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赵广的手上有一万兵马,先前为了凑齐宋大山的伏军,赵广也是从梅州调拨了五千人给宋大山,所以手上也只剩下八千余人了。现在一口气拨给南宫熊五千人马,足见赵广攻打上犹的决心。
南宫熊也知道此战的重要,当即也不推脱,对赵广抱拳喝道:“大人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赵广点了点头,也是长叹了口气,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如今刘家军已经是大厦将倾,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延迟刘家军被灭的时间罢了。就算是南宫熊能够将上犹给夺回来,等到宋军再度攻打上犹的时候,就凭南宫熊的那点兵马,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宋军的大军。到时候,只怕连南宫熊也要牺牲在上犹了。
摆了摆手,示意在座的众人退了下去,赵广开始揉着自己的两鬓,也算是能舒缓一下绷紧的神经,大势已去,就算是赵广倾尽全力,恐怕也无法挽回这个局面。不过赵广受两代刘家军家主的知遇之恩,又岂能轻言放弃,所以就算是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无用功,也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大人可是感觉力不从心?”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却是把赵广给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却发现在议事宫殿内,竟然还留下了一人没有离开。此人赵广自然是认得,却是在刘家军帐下,仅次于赵广的智者白何行。白何行笑了笑,也是一脸无奈地说道:“也难怪了,现在宋军势大,我们刘家军根本无力与之对抗。战败,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没想到啊!那赵燕竟然是信王赵榛,现在竟然还登基为帝了!”
对于白何行,赵广虽然知道他的智谋超群,但赵广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此人。倒不是说赵广担心白何行取代自己的地位,而是赵广看得出来,白何行心中所包含的仇恨太深了。这种仇恨,对于一名智者来说,是最要不得的。因为仇恨会蒙蔽智者的双眼,让本应该能够看清楚的事情变得模糊不清,错失本应该抓住的良机,甚至于做出错误的判断。
之前白何行的几次谋划,在赵广看来,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因为白何行的智谋不足,而是因为白何行对宋军和赵榛的恨意,使得他没有发现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所以自从南安军城之战之后,赵广就干脆把白何行给带到了身边,免得他再出差错。
听得白何行这么一说,赵广显然有些惊讶,按照他对白何行性情的分析,现在的白何行应该是恨不得亲自上前线,指挥兵马和宋军作战才是,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番丧气话?仿佛是看穿了赵广的心思,白何行苦笑着说道:“大人或许觉得奇怪,其实小子又何尝不想去为家人报仇,可白某虽然不才,但也不会做那种自取灭亡的行为。与其送死,倒不如保存有用之身,再图谋划。”
白何行解释清楚了,赵广也不再疑惑什么了,而是同样苦笑着说道:“白兄所言不差,我的确是对现在的局势十分担心。宋军大举进犯,以我军的实力,根本就无力抵抗。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我有再多的谋划,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根本无法依靠计谋来填补啊!不知白兄可有何方法来教我?”说着,赵广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何行,他相信,白何行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毫无用处的事情,既然他会特意留下来,那说明肯定是有什么要对自己说。
赵广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白何行也没有显得尴尬,而是正色说道:“大人。要说对宋军的恨意,恐怕这刘家军之内,没有一人能够比得上小子。不过小子也知道,光凭刘家军现在的实力,完全不可能为小子报仇。不仅如此,若是强行与宋军硬拼,恐怕整个刘家军,整个刘家都要步当年白家的后尘了。”提起当年白家被灭门的惨剧,白何行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赵广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此事他早就想到了,不过他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白何行的话,事到如今,难不成白何行还有办法能够保住刘家?
