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祖杰语带威胁,陶总气得脸色铁青,眭主任在旁边也是胆战心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孙祖杰竟然扯到了他的身上,而且是如此的强硬!
孙祖杰锐利的目光从眭朋林的身上划过,他只觉得毛骨悚然,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害怕孙祖杰了。而自己这么三翻四次的挑衅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孙祖杰说完了这句话,站起身,“国辉同志,刚才我说的话有些过头了,我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但是我恳求您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说到这里,孙祖杰就告辞离开,陶总盯着孙祖杰离开的背影,半天没有做声,他的拳头一直紧紧的握着,而眭朋林紧张的站在身边,却一声都不敢吭。
过了良久,陶总才问道,“你的家人在河东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坚持要赶走尤文,是不是为了他们?”
“陶总,我向您保证,我绝对干干净净, 至于我的家人,我一直约束他们,让他们不要乱来。我之所以建议您处理尤文,跟我的家人无关,纯粹是因为孙秘书长看重尤文,您刚才也看到了,他今天的表现……”
“好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管你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你一定要切割干净。”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陶总有些颓废的叹息了一声,“自身不正,何以正人?罢了,罢了,就这样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在这个时候,孙祖杰不举别人,偏偏举眭朋林家人为例,可以肯定孙祖杰一定知道一些东西,这个时候如果他坚持要处理尤文,孙祖杰很可能为了报复,拿眭朋林开刀,这就相当于开战了!
陶总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孙祖杰开战,所以他能做的只能是顾全大局,退一步海阔天空,只不过孙祖杰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如此的跋扈!
越想陶总越是恼火,可是两人私底下的交流又没有办法拿出来说,那只会让别人小瞧自己,所以陶总只能憋屈得忍下了这口气。
他心里明白,他选择尤文,根本是选错了目标,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局面,其他中枢委员不说话,就是因为他们也不愿意过分的处理尤文,谁也不敢随便开启这样的先例。
很简单一点,今天支持他了,明天孙祖杰同样可以报复过来,谁愿意跟接班人过不去?到了这个层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谁也不敢做得过分了。
孙祖杰离开陶总办公室,脸色也同样很难看,这大半年来,他的精力都放在了金融危机上,在人事问题上,他一直相当低调,不愿意与陶总闹矛盾。
就算是华慎中调到了中枢,孙祖杰也让他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应对办和西域工作上,和辛海望、侯国栋、罗学农、全安邦等同志做好应急工作,尽快上手。至于人事工作,在自己腾出手之前,他最好是多听少说。
可是今天在尤文的问题上,他终于憋不住火气了,除了尤文确实不应该被严厉处置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最近他被一些人恶心坏了。
新式战机首飞之后,很多理性党就跳了出来,不应该让友邦惊诧的说法甚嚣尘上,而这些言论的背后,据孙祖杰所知,有不少跟那个栾总有关。
孙祖杰知道栾道静和陶总的关系,陶总的很多思路和政策都来自于这个人,所以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孙祖杰自然将这些事情与陶总联系在一起。
这样一来,他对陶总的看法也越来越不好,这也影响到了他的判断。所以这一次他表现得相当强硬,他绝不允许陶总夺走尤文的政治生命。
但是当他慢慢走出来之后,他又觉得今天的做法不够成熟,今天他的做法违背了他在未来几年奉行的大原则。他想了想,跟徐文友说了起来,“文友,我说我应不应该在尤文同志的问题上坚持己见?”
徐文友倒是很明确,“孙总,就算您不会坚持己见,也必须把态度表露出来,外面的同志都看着呢!”
“你说得,我当然知道,只是今天我自觉有些冲动了……”孙祖杰就把自己会后,与陶总私下磋商时的冲突说了出来,“关于未来几年,我在政治上应该秉持的立场,你应该也知道。所以这一次的冲突,事实上有违我的基本立场,所以我才有些犹豫。”
徐文友在来到孙祖杰身边之前,对孙祖杰的看法比较随大流,这个人喜欢折腾,做事比较激进,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他一直都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选中作为少当家?
