相对担心的,英语和数理化觉多不是问题。
但仅仅瞥了几眼,他大跌眼镜。
不是题目太难或者太简单,而是太少了。
命题老师真是惜纸如金。
语这种在顾骜记忆、应该有大段大段阅读题的科目,竟然把全部题目,都塞在了一张a4纸尺寸的卷子。
搁几十年后的话,卷子没个十几页,命题老师好意思见人?
“满分100分的卷子,作70分?注音填词、造句分析,才15分?古汉语翻译15分?难怪一张纸印下了,真省事儿。”
相对应的,考试时间也不长,只有2个小时因为所有科目要两天考完的,语数外,还有理科和政治,没那么多时间给考生浪费。
顾骜花了半个多小时,仔仔细细把30分基础题做了,还检查了一遍,才开始心无旁骛对付作。
结果一看题目乐了。
今年徽省的作题,是二选一。
第一题叫“紧跟华注席,永唱东方红”。
第二题叫“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从叶帅《攻关诗》谈起。
好么,这两道题,很显然是分别迎合当时朝廷的两大权力核心。(叶帅在76~77还是有很大贡献的,在粉碎过程,主持了军wei工作。而邓伟人还未复出)。
在正常考生眼里,绝大多数人估计会选第一题这怎么看都是歌功颂德的好机会。
而第二题没那么政治激进了,完全是讲究客观事实规律,讲科研公关、实事求是的。大多数考生需要担心“实话写太多会不会被认为是白专道路”的问题。
可是到了顾骜眼里,这两题的含金量明显是截然相反的。
“呵呵,还紧跟呢,等明年实事求是、不搞两个凡是之后,彻底凉了。算阅卷老师不知道面的权力动向,暂时给了高分。未来的路走起来,也容易留下污点。”
再说顾骜内心也是真心拥护实事求是的,所以毫不犹豫选了第二题。
那么,写什么呢?
他几乎没怎么想,自然而然决定写他跟老爹在厂子里的亲身经历如何去市图书馆查阅资料、如何在尊重客观自然规律的前提下独辟蹊径、找到一条为实现氦气国产化、突破西方资本注意世界技术封锁的技术路线……
如何利用资本注意国家现有材料,进行使用方法层面的微创新……
当然,涉及国家机密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能流露出来的。这里面的尺度,顾骜经过考前的突击培训,也颇有几分心得了。
随着一阵锣响,语考试轻松过关。
一散场,满场的考生都开始攀谈,聊得最多是作写了什么。
有些认识的知青问到顾骜,他也不藏掖,直言相告。
一圈聊下来,顾骜发现选科学攻关这个题目的,十里挑一都不到。
有些跟他关系不怎么好的,听说他没写“永唱东方红”,立刻开始幸灾乐祸。
顾骜唯有笑而不语。
在考场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下午1点开始考数学,然后是政治,两门课一下午考完。
数学顾骜轻轻松松秒了,甚至提前半个小时交卷。
因为提前交卷的人并不少,所以监考老师也没怎么注意他。
毕竟是第一年恢复考试,大家都没复习,很多人是来碰运气的。
科还能瞎写填满卷面,而理工科不会是不会。出卷老师为了节约油印页数,一道选择题都没有,所有题目都是题干非常短、解题步骤相对长。
恨不能跟作题一样,印刷两行字,答题一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