白何行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从袖口取出了一方锦帛,递给了赵广,说道:“大人。这是五日前,刘义将军托人送到小子手中的,希望小子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小子以为,他此计虽然有些窝囊,但的确能够保住刘家的香火。请大人过目。”
赵广心中一惊,却没想到此事竟然还牵扯上了刘义。当即,赵广立刻便接过了锦帛,仔细看了一遍锦帛上所书写的字。赵广那张白皙的脸庞立刻就变得一片铁青,握住锦帛的手用力一握,顿时就将那方锦帛给揉成了一团。可过了半晌,又是慢慢松开了,而赵广的脸色也是渐渐露出了苦涩和无奈的神情。
看到刘义的信,赵广的脸色变了几次。最后,赵广叹道:“刘义此计的确是可行。只是,恐怕大人不会同意此计的。”对于刘通,赵广又岂会不了解,以刘通的性格来说,是绝对不会同意刘义的这个做法的。
白何行也是点头说道:“大人猜得不错,而且根据从南安军城传来的最新情报,几天前,大人已经将刘义将军给关进了大牢。至于理由,却是因为之前他与朱豪将军擅自从上犹撤兵,不过对于朱豪将军,大人却只是打了一顿军棍,便没有再多做责罚。”
白何行并没有说得太仔细,不过只是刘义和朱豪两人的不同惩罚尺度,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刘义是刘通的亲弟弟,如果刘通在惩罚尺度上偏向刘义的话,倒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偏偏是对朱豪的惩罚轻,对刘义的惩罚重,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赵广陷入了沉默,显然刘义的所作所为刘通已经知道了,要不然,刘通不会做出这种判罚。犹豫了半晌,最后赵广对白何行说道:“白兄,此事,你且先按照刘义将军的计划去办。我这就准备去南安军城,亲自问问大人的意思。”
第596章猛将对英豪
“属下遵命。”听得赵广的吩咐,白何行也是大喜,他也没指望能够立刻劝说赵广同意,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梅州程乡城是南安军城的后方,如果白何行要执行刘义的计划,想要绕过赵广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赵广并没有表示同意,但至少也没有反对,这样可以让白何行名正言顺地在梅州进行计划了。
得到赵广的首肯之后,白何行立刻便告辞,这下议事宫殿终于只剩下赵广一个人了。赵广慢慢站起身,度步到门口,抬头望向了天空,叹了口气,轻声念道:“刘通,莫要怪我。”
对于上犹的重要性,无论是宋军还是刘家军都很清楚,南宫熊率领五千精兵从梅州出发,到了南安军城,刘通也是拨给南宫熊五千精兵,筹够了一万人马。而等南宫熊的大军赶到上犹的时候,宋军也是派遣了大将林玉虎率领宋军八千余人把守上犹。这场代表宋军与刘家军最终大决战的战役,就此先拉开了新的序幕。
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虽然刘家军的数量要多一些,但毕竟刘家军是由老兵和新兵混杂在一起组成的临时军队,战斗力肯定不如宋军。双方在军队实力上也算是扯平了,所以这场战斗的胜负,就要看统帅的本事了。
而无论是林玉虎还是南宫熊,两人都是那种擅长正面交锋的武将,两军便在平原地带布下了阵势,准备来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决战。
太阳初升,两军分别在各自的地盘上列下阵型,两军中间相隔三里。南宫熊身穿银甲,手持大枪,骑着一匹白色战马,傲视前方。在他的身后,一万刘家军将士列成方阵,前阵是枪兵、刀盾兵,共八千人。后阵则是两千弓箭手,弓箭兵的箭矢已经搭在弦上,听候将军的命令,随时都能射出手中的箭。
而在对面,林玉虎依旧是那一身黑色盔甲,头上戴着一个附带面罩的黑色头盔,同时将他那张骇人的面孔遮住,只留下两个眼洞,不时射出林玉虎那独有的精悍光芒。
他双手紧握战戟,这一杆铁戟比起林玉虎当初加入宋帝赵榛帐下时所用的铁戟还要大上几分,而且都是用太行山冶金炼钢基地精炼的百炼合金钢打造,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铁戟的锋刃上不时流淌着蓝色的寒光。
