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正害怕的是由晋王杨广统军,没人认为南陈还有还手的余力,而灭国的功劳又太大。杨广如果覆灭南陈,势必会顺势进入朝堂,说不定还能拉拢一批军中的将领。
如今秦风已经阴差阳错立下了如此功劳,甚至拉拢了韩擒虎和伍建章这两员大将,他们怎么可能还仍由杨广立下功劳?
于是乎,大殿就成了菜场,两方官员吵得不可开交,吵得情绪不佳的天子杨坚烦了,大为光火的叱责满堂公卿不着调,不能为他排忧解难。
不过到了最后,依旧没能吵出一个结果来,反倒是晋王杨广得了个代天巡狩的名义,可以正大光明前往南方。
于是乎,六月中旬,秦风又遇到了他那个身份最为尊贵的弟子。
“子玉兄!”
一脸惶然的杨广狂奔进秦风的病房,看着一脸枯槁的秦风,那眼泪就仿佛连成串一般,不停落下。
“哭什么?”
秦风麻溜地起身,一把端起小案上的米粥,大口吞咽着。
杨广则被惊呆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结巴道:“子玉兄,你...你没事?”
“本来有事,现在没了。”
一碗稀粥下肚,秦风非但没有饱的感觉,反而觉得更饿了,眼巴巴地看着杨广,问道:“身上可有什么吃食?”
杨广有些发懵地摸出两个馕饼,秦风也不嫌弃,抢过来就往嘴里塞,那模样,就跟饿死鬼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广有些迷茫,不解道:“得到你重病不起的消息,我甚至都不敢跟嫂子说,连母后都没有禀报就偷跑来了,结果你是装病?”
“还有那群御医,不少七老八十的老东西们全部被父皇给赶来了,那把老骨头差点没折腾散架。那群太医要是知道你只是没吃饱...你猜他们会不会冲过来,掐死你?”
杨广确实满腹的怨气,他担心了一路,连续累死三匹骏马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结果这位什么事都没有,就是饿惨了,谁能不气?
“这事...”两张馕饼下肚,秦风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长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我出使南陈这事,就有人要陷害于我。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那些人还不得急疯?装个病把这事蒙混过去,有什么不好?”
“子玉兄是说...那事是皇兄做的?”
“八九不离十。”秦风点点头道:“儒家弟子势大,太学更是所有儒家弟子心中的圣地,那事虽说是事出有因,又以太学落败告终。但他们终究是和太学对立了起来,陛下一开始让我出使南陈,无非是让我远离大兴那个是非之地,出来转转再回去。”
“可太子却想让我死在南陈,所以他传出了那个谣言,无非是借南陈君臣的手来把我干掉。可如今我非但没有被干掉,还立下了大功,你猜太子会不会就此罢休?”
杨广恍然大悟道:“所以子玉兄你就装病,好让皇兄以为你快死了,无需他亲自出手?”
“一开始是真病,后来是装的。”秦风有些无奈道:“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杨广笑道:“子玉兄放心,小弟在半路上已经接到了父皇的圣旨,要我代替他巡狩南方,所以这次不算是小弟私自出来,无碍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秦风摇头道:“而是覆灭南陈的统帅一职。如今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南陈不过是苟延残喘,轻轻推一把就能让南陈跌入深渊,太子会把这份功劳让给你吗?”
如果说有大江天险的南陈是块硬骨头,杨勇乐意见到杨广去啃,甚至崩掉满嘴牙的话。失去了大江的南陈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恨不得吞进自己的嘴里,怎么可能让出去?
杨广沉吟片刻,发狠道:“既然如此,要不我直接上书父皇,一鼓作气的灭掉南陈?如今我就在前线,纵然皇兄想要有所动作,但想来父皇也不会舍近求远,如何?”
“不妥。”秦风摇头道:“阿英,南陈积累多年,并不缺乏钱粮。南陈的将士的确算不上能征善战,但哪怕少了荆州,南陈依旧有两百万户,一千万人口。大隋一旦表现的太过强势,激起民愤的话,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况且荆州新附,人心不稳,未必就能为我所用。就算能够攻破南陈,可地方官吏的更迭,大乱之后的重新恢复,百姓的安抚工作等都并非易事。更别说拿下南陈之后,大隋将与濮部接壤,此国地处西南,历来便为中原王朝的顽疾,不可轻易视之。”
“说实话,现在攻破南陈确实不难,难的是攻破南陈之后的事,大隋立国方才数年,所以不能乱,也乱不起,你明白吗?”
杨广揉揉眉心,秦风的这番话着实让他有些头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归途
“那应该如何?”
杨广有些发懵,他兴冲冲地赶来,一方面自然是担心重病的秦风,另一方面,则是他想上阵。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前途的三有皇子,他一直渴望着证明自己,在他看来,如今的南陈就是最好的机会,没有之一。
“等!”
“等?”杨广看着秦风,问道:“等什么?”
“等南陈内乱。”秦风微微一笑道:“等祸起萧墙,据我所知,陈叔宝的兄弟姐妹可不少,足足有四十五人。他能登上那个皇位,和咱们那个太子一样,无非是命好,占据了长子的身份而已。”
这点,秦风不是瞎说,也不是糊弄杨广。在他看来杨勇确实只有命好而已,他和李建成不同。
如果天下没有李世民,李建成同样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纵然不是什么千古一帝,但比肩汉文帝、汉景帝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杨勇不同,这位纯粹是中人之资,和杨广根本没有可比性。
“陈叔宝暗弱无能,骄奢淫逸,他的兄弟中早有人对其不满。比如当年差一点宰了他,占据皇帝之位的陈叔陵。如今陈叔宝逼反萧摩诃,使得南陈危在旦夕,在这种条件之下,如果大隋按兵不动,你猜有心皇位的人会如何?”
“如果派人从中挑拨一二,或者干脆拉拢几个...”
杨广倒吸一口凉气,道:“那么南陈自己打翻天不说,甚至还有蠢货会引狼入室!”
秦风摇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实诚,怎么能说自己是狼呢?
“需要时间和条件,如果大隋此时大举进兵,只会逼南陈上下齐心协力,与大隋死磕,没有好处。”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杨广有点不甘心,好容易出来一趟,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跑回去,那不是太无趣了吗?
“攘外必先安内!”
说出蒋委员长这句名言之后,秦风笑道:“大隋需要做的其实不少,梳理荆州五郡,妥善安排萧摩诃,尤其是后者。这个人在南陈的名望实在太大了,掌控的兵马也实在太多,必须将他调走,麾下的将士也得打乱、重组,不过这些却与你我无关了。”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杨广,在没有杨坚的命令之前,都不可能呆在这地方太久。名不正言不顺不说,也不会有人听他们的命令行事,还赖在这干嘛?
“准备准备,随我回去吧。”
...
有时候,秦风觉得自己其实挺缺德的。
就他装病这事,别人不说,只是一个丹阳太守樊子盖就被折腾惨了。
杨义臣的官爵不够,可挂着杨坚干孙子的名头,罗元更是整个大隋数一数二的太监,樊子盖好歹也是一个二千石的太守,可每天的承受这两人的喷,憋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