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我带你去秦公子那请罪...”
“不是。”不等李氏把话说完,魏徵连忙开口解释道:“母亲,是恩师跟晋王说好了,准备过些时日让我去太学读书。太学虽然也在城中,但却有规矩,只怕不能日日回来,孩儿不孝,不能每日侍奉母亲了。”
“你说...什么?”
阵线已经掉在了地上,但李氏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一双眼睛楞楞地看着魏徵,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焦距。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魏徵有些惊慌地上前轻轻推了推李氏,连忙道:“母亲你别吓我,孩儿不去就是了。”
“不行!”李氏听到这话,顿时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道:“徵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魏徵重重点头,道:“晋王亲口所言,做不得假,而且凭他的身份,让孩子去太学读书也不算什么为难的事。恩师...恩师说那些圣人之言他没什么研究,便让我去太学向旁人去学。”
“走!”
李氏二话不说,拉起魏徵就走。
魏徵被吓了一跳,问道:“母亲,这是去哪?”
李氏一脸激动道:“我带你去给秦公子磕头,秦公子不但收留我们母子,教你读书,如今还...这份恩情,咱们只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不磕两个头,娘心里过意不去。”
其实不怪李氏的反应这么激烈,如果说秦风一开始教魏徵读书,可能只是为了给自己培养一个幕僚的话,那让杨广安排他进太学绝对是天大的恩情。
在这科举还没有正式登场的年头,做官的途径只有家世这一条路,但还有一条偏门就是太学。
太学弟子同样可以当官,而且官职在有了空缺之后,吏部会优先从太学弟子中选取。不过能够进入太学学习的,本就是世家权贵的子弟,所以这条路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同样是一条死路,而且是连门都找不到的死路。
如今秦风所做的不光是给魏徵找到了门,还一把将他推了进去,让他取得做官,至少是当一个小吏的资格。
别小看小吏,在这个时代,哪怕小吏和普通百姓之间也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侯业不过才区区七品而已,无非就是介于官和吏之间,可他就是有定人生死的权利。
有些人努力上一辈子,别说越过这条鸿沟,可能连路都找不到,可自己的儿子如今却轻轻松松地能够到达鸿沟的另一端,李氏如何能不激动万分?
辛辛苦苦供魏徵读书是为了什么?其实李氏心里未必不清楚,从他们逃难离开巨鹿郡开始,其实魏徵就不太可能再有做官的机会了,但李氏不甘心。
如果从前魏家只是一介平民,或许她也不会这么执着,但他的丈夫是八品郡吏,没道理到他儿子这里就得一辈子种地,作为一个母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比丈夫更加出息,而不是一辈不如一辈。
哪怕读些书,能给富贵人家当幕僚也比庄户要强上不少不是?
这份执着在旁人看来有些可笑,但就是因为这份执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从巨鹿郡不远千里逃到大兴城,又省吃俭用供自己的孩子读书,这其中吃的苦外人或许根本不可能想象的到。
“母亲,恩师不喜欢这样。”
魏徵拉住自己母亲,低声道:“母亲什么时候见过府中的杂役、丫鬟动不动就下跪磕头?”
“恩师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间跪君王,其他人,不许下跪。”
“可那是你的恩师!”李氏一巴掌扇子魏徵的脑袋上,没好气道:“恩师如父,跪跪怎么了?”
魏徵苦笑一声,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孩儿去便是了,母亲却实在没必要。”
“那不行。”李氏坚持道:“母亲不是男儿,膝下也没什么黄金,母亲只知道,秦公子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没有他,你别说读书,可能连饭都吃不饱,不给秦公子磕两个头,我心中不安。”
“恩师真的不喜欢这些。”魏徵苦口婆心道:“母亲,恩师说过,感激放在心里便可,没必要这样...”
好说歹说,魏徵总算劝住了一意孤行的李氏,两人回到家中,李氏继续叮嘱道:“徵儿,既然要去太学,那就好好进学,不可三心二意,否则你不成器还是小事,须知为了此事,你恩师是求了晋王的,不要损了你恩师的颜面才好。”
“至于家里,你无需担心,母亲不愁吃穿。你恩师时不时也会命人送些东西过来,少夫人那里人也极好。至于以后的事,你恩师可有交代?”
魏徵应道:“母亲放心,恩师已经有了计划,他说我目前年龄还小,纵然吏部有所空缺也不想让我现在就踏上仕途,不然在宦途上也是多有坎坷,不如趁现在多积累一些阅历。”
十多岁当官在这年头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李渊十三岁就继承了唐国公的爵位。正常世家子弟也大多会在这个年纪走上仕途,虽说可能不会是什么大官,但古人早熟可见一斑。
李氏点头道:“是这个理儿,你父亲当年十五就进补了郡中的小吏,但却没少吃亏,如今有你恩师看着你,还有晋王的照拂,娘也就安心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干活
多了一个学生,秦风只得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一般,把之前那些基础知识重新教一遍。
李长雅对此倒是深感荣幸,但杨广、魏徵两人却是满满的怨念。
谁愿意没事重复去听自己已经知道了的知识,去做重复的习题,所以这些天来,杨广和魏徵两人没少指派李长雅干这干那,而李长雅也自知理亏,辛勤地服务着两位‘师兄’,没有一点怨言。
这一天下课之后,秦风放下教材,交代道:“读书从来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读书其实只是一个认识世界的过程,明白道理的过程,只读书不动手,还不如不读书。为了不让你们变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腐儒,我准备把府上的水池贡献出来,你们去干活吧。”
说完,秦风大步离去,李长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广,问道:“殿下,在这读书还要干活?”
杨广早已起身开始活动手脚,面无表情道:“你最好动作快一些,不然错过晚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能吧?”
李长雅觉得,就算需要干活,那也是意思意思就是了,杨广定然是在吓自己。况且这秦府可不是外面的秦家庄,大兴城里,有什么活可干的?
魏徵动作最快,就在李长雅还在将信将疑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除了年纪小一些之外,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
杨广一看,不再搭理李长雅,喊道:“玄成,我的呢?”
魏徵强忍着笑意道:“恩师说衣服要自己洗,不能让下人帮忙,所以,你的还在那脏着呢。”
真的假的?
李长雅楞楞地看着杨广,这位可是堂堂晋王,不谈他究竟能不能爬上那个位置,就凭现在的身份,那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以后至少也能在自己的封国里称王称霸,秦风不仅让他干活,还得自己洗衣服?
这里是区区一个秦府?
李长雅大步来到书房外面,如果不是门上空荡荡的,他还以为这里是太学呢。
可就算是在太学,有人敢让堂堂晋王干活洗衣服吗?只怕宝贝还来不及吧。
等杨广三人出现在早已干涸的水池边上时,一身锦袍,腰间还带着玉佩的李长雅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就连穿着一身脏衣服的杨广都盖不过他的风头。
秦朗有些同情地看着三人,不过还是一人发了一把铲子,没有任何的徇私。
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秦风那个便宜老子的后花园,而水池中原本大概养着一些观赏性的鱼,不过后来那南陈的商人应该不怎么高雅,水池早已干涸,如今别说鱼,就连泥巴都已经干裂。
秦风的身旁站着几个老农,几人详谈一番之后,秦风便命人开始规划地方,准备大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