而林玉虎坐下的坐骑则是一匹高大的枣红色战马。林玉虎的身形高大,一般的战马还吃不起林玉虎这样的体重,这匹战马却是要比一般的战马高出许多,是一匹西域名马。加上林玉虎那高大的身躯,简直就像是一座高山一般。
在林玉虎身后的八千宋军将士则是列成双翼阵型,左翼是五千枪兵,右翼则是五千刀盾兵,中央是两千弓箭手,同样是蓄势待发。
光看这气势,林玉虎显然要占据上风,不过这战场上的胜负,也不光是只靠气势。南宫熊看着前方的林玉虎,沉声喝道:“可敢与某家一战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说那些无用的废话根本无济于事,南宫熊也是干脆的人,直接便切入了正题。
林玉虎因为脸上带着面罩,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面罩下面传出了林玉虎那独特的闷声话语说道:“有何不敢!”说完,林玉虎双腿一夹,那战马嘶鸣了一声,便载着林玉虎就往前冲。而南宫熊听得林玉虎的话,脸上也是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咧嘴一笑,也是纵马向前。
虽说南宫熊坐下的战马的卖相不如林玉虎的坐骑那么威风,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两骑飞快地冲到了一块,林玉虎的大战戟、南宫熊的大枪同时击出,在两人的中间交错在一起,摩擦出无数的火星,并夹杂着刺耳的摩擦声。
“杀啊!”要论力量,两人当中无疑林玉虎有绝对的优势。南宫熊虽然是咬紧牙关怒喝一声,可还是被林玉虎一推,便连人带马连退了数步。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南宫熊的信心,力量从来都不是南宫熊的优势所在,安抚好坐骑之后,南宫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提起大枪,开始朝着林玉虎轮番发动攻击。
速度的确不是林玉虎的长处,见到南宫熊的大枪就好像闪电般朝着自己袭来,林玉虎冷哼一声,手中的大铁戟朝前刺出,猛地往左右一划,想要借着范围攻击来挡住南宫熊的大枪。不过南宫熊的枪却不是那么容易挡下来的,铁戟擦着大枪划过,却是没有碰到大枪。长枪上下飞舞,左右挑刺,却是以极为诡异的轨迹朝着林玉虎身上刺去。
“哼。”林玉虎哼了一声,铁戟在手中转了个圈,反手朝着南宫熊的胸口刺了过去。
见到敌人用两败俱伤的打法,南宫熊也是心中一惊。面对林玉虎的反击,南宫熊连忙收回大枪,架在胸口,将铁戟给挡了下来。不过虽然是挡下了铁戟的攻击,从铁戟上传来的力道,却是让南宫熊坐下的坐骑吃不住力,再度后退了好几步。
不过这次林玉虎可没有再给南宫熊发动攻击的机会了,趁着南宫熊后退的时候,林玉虎双腿一夹,纵马便朝着南宫熊冲了过去,一双铁戟已经是举过了胸口,分别瞄准了南宫熊的面门和胸口就刺了下去。
林玉虎的攻击,南宫熊可是不敢再硬接了,刚刚硬抗了林玉虎两次攻击,南宫熊的双手已经有些麻木了。只见南宫熊身子一扭,险险地躲过了林玉虎的攻击,同时大枪再度刺出,和林玉虎的铁戟交错,在林玉虎的身上留下了两道伤口。不过林玉虎的攻击却没有这么容易躲过,只见林玉虎的手腕一转,本来以为已经躲过去的铁戟突然转了个方向,准确地落在了南宫熊的大腿上,顿时就扎出了两个血洞。
南宫熊挨了这两下,顿时就疼得南宫熊身子打颤,差点没有从马背上摔下去。不过南宫熊倒也硬气,他也知道,这一战代表了此次刘家军的命数,自己是绝对不能败。只见南宫熊紧咬着牙,手中的大枪也没有抽回去,而是再度用力刺出,往林玉虎身上的伤口又刺进了几分。
这下,就算是林玉虎的身体再如何强壮,也有些吃不消了,闷哼了一声,双腿一夹,纵马便后退了一步,硬是将深深刺进自己身体的大枪给拔了出来。
林玉虎抬起头,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南宫熊,说道:“是条好汉。”四个字吐出之后,林玉虎又是再度提起铁戟杀上前去。而借着刚刚林玉虎后退的那一瞬间,南宫熊也是将大枪架在胸口,摆出一副防御姿态,同时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的伤,那铁戟的尖刺扎出的两个血洞虽然不大,但却很深,此刻正不停地往外飙血。不过南宫熊现在可没有功夫去给伤口包扎,只是看了一眼,便全副精神地盯着林玉虎。
别看林玉虎在宋帝赵榛帐下所打的硬仗不多,但就那少数的几战,就足以成全他的名望了。要论身手,林玉虎在宋军众将当中,可不比单宏飞、赵云、杨凡、狄雷、严成方他们差,甚至隐隐要超过赵云等人一线。加上这几年北方三大帅帐下猛将大军和赵榛的禁卫军以及各位猛将都在北方。所以,现在的林玉虎,才是真正名符其实的宋军南方军团的第一悍将。
