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破坛和王高义既然能够得到彭友的重用,自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何况这些简单的军务也不是很困难,不一会儿,就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当然,宋破坛也没有忘记在城头上安排守卫,做完这一切之后,也是直接返回各自的住处去休息了。这一路打仗打到武陵,别说,还真把他们给累得够呛。
很快,武陵城也开始入夜了,整个武陵城内,一片静悄悄,显然,这么长时间的行军,不光是宋破坛和王高义,那些普通将士也是一样累得很。就算是在城头上,那些站岗的士兵也是一个一个地打着瞌睡。
在武陵城城南的一座民屋内,原本是空荡荡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只是这亮光却是一闪即没,就仿佛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紧接着,在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声音,若不仔细,绝对察觉不出来。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便悄然静止了。
又过了半晌,就听得吱呀一声,那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支眼睛在那条缝隙中闪烁了几下,随即传了一个男声:“没人。可以出去了。”
这话音刚落,就看到数道黑影直接就从那扇房门后面闪了出来,却是几名穿着黑色夜行服的男子,头上还戴着一个头罩,只留下两个眼洞,不时闪烁着寒光。
这几名黑衣男子从房间内闪身出来之后,便直接赶到了这座民房的四周守着,左右看着有没有旁人。不过因为白天赶路实在是太过辛苦了,城内的步卒和骑兵都没有多少巡逻的人,整个武陵城内还是静悄悄的。
见到没有人,几名黑衣男子便朝身后做了几个手势,紧接着,一连数十人便从房屋内窜了出来,带头的一人身材虽然不高,但却显得很壮实,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四个,分别去城内各个标记的地方,把兄弟们都给放出来。还有你们几个。跟我去城南的城头。我们按计划去把城头夺了,走。”
随着这最后一个“走”字刚刚落定,那些黑衣男子立刻便按照吩咐四散而去。那带头的黑衣男子带着部下,直接翻身上了屋顶,在那些空荡荡的屋顶上飞跃,很快便赶到了城南的城门口。这几名黑衣男子伏身趴在屋顶上,远远地朝着前面的城门口望去,却是直接从腰间拔出了一个把短刃。
与此同时,在城南的城头上,被安排在这里守卫的数十名步兵正杵着长枪靠着墙面打瞌睡呢。可能是因为姿势没站好的缘故,其中一名年轻步卒士兵一个踉跄,却是摔了一跤,发出了一声叫唤,顿时就把城头上其他在打瞌睡的步卒给惊醒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地左右看着。
看了半天,却是没有看到半个可疑的影子,众人这才发现了躺在地上不停叫唤着的同伴,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大家立刻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那摔在地上的年轻步卒士兵笑道:“他娘的,睡觉都不知道好好睡。”
那摔在地上的年轻步卒顿时就脸红了起来,啐了口,骂道:“去你娘的!老子只是尿急了要上趟茅房。”说着,一边揉着腰部,一边小跑着往城头下跑去。
虽然他这么说,但众人又岂会不知道他说的只是托辞,一个个都是指着那在下笑骂了起来。不过看到对方下去了,他们就算是骂,也没了对象,骂了几句后就感觉没什么意思,又是各自抱着长枪睡各自的觉去了。
且说那年轻步卒跑下城头之后,往后面一看,确定城头上的那些同伴看不到自己了,这才松了口气,又是面红耳赤地啐了口唾沫。
“妈的。这群混蛋,竟然还敢笑老子。等老子将来杀敌多了,升官了,看老子整不死他们。”就算是在小便,那年轻步卒也不忘口里骂骂咧咧,这嘴巴上骂得正痛快呢,却是没有发觉,在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慢慢多出了一寸闪烁着寒光的刀刃。
等到小便完了,那年轻步卒正要系好裤头,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凉,紧接着,耳边传来了一阵嘶嘶的声音,就好像是哪里水桶里装的水给漏了一般。紧接着,双腿就一软,直接便往地上倒了下去。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那打头的黑衣男子用力一甩手中的刀刃,将刀刃上的血渍给甩去,然后利落地将刀刃收入了腰间,对着周围的部下做了个手势。当即那些黑衣人便直接跑下了城头,而那黑衣男子则是跑到女墙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回过头望向了城内,这才拔起了城墙上的一个火把,高举过头顶,在空中连着挥舞了好几下,似乎是在打暗号。
就在这个时候,从城内的好几个地方,突然同时冒出了几处火光,这火光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小火,可是蔓延的速度却是特别快,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喊杀声传来。在城头上的黑衣男子见了,也是有些着急地往城外望去,看了半晌,忽然用力捶了一下墙,直接便将头上的头罩给摘了去,却是露出了一张看上去很威武的面孔,只是这脸上布满了欣喜。
而在城外,一支身穿黑甲的兵马正从城外的黑暗中冲了出来,那黑衣男子一看,连忙转头,对着那些早就在城门口守住的部下喊道:“快!他们到了,快打开城门!”
