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
周遇吉大声质问起来。
祖大寿的家丁大都低下了头。
建奴颁布剃发令不过两年。
所以,这些人大都还没有习惯剃发留辫,也还没自觉地认为金钱鼠尾是祖宗留下的东西。
而周遇吉这么一问,这些人也就本能的愧疚了起来。
“陛下说了!你们世受祖家厚恩,从不念皇家半点恩德,从不念是大明朝廷用的民脂民膏在养你们,却在为朝廷守边时从不肯与建奴血战,只认钱财不认忠孝之义,甚至还替祖家虐杀同胞!还替建奴屠我同胞!你们之罪难赎,也留你们不得!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朝廷的人,而是把你们自己当祖家的人!”
“不过,陛下还说了,既为汉人,就该站着死,不该跪着生!你们既是朝廷花重金养了多年的关宁铁骑,就该战死沙场,而不是苟且偷生!现在拿起你们的兵器,再与我近卫军决战,直到战死为止!”
周遇吉接着又喊了起来。
在场的关宁骑兵们懵了。
如果说自己大帅在主动投降后突然被当做重犯押进囚车,是让他们今天感到的第一次意外的话。
那么,现在朝廷居然不肯接受他们的投降,要他们战死,是他们感到的第二次意外。
周遇吉见这些人纹丝不动,不由得再次大吼了起来:“怎么,怕死吗?!”
这时候,一祖部家丁主动跪了下来:“这位大帅饶命!我等愿为大帅家奴,日后子子孙孙效忠大帅,但请大帅放过我等一马!”
“站起来!”
周遇吉突然再次大吼一声。
这家丁只得站了起来。
接着。
周遇吉就冷笑了起来,说道:“据闻,关宁铁骑素来为天下精锐,可屡屡败于建奴之手,从抚顺到沈阳,从到沈阳到广宁,从广宁到锦州,次次败于建奴之手,他娘的,你们算什么精锐!到最后连跟建奴野战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祖部家丁听周遇吉这么说,有些羞耻之心的人皆捏紧了拳头。
甚至,一家丁还主动站了起来:“我们不过是家丁!主帅不肯让我们拼命,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现在,陛下给你们拼命的机会呀。”
周遇吉也不生气,而是笑着回了一句。
这家丁没有说话。
这时候,刚才跪下的那家丁站了起来,道:“这位大帅容禀!非我等不敢拼命,而实在是我等皆为训练多年的精良铁骑,此时若因拼命而死,这难道不是大帅的损失吗?”
“损失?”
周遇吉笑着问了一下,又道:“你们还真把自己挺当回事,连胜仗都没打几次的一群懦夫还挺把自己当回事,真是笑话。”
这些祖部家丁也就是关宁铁骑中,许多人不由得因此大怒。
“你!”
周遇吉则道:“怎么,本官有说错吗?”
周遇吉接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近卫军:“如果他们战死,才是损失,是陛下的损失,是朝廷的损失,是天下的损失!但是他们即便战死,本官替他们感到光荣,因为他们是为国而战!而不是你们,一群奴才,不知家国,不明大义,空有一身勇武,却无半分血性!”
周遇吉这么一说,再加上之前对这些关宁铁骑的羞辱,使得近卫军皆更加觉得自豪起来,胸膛也挺得更加直。
毕竟他们是经常打胜仗的。
是真正的精锐!
这时候。
周遇吉继续说了起来:
“至于是不是本官的损失,你们不必操心,本官压根就没想过据你们为己有,本官不是你们的祖大帅,本官是忠臣,本官也知道自己离了陛下离了近卫军离了天下汉人的支持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们现在别想着还能继续做别人的奴才而苟活着,甚至狐假虎威,充当恶贼之帮凶!你们现在只能拼命!拼命战死是唯一的归途,当然,你们要跪着被我近卫军砍死!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周遇吉说后,就大声吼道:“骑兵各营出列!准备作战!”
关宁铁骑们见此皆慌张地议论了起来。
很明显,他们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会真的难逃一死。
最终,这些关宁铁骑大都还是选择拿了兵器,并骑上了战马,准备进行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拼命。
而不是真的要选择跪着受死。
当然也有真的因为心理崩溃的关宁铁骑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我不敢拼命!我不敢拼命!”
甚至有人还直接对周遇吉这边磕着头:“饶命,饶命啊!”
这一幕不仅仅是周遇吉和在场的明军觉得气愤,连一些关宁铁骑们自己都觉得气愤。
但这时候,近卫军的骑兵已经出动,而大多数选择拼命的关宁铁骑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近卫军骑兵上来。
有的关宁铁骑甚至因此还有些激动。
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拼命。
但他们没想到第一次拼命,决心战死沙场,是跟自己同胞血战。
这实在是有些滑稽。
但这个世界总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第301章 逼着关宁兵血战
因为近卫军建军不久。
而训练一名优秀的骑兵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所以,为了在短时间内打造一支有强大战斗力的骑兵。
朱由检在和周遇吉等老将商量后决定利用大明财力雄厚与军工技术强悍的优势直接组建骑术要求不高但对装备要求高的龙骑兵。
而近卫军的龙骑兵,算得上是一种重甲骑兵。
本质上就是骑兵披重甲,连战马也披甲,然后手持长矛,腰间佩燧发式骑兵短枪,以及窄而锋利的骑兵刀。
然后,利用严格的队列训练,在攻击时让骑兵们组成一排,进行排山倒海式冲锋。
不过,即便如此,因为战马稀缺的缘故,近卫军组建的骑兵还是不多。
所以,在围歼鳌拜和祖大寿两部建奴兵的过程中,近卫军的龙骑兵没有作为歼灭敌军的主要力量,只负责对被包围起来的建奴进行扫尾工作。
但为了将来能有足够强悍的骑兵去草原上对付以骑兵为主的敌军,骑兵还是要训练的。
因而,朱由检要求周遇吉让关宁军以拼命的方式去死,目的就是要利用骑术精湛的关宁兵通过实战训练一下自己近卫军的龙骑兵。
朱由检没打算直接让关宁铁骑为自己所用。
因为朱由检清楚这些关内铁骑很多从祖父辈开始就是跟着祖家,这些人早就是祖大寿的私兵,甚至肯定大都对祖大寿忠心耿耿。
而自己要想严惩祖大寿以给其他将领教训,就必须也除掉这些关宁铁骑。
不然,这些关宁铁骑中的人难免不会有朝一日为祖大寿报仇。
在朱由检看来,一支不对自己忠心不听话的军队,再强悍留着也没有用。
何况关宁军的纪律性也很差,同其主帅一样,私心重,兵痞多,不利于驯化。
所以,这些关宁军必须死!