相比之下,南宫熊自然还是要逊林玉虎一筹,不过南宫熊的战意可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有丝毫减弱,受伤之后,南宫熊反倒是打得越来越凶悍起来,一点也不管防守,就算是拼掉性命,也要让林玉虎付出代价。
林玉虎占据上风,自然不会跟南宫熊拼个你死我活,他看得出来,南宫熊现在只不过是拼着一口气在战斗,时间一长,南宫熊胸中的这口气泄了,他的战斗力马上就会下降不止一筹。
就这样,两人枪来戟往,打得不亦乐乎,虽然林玉虎渐渐掌握了主动,可却不急于击败南宫熊,而是跟偏重于防守。林玉虎的招数本来就更倾向于防守,所以虽然林玉虎的速度比不上南宫熊,但这样专心防守起来,南宫熊也是奈何不了他。而林玉虎时不时地攻上一招,却是每招必中,很快,南宫熊浑身上下就已经是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又是一招命中,溅起数朵血花,林玉虎将铁戟收回,冷眼看着眼前不断喘气的南宫熊,说道:“投降!免死。”
此时的南宫熊很明显已经无力再战,在他的身上大大小小已经留下了近二十处伤口。然而这都不是让南宫熊感到最痛苦的,最让南宫熊感到受伤的,却是林玉虎那双轻蔑的眼神。这种眼神对于南宫熊这样的豪杰武者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南宫熊的牙齿都快要被咬碎了,怒喝道:“想要我投降?做梦!有本事,就来取我的性命。我绝对不会背叛刘家军。”
对于南宫熊的话,林玉虎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直接提起大战戟,再次朝着南宫熊刺了过去。既然不肯投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像林玉虎这样的性格,行动才是他最好的回复。而面对林玉虎这一击,现在只能是勉强坐在马背上的南宫熊根本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尖刺距离自己的面门越来越近了。
“咻!”一声破空声响起,一道黑影从刘家军的军阵中射出,却是一支飞矢正朝着林玉虎的面门奔去,立刻就惹起了一片惊呼声。而这一箭射得是又快又急,林玉虎根本就来不及收回大战戟去挡架,眼看着那箭矢就要射中林玉虎了,林玉虎也能是勉强偏移一下脑袋。就听得铛的一声,林玉虎那个头盔随着箭矢一同飞上了天空,同时带起了一道血花。
宋军的将士们全都是紧张地望向了林玉虎,不过很快又松了口气,因为在林玉虎的脑袋上,除了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伤痕之外,再无其他伤口。显然刚刚那一箭虽然射得急,却被林玉虎的头盔给挡了下来,现在也只是将头盔给射下来了而已。没有了头盔,却是露出了林玉虎那张黑乎乎的容貌。
趁着这个当口,林玉虎收回大战戟,扭过头朝着刘家军军阵方向望去,那双眼睛透着精芒,头发枯黄散落,随风飘荡。
林玉虎回手就是一把飞刀,而在刘家军军阵中那名射箭的刘家军战将被林玉虎这一飞刀直接射中胸口。只见那名射箭的将领双目凸起,捂着自己的胸口,气息再也喘不下去。紧接着口吐白沫,直接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竟然就这么被飞刀刺死了。
南宫熊此刻已经再无获胜的信心,明知不能取胜,再留下来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他当下一咬牙,干脆便扯起缰绳,掉转马头,便往身后的刘家军军阵中冲了过去。而林玉虎冷哼一声,却是没有纵马追赶的意思,凝目望向南宫熊的背影,一手伸进腰间一抹,立刻手中就多出了两支飞刀,随着林玉虎甩手,那两支飞刀飞快地朝着南宫熊的后背奔去。
林玉虎这一手飞刀绝技,那可是林玉虎的看家本事,飞刀又快又准。那南宫熊如果是正面迎敌的话,或许还有可能躲避得了。可现在南宫熊却是背朝着林玉虎,又身负重伤,甚至根本没有发觉从后背传来的危机。正在奔跑的南宫熊就感觉后背和左臂突然传来了剧痛,整个人就这么扑在了马背上,勉强靠着战马逃回到了军阵当中。
林玉虎也没想到南宫熊中了自己的飞刀竟然还能逃走,有些意外的愣住了半晌,当然他也不会蠢到一个人杀到敌人的军阵当中去追杀南宫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