听得黑衣男子的话,那些黑衣人连忙是转身去开启城门,之前他们虽然早早地就下来了,可却没有轻易打开城门,为了不打草惊蛇。现在人已经到了,自然就打开城门的时候了。只听得那滚轴摩擦的声音慢慢响起,巨大的城门也正缓缓打开,没过多久,之前在城外刚刚出现的那支黑甲军队出现在了城门口,打头一人骑着一匹黑马,身穿精良的黑色战甲,身形魁伟,却是夏诚手下第一大将杨林。
之前那黑衣男子见了,连忙是迎了上去,对着杨林便抱拳喝道:“杨林将军。城内的兄弟已经按计划开始点火,将军可以行动了。”
见着那黑衣男子,杨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说道:“于将军此次辛苦了。这次若能击败敌军。将军居功至伟。来人啊。还不快给于将军换上铠甲。于将军。我们一道杀进城去。”说着,杨林大手一摆,却是示意身后的部下给黑衣男子穿好衣甲。那黑衣男子也不推脱,直接便在原地换上那套铠甲,并且接过了另一名士兵送来的长刀,手中一舞……而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士兵牵来了一匹战马,黑衣男子一个纵身,便跃上了马背,纵马走到杨林面前,对着杨林抱拳喝道:“杨林将军。末将已经准备好了。”
杨林满目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于将军。接下来咱们可就要比比看,看看是谁杀敌更多了。”说罢,杨林便先行纵马朝着城内赶去,在他身后的那些部下也都是紧随其后,开始朝着城内东面的军营方向杀奔而去,不过却是留下了近一半的人手在城门口。
黑衣男子,也就夏诚手下大将于川,见此不由得哈哈一笑,朗声喝道:“好!杨林将军。咱们就手底下见真招了。”说完,于川也是手中长刀一挥,便带着那剩下的一半兵马,朝着城内西面的军营方向杀奔而去。
随着杨林和于川这两路兵马杀出,城内那几处火光也是越来越盛,直接便升起了熊熊烈火。直接将整个武陵城都笼罩在火焰当中。那些原本在城内军营里休息的士兵,被这突然冒起的大火给惊得四处乱跑,不时发出惊呼声,更有许多士兵身上被沾染上了火焰,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在城中央的府邸门口,一声凌乱的宋破坛和王高义同时跑了出来,他们这才刚刚睡下没过多久,就被这吵闹声给惊醒了,两人出了府邸大门,却是被眼前这城内的情景给震住了。
“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宋破坛呆立在当场,看着这城内的大火,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王高义却是脾气更暴,急得满头大汗,正好一名士兵从他的身边跑过,王高义一个就扯住那士兵的后衣领,大声喝问道:“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士兵正顾着逃难呢,突然被人给拽了回来,正要发火,可回头一看却是王高义,那脾气立刻就消了,连忙是苦着脸说道:“将军,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冒起了这么大的火。到处都烧着了。呃。小的小的这是要去救火。救火啊!”一想到刚刚自己要逃跑被王高义知道了,那可不妙,士兵立刻就耍起小聪明来,只是他这个谎却并不是很高明,因为他刚刚跑的方向,却是和大火完全相反。
不过王高义和宋破坛现在可没有那个功夫去揭穿这个士兵的谎言,王高义松开那名士兵的后衣领,也不再去管他,转头满脸焦急地对宋破坛喊道:“宋破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时宋破坛已经恢复了冷静,低头思索了片刻便沉声说道:“不对。这大火起的蹊跷。肯定是夏诚的诡计。王高义,我们分头行动,你立刻去城东,我去城西,我们把队伍召集起来,立刻撤出武陵城。特别是你那里。一定要把骑兵给带出来。若是途中碰到敌人,也不要恋战,立刻就跑。”
