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弩兵立刻后退!”
“长枪手上前,快!”
旅帅们大声呼喝着,然后带领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开始了布置。
当第一排弩兵射空自己的箭匣以后,前方的敌人只剩下了五十余人,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但他们却没有犹豫,或者说他们已经放弃了生还下去的希望,毅然决然地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江东儿郎依旧悍勇至厮吗?”
秦朗发出了一声感慨,不过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江南并不仅仅代表着文风鼎盛,附庸风雅,同样也不乏悍勇和血气在其中。项羽麾下八千江东儿郎自不必说,孙坚、孙策父子更是凭借一群江东子弟兵硬生生三分天下,后来孙权麾下同样不缺悍勇之辈。
哪怕到了如今的南陈,悍勇的血液依旧流淌在江东儿郎的体内,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摊上项羽、孙策那样的雄主。
旁边的霍知却呆呆看着那些发起冲锋的陈军骑兵,一脸不可思议道:“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秦风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缓缓开口道:“他们是一群可敬的对手,传令下去,给他们一个体面!”
体面并不是让对手自杀,而是指不要虐杀对手,就如同旧营中那些隋军一般。
“接战!”
随着秦风的一声大喝,弩兵纷纷把连弩背回自己的背上,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连弩,但服从命令已经在操练的时候深入骨髓,根本没人犹豫。
弩兵也要有一定的近战能力,而且这也是秦风在训练时一直强调的,他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将士在被敌军近身以后就随意地屠杀。
大喝一声以后,秦风就静静地注视着敌军,哪怕他们冲到了五十步之内,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秦朗抽出了他的那柄长刀,静静地挡在秦风的身前,一旦第一排被突破以后,他必须带头冲进去,将所有突破阵形的敌军斩杀殆尽。
霍知则在马背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念叨道:“漫天神佛保佑,希望秦先生的脑疾能够尽快痊愈,至少不要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发作...”
虽然害怕,但在祈祷完毕之后,霍知依然坚定无比地呆在秦风身后,甚至右手紧紧握住了刀柄,只等危急时刻上去替秦风抵挡一阵。
四十步...
三十步...
秦风双眸紧紧盯着敌军,让他庆幸的是,敌军并没有张弓的打算。
不过也不奇怪,江东缺马,能够训练出这么一支骑术精湛的士卒已经颇为不易了,再要求他们骑射功夫卓绝有点不太现实。
骑射,尤其是在全力冲锋的时候精准地射中目标,那真得需要突厥附离子这个等级的人才能做到,普通突厥士卒和大隋的骑兵都不行。
胡乱射箭很有可能把自己从马背上颠下来,与其冒险如此,还不如用手中的长刀劈出一条生路!
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踏在众人的心房之上,马上的骑兵面目狰狞,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所有隋军士卒都在等待着秦风的命令。
可令人奇怪的是,秦风的命令一直没有下达。
二十步!
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如今的他们只需扬起手中的长刀,然后对准敌人的脖子挥下就行。
顶在最前方的士卒有些不安,说到底,虽然经历过了一场大战,但他们严格意义上还是一群新丁,没有亲手见血的新丁。
不过好在有平时里训练的经验在提醒着他们,此时谁若是敢乱动的话,一顿棍子绝对逃不掉!
可问题是,马蹄就要踏到我们的头顶了...
秦先生的命令怎么还不下达,难道说,他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送命?
“第一排,退后!”
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还没有落下,一声大喝猛然传来。
退后?
微微一愣以后,顶在最前方的士卒迅速转身,飞速向着大阵的最后退去。
这群蠢货准备用自己的脑袋来迎接我们的马蹄吗?
看到敌军始终没有动用弩弓,所有陈军士卒心中都是狂喜。
他们固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冲锋,可有能生还的希望时,没人会拒绝,没人会放手。
“冲过去,踩死他们!”
陈军将领双眼放光地嘶吼着,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冲破敌阵,扬长而去的英姿了。
至于回去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没有去想,也顾不上去想,此时在他的心中,任何东西都没有活下去来得珍贵。
不过这份狂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弩兵后撤,隐藏在他们身后的防线彻底暴露出来以后,他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一杆杆长枪已经被斜插在了地上,一名名士卒用力撑住枪杆,瞠目欲裂地看着那些即将撞上来的骑兵。
锋利的长枪组成了一道钢铁森林,闪烁着寒光的枪头笔直地对准了敌人,二十步的距离,就算再精湛的骑术也不可能在全力冲刺的情况下改变战马的方向,也就是说...
“轰!”
五十余匹战马挟裹着恐怖的冲击力无可阻挡地撞在了枪尖上,随后那股巨力便被传导了下去,一柄柄长枪以无比夸张的样子弓起,然后断裂。
“啊!”
第一排的长枪兵瞬间被撞飞七人,鲜血在半空中喷涌。
秦朗双目一红,就想冲上前去,却被秦风给喝住了。
不过在空中飞舞的并不是只有长枪兵,那些马背上的陈军冲势一窒,同样也飞了出去,直接被后面的长枪给做成了血色的糖葫芦。
那名陈军将领同样没能止住冲势,直接和前方的战马撞在了一起,顿时跌落马下,不过这厮的身手颇为了得,右手重重一摁地面,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重新跃起,稳稳落地。
“朗叔,送那厮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