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之前的几天,崔灏就放假快马加鞭赶回清河崔氏老家,对于年迈的老人来说,冬天就是要命的季节,俗话叫熬过一个冬天。
所以心忧祖父身体的崔灏一路不停,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虽然赶上了见崔彦穆最后一面,却也只是最后一面而已,老爷子已经卧床不起了,大儿子崔君绰和老管家随侍在身边。
也许是撑着一口气想要见到孙儿吧,挥退所有人,临终给崔灏交代完后事,崔老爷子就撒手而去。
消息长安这边得到的时候,已经是过完年几天了。
崔氏族长离世,当然不能草草下葬,毕竟这么大一个家族,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多少子孙后代,族人、亲朋等等,都要赶回来。
丧事就在年节过后十天举办的。
谁也没想到下葬第二天,崔氏就出事了,这时候宾客们大多数可还没走呢,或者说很多人是故意留下来等着看热闹的,就比如其他几个望族来的人。
大家都看得清楚,清河崔氏现在群龙无首,老家主未能顺利交割位子,就已经撒手人寰,崔家又早有内斗,这族长之位,早晚必有一争。
崔家宗祠之内,这一天几乎有点身份地位的族人尽数到场了,崔氏大族老如今是最德高望重的,所以这次族长选举议事,就由他来主持。
“族长骤然离世,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所以老夫提议,就在今日,我们公推出来一位信任家主,带领我们清河崔氏”
“等一下!”
一个头发花白之人站出来打断了大族老的话语。
众人回头看去,纷纷觉得诧异,怎么会是他?崔氏第四族老?
大族老被打断十分不悦,皱眉低喝道:“老四,现在是崔氏选举族长的议会,你有什么事情私下里说就是,怎么能打断?还不退下!”
这老头心里跟明镜一样,老族长肯定有后手留下,本以为是那个随身多年的老管家,谁也没想到会是一向中立的老四。
所以他这么说,就是在暗示对方,想好了再说。
四族老可没有依言放弃,而是走到场中,从怀里取出了两件东西,一个令牌、一封书信。
随后对着祠堂中所有族人朗声道:“清河崔氏族长人选,历来是上任族长亲命,虽然老族长骤然离世,但对于新任族长已经有了决断,都在这封遗书里面。
当初老族长自知大限已到,所以就委托我代管遗书和令牌,留待今日公诸于众。”
哗
祠堂里面瞬间哄乱了起来,许多人心中大定,原来老族长已经有了决断呀,太好了,就知道老族长素来英明,不会放任崔家生变的。
但是也有不少人对此持否定态度,原因不一而足,有立场不和的,有被人买通的等等。
大族老冷哼一声:“老四,突如其来的,你搞这么一出,让人难辨真假,族长既然留有遗命,为何我等不知?偏偏让你一人保管?
这,于理不合!”
“大哥,这件事当时老大崔君绰、老管家崔尽忠都在场,可不是我老四搞鬼,族长令牌做不了假的。”四族老沉声道,语气里充斥着不满,大长老也是一愣,心说老四什么时候敢公然跟我对着干了?
崔君绰、崔管家同时站了起来,证明此事。
祠堂里面再次哗然起来,不少人大声表示支持,“四叔快些宣布遗命吧,时间不等人呐。”
四族老按下众人,打开了封口的信封,当众念了起来。
大长老满脸的晦气,怒火渐渐燃起,心说好你个老四,不识时务,让你念完有任何?倒要看看老东西想传给谁?他人都死了,一封信还想扭转大局?痴人说梦!
“今传位给清河崔氏第二十八世子孙崔灏!
崔灏即为崔氏新任族长,特书此令!不得有违!”
什么???
谁?崔灏?
这次祠堂里面,就不是哗然了,而是直接沸腾起来了。
那些本就心思不纯之人,直接起哄起来,传位一个毛头小子?这是要坑死清河崔氏吗?
甚至连原本支持老族长的部分族人,都起了质疑之心,莫非老族长昏聩了吗?崔灏?他何德何能?可以做族长?他才二十出头吧。
大族老的冷笑直接写在脸上了,看着祠堂中族人的表现,这老头差点直接狂笑出来。
心说崔彦穆你是疯了吗?尽管知道你偏爱自己的大孙子,可传位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服众吗?
本来还以为对方再不济也是传位给做官的二儿子崔君肃的,没想到对方会走这么一步昏棋,这下简单了,自己可能都不用出手干涉,族人们就要推翻对方。
崔灏的父亲崔君绰伸手拉住了儿子的手,生怕这个大儿子一时冲动冲上去激怒了族人。
而身为礼部侍郎的崔君肃,虽然是崔灏的亲二叔,此时听到老父亲离世前竟然传位给侄儿,崔君肃嘴角抽了抽,默默的咽下了一肚子苦水。
也不知道是在感慨老父亲错误的决定,还是对族长的位子有不甘。
本来崔君肃在长安任职高位,是无意族长的,因为崔氏的族长,就要坐镇家族统领全族,不能在朝廷任职了。
可现在倒好,传给一个毛头小子,丝毫不提自己,崔君肃说不埋怨,那是假的。
四族老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随后怒喝道:“如何?这是老族长遗命,谁要抗命不尊不成?
族法何在?”
老人家一改以往好好先生的作风,此时一身正气,竟然也带着莫名的威势,祠堂中的族人心头一凛,迅速安静了下来。
“崔灏何在?
上前接族长令牌!”
崔君绰有些激动的拍了拍儿子的手道:“去吧,你爷爷不会看错人的。”
一句话险些让崔灏掉下泪来,虽然他一直有担任族长改造崔氏的心思,但他一直以为,怎么也要等到自己四十岁往后了。
却没有想到祖父临终前还给自己留下了这样一份礼物。
噙着眼泪,崔灏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四族老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