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骜的影城远期规划,也在这一趟考察中,渐渐勾勒出了清晰的区位分工钱,目前先投在萧县,将来前几个项目做好了、牌子打起来了,再部分投给山阴、诸县。
萧县必须承担大部分基建就业,诸县道具产业,山阴影视戏服和其他配套,把大蛋糕分了。
凡是历史上真横店模式带动的产业,顾骜都帮忙出主意。他自己不屑于赚这些零碎繁琐的小钱,但他要建立好一套市场引导制度,诱导别人为他做好配套。
不能到时候他想开工,却没有趁手的上游供应商。
……
顾骜考察的最后一夜,住在山阴的招待所。
不过诸县、萧县的领导也都异地跟来,一起陪他喝酒践行。
大家都是发自内心感激顾骜帮他们开的脑洞,解决的问题。尽管目前还一块钱都没赚到呢。
地盘是山阴人的,酒水也是他们。会稽虽然不算特别靠海,但也是钱塘江口了,从明州和甬东列岛弄来海鲜也挺方便。所以山阴方面弄了几十斤的大黄花鱼皇、各种精选海味待客。
80年代,这样巨大的野生黄鱼和其他野生大海鲜还是可以搞到的,远没有后世过度捕捞时的稀缺。
诸县吕大民和萧县宋青松面子抹不过去,怕在顾骜面前丢人,就整了很多精挑细选的山珍猛禽野兽,给顾骜开开野味。
他们知道顾骜是有钱人,又见过大世面,靠高档取胜是没希望的,唯有吃个野趣。
吕大民弄了一只刚刚断奶的野麂鹿,至于獐子、野兔这些就不算什么了。
宋青松弄了适合烧烤的小野猪,甚至还有熊掌,也算是下了本钱了吴越省本地是极少有熊的,古代楚人经常吃熊,吴人是不吃熊的,至少也要到靠近赣省的山区才有熊。
顾骜看得胆战心惊,被敬酒的时候还婉言告诫“以后不可如此破费,熊是比较珍惜的动物。而且咱这里应该没有熊吧,哪儿弄来的。”
如今还没立那些保护的法律,基本上靠政策约束管,所以确实也是有人吃的,但你没身份肯定搞不到,那是特权。
宋青松陪着笑解释“不是刚杀的,前阵子专门托赣省做官的老朋友弄来的。熊掌本来就不能杀了马上吃,要石灰处理很久。这些掌也是他们缴获的,不碍事。
顾生为咱出的那么多主意,真是字字珠玑,就算钱还没到位、项目没开建,咱学到的本事,就值得咱一辈子承情感谢。来,咱不是什么读书人出身,都在酒里了。”
其他主官也都凑趣,顾骜推辞不过,一夜大醉。
第二天睡到很晚,9点才离开招待所。
山阴那边的领导打招呼,说省里的旅游部门已经批了,先把红星茶场撤了,允许改建成文物保护单位、并且拿出一部分边角地开公益性的博物馆。还知会顾骜回钱塘的路上,可以去看看。
这个事儿其实比那边建影城手续还要快因为文物保护单位是捐款建设的,造好了还是归国家,并不是被资本家私人占用的,因此批复手续时很快的。
同时,当初因为特殊年代,破旧被认为是好事,所以拆了宋六陵翻垦种茶树。现在政策风向已经变过来了,破旧被认为是特殊时代的恶行,全国上下又都在忙着评反和翻案子。
只不过这种古迹被毁的事儿,一时没有苦主,没人提,也就搁着,先处理其他要紧的事情。有外商愿意不要任何所有权、捐钱修复古迹、修好了归国家,谁还犯得着阻拦?
顾骜听了,内心也是不胜感慨。
同行的姐姐顾敏,更是触动了伤怀,她毕竟在那儿下乡插队当知青,前后将近两年。
“那那些茶场种茶的人怎么安置呢?他们又不会被招进道具厂或者戏剧服装厂,有妥善安排么?”顾敏想到那些人里可能有曾经的同事,动了恻隐之心,免不了多问了一句。
接待的工作人员表示“顾科长放心,没多少人了您也知道,这个茶场本来就是无主之地,没有本地农民的。无非是那些年下乡的知青来种。
三年前国家允许知青自行返乡,到现在,茶场里还留着的人,已经不足三分之一了。周边还有其他国营的知青农场,人手也少,挪过去也安置得了,或者他们愿意去萧县的园区做工,也承诺优先安排。”
顾敏听了,恻隐之心渐渐平复,拉了一下弟弟的手“那我们一起回去故地重游看看吧。”
顾骜当然不会在小事上违背姐姐,当下让仇清和车队拐一下,多一站行程。
半个小时的山路颠簸后,顾骜和顾敏就回到了他们最初发迹的地方。
顾骜还是挺感慨的。
就是在这里,他们灭了王平山满门,并且为顾骜弄到了异地下乡插队的身份,后来才允许不读高中直接报名高考、而且还当了高考移民。
凭良心说,能读上外交学院,为后来顾骜的发迹增加了极为重要的筹码。
哪怕他当时改去了清华北大,虽然也能发达,但至少不能那么早就在国际问题分析领域变现、乃至拿到出国机会和外商身份。
换句话说,他或需要安安分分做一个守纪律的大学生,读到81年毕业、然后安分混两三年机关,等84年国家经济政策进一步开放,才真正纵横商海。
这里面足有四五年的时间差。
走进茶场,顾骜看到茶场已经停止生产了,知青们都闲着。
除了少数人还在采摘最新一茬儿的茶叶,其余人都是一脸等待安置的颓然表情,至少没人再去给茶树施肥养护。
所有人看到顾敏时,表情中都是敬畏。
顾敏遇到好几个五年前还挺能聊得来、后来因为城里无家可归而没有回去的相识,她们跟顾敏说话都非常客气。
至于那个继任王平山位置的新场长,更是知道王平山一家怎么死的,非常殷勤敬畏。
顾骜看着茶场被一队看上去挺有纪律的人接管了,问道“是这么快就要施工了么?我看有人拿枪管着不让给茶树再施肥什么的。”
新场长解释“不是,这些人也是昨天刚来的,是省里考古所的。上面既然决定要仿古重建,地底下本来翻耕的时候已经挖得不成样子,索性就彻底摸查一遍。听说叫抢救性发掘,咱也不懂。”
顾骜听了,颇为欣慰,亮明了身份,找到了考古队的负责人,聊聊进展。
“你就是那个捐款修复的外商顾骜同志吧?我在所里听说过你。胡国政,考古所所长。”一个五十多岁的沧桑老专家,脱掉手套仔细洗了一下手,才跟顾骜握手。
他口中提到的“外商某某同志”称呼,连顾骜听着都觉得别扭。
顾骜“胡所长辛苦了,不知你们的工作大概要持续多久呢。”
胡所长也不保密,直言“不好说,我们不比那些盗墓的,我们是一寸一寸往下挖,慢工细活儿,帝陵这种级别的遗址,按往常经验挖上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估计会比经验快一点吧,我们也研究过资料的,宋六陵没什么东西了,元朝的时候就值钱的东西,杨链真枷就已经挖走了。当时能剩下就是些瓶瓶罐罐。
后来几百年盗掘、最后王平山那些年的破坏,最后百存其一就不错了。我们这次图的也不是挖到值钱的东西,主要还是为了研究历史、还原历史细节。”
“那就谢谢胡所长对历史的保存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联系我。”顾骜卖了个空头人情,然后闪人。
顾敏跟着回望了几眼,内心的忐忑也舒缓了不少,她觉得自己算是积了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