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不会再耽误圣诞档期!不过……结构全改的话,意味着目前预开的所有精密模具都要报废了……”
电子产品的模具,尤其是较精密紧凑的设备,一般开一个壳的小部件,在80年代也要几万美元,算是研发成本的一部分。
对于一款结构本来不会大改的产品,在生产前一个半月,很多结构模都是已经开好了,所以现在大改意味着这些预开模具全部报废。
d50作为原本历史第一款cd随身听,在黑暗摸索的程度还是较高的,索尼光模具费起码损失几十万美元成本,还有其他研发硬件成本,加起来百万的硬件损耗是必须的。
这还没算研发团队多干两个月的工资,众所周知研发的最大成本是工程师的薪水。
不过盛田昭夫显然毫不关注那点小钱:“现在是计较这两三百万美元的时候么?我们本来要追求的是‘世界第一款cd随身听’的美名和品牌效应!现在你们已经慢了,产品还不如别人好!”
……
训斥了出井伸之半天后,盛田昭夫内心的郁闷算是发泄了大半。
不过他还是觉得憋屈。
顾骜这小子,一直是他的战略盟友,这次居然终于成了他的竞争对手。
那家伙是不是成长得太快了?
盛田昭夫内心隐隐升起一丝警觉,总觉得他的继任者大贺典雄,将来有可能落到任天堂的山内溥现在的境地。
当然,盛田昭夫对于自己任期内的最后几年是毫不担心的,他已经快65岁了,还有几年好干。他是一直打算好了,70岁后连社长这个职位都抛掉,安度晚年享受人生。
(目前盛田昭夫已经把“总裁”这个位置传给大贺典雄了,只保留了“社长”。也是相当于国人的把“总经理”交给别人干,自己只留下“董事长”。或者说类似于马风13年把阿狸巴巴ceo传给别人、自己只保留“董事局注席”)
算顾骜将来真的做大到要跟索尼翻脸,盛田昭夫自忖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担心的是自己后续的接班人。
盛田昭夫一个人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请顾骜来华生顿,大家当面谈判试探一下。
他让秘书帮忙打了电话。
“顾,我觉得,在音乐和播放器产业,我们的布局有点内耗,我知道你在美国,这几天方便的话,来华生顿坐坐,老地方。”
电话另一头的顾骜听起来声音很阳光,一点都没有犹豫或者拒绝的意思:“难得盛田社长盛意拳拳,不过我这两天还在洛杉矶看奥运会呢,要不后天,等闭幕式了,我连夜飞来华生顿。”
居然在看奥运会?
盛田昭夫觉得有些意外。
顾骜怎么突然这么闲暇地享受起人生了。
还是说,他对于cd随身听的投放市场一点都不担心?不当回事儿?
盛田昭夫突然觉得一之下,自己倒显得着相了。
难道顾骜根本没把索尼当成竞争对手么?还是说他不觉得自己是在跟索尼竞争?
