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大伯既然知道此人的可怕,如果送他回大周,到时他与大周达成协意,那真的会如他所说,半年内上京沦陷。”
洪猛听半年就要把上京打下,吹胡子瞪眼怒道:“半年,我……”
济敏没让他把话说完,插嘴问道:“皇大伯,你认为大周是想打什么都没有的吐蕃,还是想打富有四海的辽国?”
这还须要问吗?答应是昭然若揭的。
济敏见众人无话,再问道:“你们认为大周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辽国呢?”
随着他的话落,洪烈眯眼道:“大周曾想杀他。”
济敏摇头道:“不,大周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他,也不会杀他。他为大周立下无人可及的功劳,民心所向,而他的能力在大周是被承认的,如他回大周,大周皇上必然也会再相信他,因为大周对他有信心,他的功勋令他的神位已坚不可摇了。”济敏曾听闻大周百姓早有人把这位吐蕃大王立神位放在家里供奉了。
“哎……”听完济敏分析厉害后,耶律洪烈大力叹气,果然难啊。
济敏见他叹气了,自己不由的也深叹一口气,她也被难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送给吐蕃一个人情。”最后妥协了。
济敏见皇大伯妥协了,眼珠子幽幽晃动,重叹了口气喃道:“皇大伯,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所有人听她这番话都愣了,免费送这位爷回去,这位大爷难道还不走吗?
“敏儿,此话何意?”
“这是个白眼狼,他已说过是来讨债了,如果没给些好处怕是不走了。”这个痞子大王一开始就说了,如白回去,他的脸怎么拉得下来。
她这一席话令洪烈跳脚了,大哼道:“他敢。”
“希望他不敢吧。”济敏心里没底了,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慑得住的主呀。
夜深人静,新月如钩。
吐蕃宫外的一座豪华府抵内,小桥流水,锦锦花灿。
霜月阁里,留着一盏烛火,镂空的香炉内,冒出袅袅香气,窗棂下的镜前,梳洗过的雪霜极为疚歉地禀退了婢女。
安静的婢女退去后灵巧地为这个可怜的主子掩上房门。
镜前的台桌上搁着一杯冒着丝丝热气的露脂甘茶,单手梳理着长发后,她轻轻掬起茶杯轻缓地吮了一口,白瓷杯的边缘顿时留下了一张小巧的雾印。
原来貌美如花的小脸自那一夜后便留下了一条正在结疤的长痕,痕上抹着淡淡芳香的药草膏脂。坐定在镜前的雪霜清澈的眸子无神里望着镜中的人儿,她搁下梳子后,手轻轻划在镜中那张毁脸的人儿,心里痛苦的恨不得就此死去。
自大渡河一役,她在极其难受之下被李能武救活了,可她却残了。她不后悔为芸夫人挡那一刀,如果重来的话,她还是会义无反顾。
婉夫人、芸夫人待她极好,犹如她的亲姐姐一般,把不懂事的她虚心教导着,风雨无阻,日夜不断。对她们两人,她无以为报。
想到她受创之时,婉夫人和芸夫人为她留下的泪花,雪霜的心里温馨的快要哭了。原本她只是一名下贱的丫环,如何能经受得起两位夫人的如此爱戴。她此生无悔了,即便是死去也值得了。
想到这里雪霜单膝里暗自抹泪,只是她已无法配得上林郎了。建全的她尚不足与他般配,现在她的脸已毁,身有残疾如何能受得到林郎的爱,她又如何敢去承受林郎的爱。
想到无法再与林郎重续情缘,她就像让人挖心一般的疼痛。她的林郎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安全,夏夜虽炎可晚间依然寒气凝重,他是否踢被子了?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他,他——过的好么?
不敢放声痛哭的雪霜,唯有莺莺泣涕,她只是一名下人,怎受得起夫人们怜爱的目光。单手紧捂住嘴的她望着镜里的那个人儿泪流满面,自己也情难自禁跟着挥泪如雨。
正在她无声泣涕里,寂静轻掩的房门,有了些许动静。
一道轻巧芊小的身影吱呀一声悄悄打开房门。
“雪霜睡了吗?”婉儿还未跨进门时,礼貌中轻轻问道。
哭泣的雪霜听到这声关切的声音,赶紧抹掉脸上的斑斑泪渍,甜甜回应:“主母,雪霜还未睡下。”
婉儿听到这声乖巧的回话,才踏进房内。烛火下她见到雪霜苍白的小脸,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泪渍,心里重声深叹了口气。她的雪霜太过可怜了,可她却不能再给她更多的安慰,能给她坚强安慰的唯有身在辽国的夫君了。
雪霜见婉君愣看着她,脸上微漾上前单臂按腰福身道:“主母,快进来吧。”
“好。”婉儿回过神后轻掩上厢门,牵着她的单臂走到茶桌上,把她按坐在椅上,才跟着轻柔坐下。
“雪霜,夫君来信了,说没有危险,他现在人在辽国,过些日子就回来。”盈盈刚接到信息,便前来与她们说,要她们放心。直到刚才盈盈才离去,而她刻不容缓便来把这个喜讯告知整天担忧的雪霜。
“上天保佑,爷没事太好了。”直到此刻,雪霜才真心的扬起一个笑脸。
婉君见她终于绽放出如此轻松的笑脸,握着她的小手轻声说道:“雪霜不要太在意自身的残缺,夫君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主母,金锁不配……”
婉儿摇头不让她把话说完,“雪霜,还记得当日我赐你金锁之名所说的话吗?”
“记得。”
“那你告诉我,我当日如何说的?”
“主母赐雪霜名金锁,是希望锁住雪霜那颗腾飞的心。”那日她成为林郎的妾室,那一日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婉儿听她一字不差的说出,点头问道:“雪霜有把我赠与你的金锁随身携戴吗?”
“金锁片刻不离身边。”这是主母赐与她之物,她则永挂在脖颈上,一刻都不曾拿下来过。
“嗯,雪霜已是夫君的妾室,夫君还未削你妾室之名,你是想变节吗?”婉儿刻意把事情说重了。
雪霜听后大惊,惶恐里站起来,卟通跪倒在地,磕头道:“主母,雪霜纵死也不敢有所想。”
婉儿见她突然跪地了,赶紧把她搀扶起身,按她坐定在椅上才道:“雪霜,一朝为夫君之人,永世则奉夫君为天。切不可再说不配之言了。”
雪霜听她这番话后,心里暖和无比,婉夫人待她如此之好,她该如何呢?虽然她配不上林郎,可林郎不削她妾位,她如何敢自作主张。
“金锁错了,请主母责罚。”想通后雪霜乖巧认错。
婉儿见她有了些许明朗,柔声道:“我的霜儿虽失一臂,可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很完美的,请不要去记挂自身残缺好吗?”
她这一席话令雪霜感动的泪又溢出眼眶,轻轻吸了小鼻子点头轻应:“嗯,雪霜不记挂了。”
婉儿见她流泪,心里也难受万分,伸出小嫩掌,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掬起笑容说道:“芸姐如知,必定万分开心。”
“这是雪霜该做的,请主母劝劝芸夫人。”想到芊芸的内疚,雪霜惶恐中又感觉温暖,能有如此家人,她何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