但与其杀他们,不如他们战死,顺便练一练自己的骑兵。
这算是关宁铁骑对大明的最后一点价值,也算是弥补一下大明这么多年在他们身上花的辽饷。
因而,此时最先出战的变成了近卫军的龙骑兵。
近卫军的龙骑兵们开始缓慢前进着,待离关宁铁骑三百步时,逐渐加速,并因此调整队形,等到只有六十步时,开始急速冲锋。
顿时,马蹄翻飞起来,大地如被敲响的巨鼓,咚咚咚。
且杀声震天!
第一排冲锋的龙骑兵皆持着一丈长的苹果木骑兵专用长矛。
这种长矛尖端点钢乃坩埚炼钢法熟练后冶炼的高碳钢,锋利且坚硬,可透重甲,如果在高速撞击下,甚至能连着重甲透穿人之身体。
但为了因为高速冲撞时产生的反作用力对自己骑兵造成伤害,这种长矛是一次性使用的,一撞击后,除矛头透进敌人身体外,矛杆会自我断裂。
所以,才用的是容易碎的苹果木。
这边。
愿意拼死一战的关宁铁骑们也杀了过来。
这些关宁铁骑十分娴熟操纵着坐下战骑,而且骑得特别稳,心态也很稳。
甚至有些关宁铁骑在几乎已经与近卫军龙骑兵面对面时,依旧能淡定从容地装填好三眼铳。
此时,一名关宁铁骑就已经开始点燃了三眼铳,且对准了朝他冲过来的近卫军龙骑兵。
但这时候,近卫军龙骑兵的长矛已经刺了过来,就在这关宁铁骑扣动扳机之前,一根长矛矛头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
咔擦!
矛杆断裂。
紧接着,这名变成了建奴八旗兵的关宁铁骑飞了起来,而他胸膛上则插着一根断裂后的矛杆,矛头已经从他背后露了出来。
不过,也有一名关宁铁骑明显反应更为敏捷,在见近卫军龙骑兵冲来时,硬是利用自己娴熟的骑术,将身子歪在马腹,而只双脚在马背上,并朝冲来的近卫军龙骑兵开了一枪。
顿时,三眼铳铅弹透穿了一名近卫军龙骑兵的重甲,使得这名近卫军龙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
当然,也有关宁铁骑一见到对方持着长矛披着重甲冲过来而被其阵势吓到,慌张地用自己的娴熟骑术跳到另一匹战马上的,结果一下子被已经冲过来的另一名近卫军龙骑兵刺了个透心凉。
总之,这一波冲锋双方各有伤亡。
反正皆是要么你死要么亡,以命换命,在高速冲撞的那一瞬间,没有时间可以给人以过多的思考,抢先一步就能生,落后一步就会死,没有其他选择。
第二排的近卫军龙骑兵则没有持长矛,而是持着骑兵刀冲了过来。
因为第二排的近卫军龙骑兵离第一排很近,自然和冲进来的敌军骑兵也相距很近,而长矛不利于近战,所以,第二排的近卫军龙骑兵皆持骑兵刀与敌军互砍互刺。
但这依旧是一命换一命,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所以,这一波冲锋后,双方依旧各有伤亡。
冲过近卫军龙骑兵前两波冲锋后,剩下的关宁骑兵可以说是反应力以及骑术甚至心理素质最强的,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这些精锐中的精锐铁骑冲到最后面时,面对的却是第三排近卫军龙骑兵的排队枪毙。
没错,近卫军第三排龙骑兵因为在最后面所以行军速度最缓慢,也就便宜端起燧发枪进行排队枪毙。
此时,第三排的龙骑兵就直接端起燧发枪就开始对冲过来的关宁铁骑进行射击。
这些关宁铁骑中稍有迟疑者就被立刻毙命。
而只有一部分关宁骑兵依旧咬牙向前冲锋,且利用自己高超的骑术在两匹或三匹战马上变换位置。
一部分关宁铁骑还侥幸躲过了铅弹,还直接砍翻了眼前的近卫军龙骑兵,然后冲了过去。
周遇吉看着这些冲过去的关宁铁骑,一时神情凝重起来,心道:“到底是跟随祖大寿多年的关宁铁骑,真的有骑战不逊于建奴巴牙喇的,只可惜不能为朝廷所用!何时,我近卫军骑兵也能有此水准。”
周遇吉感慨之余,还是看向了冲过近卫军龙骑兵三波冲锋的关宁铁骑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