此次出征鼎州,所带领的兵马分别是彭友的嫡系骑兵以及打败官兵之后手下收服来的步兵。这两支兵马才刚刚融合到一起,多少会有些矛盾,所以先前安排休整的时候,把这两支兵马给分开安置。而宋破坛却是很清楚,对于彭友来说,骑兵才是最重要的。必要时候,哪怕是牺牲这些步兵,也要保护好这些嫡系骑兵。
王高义虽然为人冲动,但却不笨,知道宋破坛的意思,当即便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罢,便转身快步朝着城东赶去,现在城内一片混乱,哪里还有人给他准备战马,所以他步行跑去了。
宋破坛也没有犹豫,见到王高义走了,他也是转身朝着城西赶去,虽说步兵没有骑兵重要,但那也是相对而言,这步兵对于彭友来说,也是难得的一支力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舍弃的。
这一路上,宋破坛也是接连召集了不少被大火惊得四处逃窜的士兵,这些士兵大多都是步兵,因为他们身边没有战马。按照骑兵的军法,马在人在,马亡人亡。军令如山,只要是骑兵还有一口气在,骑兵的将士就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战马的。
连着走过了好几条街道,眼看马上就要赶到前面的军营了,虽然远远望去,军营里面也是一片混乱。
此时看去,那些步兵并没有因此而逃出军营,大多数的兵马还守在军营内。见到这情况,宋破坛不由得大喜,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部队会因为大火的缘故而四散,这样的话,那宋破坛想要召集所有的兵马逃出武陵,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人既然都在军营内,宋破坛所要做的,那就带着这支兵马立刻逃出城去。想到这里,宋破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军营赶去。
“杀啊。”眼看着宋破坛马上就要赶到军营了,突然一个喊杀声朝着这边赶来,只见在街道的左边,突然跑出了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和彭友军步兵的灰色铠甲完全不同,眼前这支兵马都是穿戴统一的黑色铠甲,显然不是他们的队伍。
“是夏诚的兵马?我们果然中计了。”宋破坛眼睛一眯,立刻就猜了出来,心中也是扑腾一跳,连忙是对着身后的部下们喝道:“准备迎战!迎战!”说罢,宋破坛也是从腰间抽出了佩刀,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
而此刻赶来的夏军将领,正是这次偷袭武陵城功劳最大的于川。见到前面出现的这么一队兵马,于川只是冷哼一声,带着部下继续朝着宋破坛冲杀了过来,而于川自己更是冲在最前面。一马当先,直接便冲到了宋破坛的面前,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刀便直接朝着宋破坛砍了过去。
宋破坛也是没想到对方见到自己带兵已经布下阵势,竟然还敢如此冲杀。等他回过神来,那于川的长刀已经砍倒自己的面门前了。见状,宋破坛连忙是举起了手中的单刀,往面前一挡,就听得铛的一声,宋破坛连人带刀直接被砍得是倒飞了出去。他手中的单刀也是明显被磕得弯曲了。不过还好,总算是将于川的这一刀给挡了下来。