但是等他真正来到孙祖杰的身边,和他朝夕相处之后,徐文友才发现孙祖杰根本不是回事,这个人喜欢折腾是真的,他确实爱做事,那是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责任心,希望国家能够发展的更好。
而且他总能够成功,这就不仅仅是爱折腾,而是很有作为,相比于很多人默守陈规,这样的人更让人尊重,也更让人心折。所以慢慢的,孙祖杰的身边才汇集了越来越多的英才,大家把华国未来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愿意在他的领导下做一番事业。
但是具体到政治生活,徐文友又发现了孙祖杰一个规律,他事实上非常求稳,面对进攻,他往往不会主动对抗,而是后退,等待机会。等觉得时机成熟了,在后发制人。而一旦到了这一步,孙祖杰的做法往往变得非常果决,下手绝不留情。
几年前孙祖杰对鲁湖的做法就非常典型。他忍耐了鲁湖四五年,一直等到徐志毅露出破绽了, 他就不惜代价,硬生生的打趴下徐志毅,为此他就算得罪了闵老,他也在所不惜。
但是一年后对宫总,即使宫总那么挑衅,孙祖杰最后还是轻轻放过了,原因就是宫总是打不倒的,那就没必要树敌,还不如继续合作。他这样的大度,也使得在换届前后,他得到了宫总不小的支持,从而转换为现实的利益。
随着宫总的退休,孙祖杰与陶总慢慢就有了摩擦,两个的摩擦不仅仅是用人上的分歧,政治见解上也有很大的分歧,而对尤文的处理就有典型。
孙祖杰之所以这么保护尤文,就是因为他欣赏尤文在河东的执政,并不是因为尤文拜访过他这么简单;而孙祖杰的看法正好与陶总相悖,陶总之所以要拿下尤文,除了要敲打孙祖杰以外,也是因为他觉得尤文在河东的做法太过火。
徐文友知道,孙祖杰和陶总政治见解上的差异,才是两人矛盾的根源;因为见解的不同,决定了用人的差异。
对孙祖杰的犹豫,徐文友听完,却非常高兴,因为孙祖杰明知道自己最好的做法是坐视尤文倒霉,然后借题发挥,不断煽风点火,想法设法促使中间势力对陶总的不满。这样做虽然阴损了一点,但是却最有效果;
可是孙祖杰还是选择了对抗陶总,就是因为他不愿意让尤文牺牲,这就显示出孙祖杰性格中的另外一面,他是一个很宽厚的人。未来在这么一位宽厚的主子下面工作,徐文友能不高兴吗?
徐文友想了想,笑着说道,“孙总,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讲,您都占理,一开始是陶总主动挑衅,您让了一步,让陶总调查;现在查不出什么大问题,陶总还要固执已见,您表达不满,合情合理。既然占理,您又有什么好发愁的?
至于陶总的反应,我觉得您过虑了,您不愿意与陶总决裂,这一点同志们都知道,陶总也知道,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拿尤文敲打您;
事实上,在我看来,陶总现在的处境非常不乐观,他根本不能甚至是不敢和您决裂,他承担不起与您决裂的代价。”
徐文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孙祖杰,你想得太多了,你和陶总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你怕和陶总闹翻,他就不怕吗?
这一次换届,老同志们插手,事实上就是表明对他的不满,这个时候陶总也就只能搞些小动作,不敢过分,既然如此,你又什么好担心的?
徐文友说完,孙祖杰恍然大悟,他笑着摇摇头,“毕竟陶总是一号呀,他就算做得不对,我也不能太过对抗了,要不然同志们会有闲话说的!”
徐文友摇摇头,“孙总,老同志之所以压制陶总,就是为了让您能够没有负担的做事,您要是犹犹豫豫,就辜负了老同志们的厚爱。”
孙祖杰点点头,“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说得对,应该这样!以后用人上,我不会主动与国辉同志相争,除非他用的人非常不合适;但是在各类工作上,我就需要有所作为,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
徐文友听完,摇摇头,在他看来,孙祖杰还是偏于谨慎了,“孙总,到了下一届,就是您当家了,您在中枢和各省市安排一些同志,合情合理,谁也不能说您有错,要不然您也不会把慎中同志请到中枢!”
孙祖杰笑了笑,“你说得我当然知道,我也已经安排了一些同志,倒也不是完全无为;文友同志,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对侯国栋同志怎么看?”
“我和国栋书记接触不多,但我感觉他和您的风格有些类似,只不过与您的性格有些不同,国栋书记性格似乎非常大胆,尤其是在做人上!”
孙祖杰点点头,“确实如此,当然他要是有所追求,他就必须大胆,对他来说,机会是肯定等不到的!”
孙祖杰的说法透露出来的意思,徐文友当然知道,他也明白孙祖杰为什么征求他的意思。很显然孙祖杰爱惜侯国栋的人才,但是对他的做人却有些不以为然,也不太愿意他登堂入室。
徐文友仔细斟酌了几句,“孙总,我觉得现在的做法就很好,这件事应该有太多的人发愁,您完全可以等等看,再表态。”
孙祖杰点点头,想了想,上前,握住徐文友的手说道,“文友同志,宣传这一块的工作,我对你寄予厚望,我们研究过的一些工作,你要尽快动起来,不能再等了!”
徐文友坚定的说道,“孙总,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就在孙祖杰和徐文友谈话的时候,眭朋林却有些心神不定,两个多小时前,孙祖杰看向他的眼神让他充满了不安,他甚至感到了恐惧。
他索性放下了笔,站起来看着窗外。现在他是副秘书长,已经是中枢核心层的一员,但副秘书长本身就是最底层的一员。
现在刚刚换届,到下一届还有五年的时间,而届时将会出现一次大换届,除了孙祖杰之外,其他六位中枢会议成员都要退休,由孙祖杰为首组成新一届领导班子,到时候他将立于何地?
上一届的金学延是一条路,他从华办主任,变成了监委副书记,继续留在秘书处,但不是中央局委员,这是一条路;
还有一条路,就是宫总走过的,由华办主任变成华组部部长,然后换届之后,成为中枢会议成员;
而第三条路,就是鲍总走过的,他的路更加坎坷一些,由华办转到了政务院,最后成为中枢会议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