盛田昭夫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多多少少是期待听到顾骜的声音有几分心虚或者闪烁其词的。
“原来在看奥运会,那不急,我理解你们。你们国队毕竟是第一次参赛嘛,拳拳赤子之心,关心国家大事,这是应该的。你也不用急,三天后吧,老地方,两栖俱乐部。”盛田昭夫也改了口气,差一团和气地喊顾骜“贤侄”了。
三天之后,也是1984年8月13日,星期一。顾骜带着米娜和萧穗,飞到了华生顿,在波托马克河畔的自家别墅里稍微盘桓整理了一下之后,让保镖开着凯迪拉克维乐直奔索尼的“两栖俱乐部”。
因为盛田昭夫并没有跟顾骜撕破脸,所以名义默认说的是请他吃喝玩乐,顾骜自然也要摆出一副是去吃喝玩乐的样子,显得很真诚。
“盛田社长,久违了,看到您身体越来越好,我真是太高兴了。”
一见面,顾骜满面春风地寒暄。
盛田昭夫当然也不会流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如同敦厚长者含蓄欢迎。
“这位小姐是……”
“哦,这位是我在外交学院时的同学,麦迪丽娜.伊丝米娜雅小姐。她做过两年外交官,不过盛田社长应该也知道,我国今年彻底放开了对集体民营企业的束缚,她也跟着下海大潮,觉得经商较有前途,所以彻底辞职了。
她家原来有一家在国颇有影响的酒厂,后来又横向发展,机缘巧合拿下了功能饮料品牌红牛。这一次,她是来奥运会,看看自家的品牌代言宣传效果如何我不过是陪着她来看奥运会,所以顺路来的美国。”
听顾骜这么解释,倒像是他这次回美国是蹭的米娜正事儿、核心目的是陪米娜,处理生意反而是顺手为之、并不重视。
同时,他虽然没有明说米娜是他的情人,以盛田昭夫这种老狐狸的眼神,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真要恭喜顾桑各场都得意了,身边的红颜知己都有如此能力际遇米娜小姐,这么说来,咱也算同行了。”
米娜微微有些不解,只是外交式地微笑寒暄,顾骜却在旁边帮着商业互吹:“众所周知,盛田社长家可是15代传承的清酒名门‘子日松’的正宗。
当年‘子日松’可是名古屋第一名酒呢,在名古屋还叫‘清州城’的织田信长时代,子日松已经是尾张名酒了。”
国窖1573还早几十年的牌子,可不得赶织田信长做“尾张大傻瓜”的时候了。
“那盛田社长这个跨界还真是成功,实在是我等商界晚辈的楷模。我不过是从白酒跨界到功能饮料,与盛田社长的魄力相,实在是不值一提。”米娜心领神会地拍了个马屁,以便更好地稳住对方兴师问罪的情绪。
第508章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顾骜来之前,盛田昭夫是做好了要跟顾骜摆脸色、划地盘的心理准备的。
然而他没想到,顾骜居然摆出这么一副混不吝的姿态,拿了你的东西,还一派和事佬的表情,好像天然该“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同时偏偏很礼貌很诚恳。
“什么?盛田叔你这话太见外了,天鲲的disc-n热销,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这应该算是我们共同的胜利嘛
凭良心说,天鲲的电子设计和研发能力,在索尼面前永远是个弟弟,根本不值一提。这次的产品出了爆款,不是我们技术硬实力强,只是企划和案逆天翻盘了。单论技术,我们只是站在索尼这个巨人的肩膀,把你们不屑于做的事情做了一下,讨点残羹剩饭汤汤水水的喝。”
两栖俱乐部里,顾骜非常诚恳地盛田昭夫多喝了三杯“子日松”清酒,然后开始貌似微醺吐真言地瞎哔哔起来。(多喝酒的借口当然是对方了年纪,所以敬酒的时候都是顾骜干了,盛田昭夫随意)
“讨点索尼不要的残羹剩饭汤汤水水?cd随身听市场是残羹剩饭?这特么什么逻辑!”盛田昭夫内心忍不住怒吼,不过幸好没物理层面说出来。
听顾骜那口气,简直是真诚得不能再真诚,颠倒黑白把cd机的“客厅家用机”市场定义为“大块肥肉、主流市场”,而把随身听说成了残羹剩饭。
从市场规模、未来总销售额潜力来说,这种粗暴的划分当然是说胡话呢。
不过,顾骜之前的铺垫话语,却有意无意透露出一股“我是看你们家用cd机都推出两年了,也没见你们随身听,所以当你们看不这块市场,所以站在你们的肩膀,随手捡点你们不要的破烂边角料”的真诚,让人很难指责。
当然盛田昭夫也是老狐狸了,他是不可能被没有实质性诚意的口头奉承骗到的。真正让他戒心放松的,是顾骜话里那句“天鲲这次不过是企划和案逆天了一把,论技术只是站在索尼这个巨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