只是,还未等宋破坛安下心来,那于川只是冷哼一声,又再度挥起了长刀,竟然追着还在空中的宋破坛就冲了过去。只见他手中的寒光一闪,这次宋破坛整个人都在空中,根本就无法躲避和挡架,那道寒光就这么硬生生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瞬间血液四溅,便将宋破坛的身体给砍成了两段。
斩杀宋破坛之后,于川回手就一刀,向周围的那些士兵们一扫,扫开了一片鲜血和尸体染成红色的空地。而这时,跟在于川身后的夏军也是冲杀了过来。原本因为这大火,这些步兵的士气就已经是大跌,现在他们依之为主心骨的宋破坛又被对方给斩杀,如何还有抵抗的意志?整场战斗顿时就沦落为单方面的屠杀。
第458章猛亲兵保大军
宋破坛之前在路上也没有召集到多少人,哪里又经得起夏军这般屠杀,转眼间便被夏军给杀了个精光。于川面目阴寒地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军营,直接用刀将散落在地上的宋破坛的上半身尸首给挑了起来,也不在乎那鲜血不断地淋在他的胳膊上,就这么带着夏军将士朝着前方的军营赶去。
那军营内的步兵虽然混乱,但却没有溃败,有不少士兵已经渐渐缓过劲来,甚至还有些人开始组织身边的战友开始灭火。于川冷哼了一声,不过却是没有就这么冲杀进去,而是孤身一人,就这么赶到了军营门口,突然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住手。”
于川进军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去注意于川,那些步兵,要不就在救火,要不就在到处逃窜,哪里有功夫去搭理于川啊。而于川这吼一嗓子,这才让那些步兵发现了这名显然不是自家军队中的战将,顿时纷纷提起了自己的兵刃,满脸精惕地看着于川,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朝着于川发动攻击。
而于川也不在乎,冷笑了起来,直接将还挂在长刀上的宋破坛的尸首举了起来,大声喝道:“尔等的将军已经战死。何不早早投降?可饶尔等性命。如若继续顽抗,定斩不赦!”说完,于川将挂在长刀上的尸首给军营内的那些步兵亮了一下,证明自己没说话,这才将宋破坛的尸首给丢在了地上。
于川这一嗓子可是彻底把那些步兵给镇住了,于川微微一笑,点头喝道:“所有人。丢掉兵器。要不然,就视为顽抗到底。来人啊!”说着,于川便朝着身后一摆手,那些夏军立刻便冲进了军营,开始督促这那些步兵丢掉兵器。
这次于川虽然是分了杨林的一半兵马,可杨林来这次就只带来了不到万人,于川的兵马总共才四千多人,而现在,这四千多人却是逼迫将近两万人投降。而且还进行得十分顺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那些夏军明晃晃的兵刃威胁下,那些步兵无奈,也只有放下了自己的武器,一个个双手高高举起,算是投降了。
而于川看了看周围越烧越猛的火焰,知道这武陵恐怕是不能呆了,当即便大手一挥,让夏军就这么押着步兵往城外跑去。临走时,于川还不忘把地上的宋破坛的尸首给挑起来,让手下给收好,这可是他的功绩啊。
城西于川这边已经算是了结了,而在城东,杨林却是碰到了点麻烦。杨林来想要抢先一步拿下骑兵所在的城东军营,没想到却是来晚了一步,那王高义已经赶到了军营内,并且帮助军营内的骑兵将军营的火势给控制住了。
面对军营的近三万骑兵,尽管敌将的士气已经受了很大的打击,可就凭手下这五千余人,杨林可不敢贸然冲上前去,只有带着兵马先把军营门口给堵上。而在军营内,王高义和骑兵的众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这一场火,那些将士们都已经冷静下来,可他们的坐骑却是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