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问题越来越突出之际,孙祖杰的说法事实上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助一些老同志过关,可以一定程度上维护这些老同志的身后名,承认水平有限,考虑不周,总比承认别有用心来得好。站在陶总的立场上,万不得已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侯国栋一番发挥之后,性质完全变了,几十年的旧账他翻了出来,孙祖杰知道这是为了他家老爷子的身后名。要是某些人光彩照人,作为赶人下台主力的侯老爷子,那算什么,岂不是全身乌黑?
乘着这个机会,反攻一把,要是能形成定论,当然更好;就算没有定论,只要那位老同志有些责任,侯老爷子赶人下台就是对的,好吧,他是个孝子,维护老爷子,踏某人一脚,孙祖杰没办法说什么;
但是他对徒子徒孙的痛斥,简直就相当于指着陶总当面骂,陶总能不愤怒吗?能不恼火吗?更关键的是,他跟在孙祖杰后面这么说,看起来就是对孙祖杰的补充,这相当于把孙祖杰捆绑在一起,所以孙祖杰认为他是在碰瓷,心里当然很不舒服。
从这件事上,孙祖杰已经看出侯国栋个性的桀骜不驯,心里对他也更是警惕。但是他又有些奇怪,陶国辉现在是一号,他现在这么得罪陶国辉,对他有好处吗?对他的下一步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吃饱着撑着做这样的活?
事实上,孙祖杰并不清楚,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事情,改变了无数人。孙祖杰为什么还没有接班就跃跃欲试,瞄准了枢密系统,试图拿下?原因除了闵老年岁已高,威风不在以外,自然也是因为陶总的弱势和他自身地位的巩固。
他能看到这一点,其他同志同样也可以看到,侯国栋自然也不例外。因为父辈的关系,侯国栋很清楚自己想再进一步,陶总系统是不可能支持的,那么与他彻底划清界限,得罪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陶国辉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侯国栋要争取的是孙祖杰时代的位置,他只要与孙祖杰的政治观点一致或者相似,孙祖杰就不太可能阻拦。他不指望孙祖杰支持,但孙祖杰不反对,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侯国栋真正希望得到的是一大堆老同志的支持,而深知党内内情的他,知道一大批老同志事实上对那一位很不满意,当年赶那一位下台,也是集体行为,所以他相信,自己这么发言之后,肯定会得到众多老同志的支持。
当然这只是私的一面,公的一面,侯国栋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在西域工作多年的他,遇到的无数问题,很多都可以追溯到那一位身上。
如果能够澄清一些问题,在西域的政策层面,有些事情就比较好做了,也就是说,他的发言,根本上是他工作的需要。
说到底,侯国栋之所以敢放炮,根本原因还是这两年发生的种种事情,暴露出来的问题,需要在政策上做好调整。
这一点,他看到了,孙祖杰也看到了,只不过孙祖杰的说话要委婉一点,他更加直接一点,但本质上是相通的。
也正是如此,面对侯国栋的放炮,郭总只是说他不应该改变会议议题,但是没有指责他说得不对。而陶总同样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但是不管他要做什么,他也需要时间准备,所以他也认可了郭总的提议,干脆休会。
但是虽然事情不讨论,并不代表没有,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会议结束后,孙祖杰召集了幕僚研究,他需要推演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秦安平是嫡系,所以也挺直接,“孙总,你一贯每一次只选择一个目标重点打击,这一次怎么突然间全面开火,这下子捅了马蜂窝,要不然也不会让侯书记得到机会!”
孙祖杰摇摇头,“类似于大员办的机构很多,但是现在都有需要,我能够撤销吗?现在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我也就是骂一骂,让他们知道有人不满意。考虑到我的身份,对这些机构不满的人,肯定愿意向我靠拢,到时候整顿也容易一些。
至于侯国栋的发言,确实相当意外,但是我的发言和他的发言,明显有所不同,我相信其他同志还是看得到的,他想捆绑我也没那么容易!”
“孙总,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太多的人?”
秦安平对孙祖杰的路数有些跟不上,他这种做法,也不是储位上的人该有的做法呀?不过秦安平说完,徐文友摇摇头,
“我倒觉得孙总这么做反而更好一点。如果是别的同志处在孙总的位置,自然要低调一些;但是孙总不一样,孙总的位置已经很巩固了,而且孙总的个性也不适合低调,既然这样,还不如摆明军马炮,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其他同志反而不觉得奇怪。
孙总对枢密系统不满,对大员办、驻港分支机构不满,对青藏西域的工作不满,知道的人不少。这些地方工作本来也做得不好,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孙总不仅仅不满,还在努力改变,这恰好显示了孙总勇于用事。
老秦,说到底,现在的孙总已经不需要讨好别人,而是别人需要向孙总靠拢。明白了这一点,你自然就清楚孙总为什么这么做了。”
孙祖杰看着秦安平,笑着摆摆手,“老秦,你的考虑也对,如果现在是高元平同志处在我的位置上,他肯定是想办法做好人,不得罪人为上,但是我不行。
我是什么人,别人都知道,我要是不做事,一些同志反而没底,以为我在憋什么坏主意。说到底,现在就算有无数人不满,他们能动摇我吗?能赶我下台吗?我相信他们办不到的,他们既然办不到,我何不大胆的作为。”
黄新坚有些不放心,“这样到了换届的时候,会不会阻力太大了一些?”
“就算我老老实实的,换届的时候,一样会阻力大如山!所以我才必须要动,只有动了,才能打破局面。
现在我之所以要打枢密的主意,很重要的原因也在于此。有了枢密的支持,就算其他六位甚至是八位同志都跟我没有太多关系,我也能够打出一遍天!”
现在的大形势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孙祖杰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的想法就是不断的增加筹码,把自己的薄弱点补上补全,这样未来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无所畏惧。
秦安平此时此刻彻底明白过来,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要是闵老和陶总联手起来,可就不好办了!”
“他们要是能联手,我压根就上不来。你放心吧,闵老是一定会跟我妥协的,要是不放心,今天下午你陪我一起去见闵老!”
徐文友听到这里,笑了笑,转移话题说道,“孙总,侯书记这一次的做法,意味深长呀!
他现在把陶总得罪透了,反而打开了一方新天地,陶总现在有些不太好办了。要是不动手,威望有损,更容易被人挑衅。
但要是对他下手,很容易会被人误会对您起了敌意。就算陶总跟您沟通了,您也不能坐视不理,要不然就会让拥护您的同志失望。
这样一来,侯书记后顾无忧,有了您兜底,他完全可以全力冲刺,也不知道为了上位,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侯国栋说完,我就知道他在碰瓷,碰就碰吧,反正我已经上岸了,他还在水里,是顺利上岸,还是沉下去就看他的本事了。”
“得罪了这么多人,他还能上来?”
孙祖杰笑着说道,“安平,不管是陶总还是我,都不愿意他上岸,所以他得罪我们并不在意,他现在正在全力争取一些老同志的心。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侯国栋着急了,他知道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上去的,所以他很可能准备放手一搏。
而一个背景深厚的人,要是着急起来,要是放手一搏,那能量肯定会大得出奇。幸运的是,要发愁的人不是我,他这么一盏大灯泡亮着,我反而可以做一些事情。”
孙祖杰说完,其他三人都有些沉默,很显然孙祖杰这么说,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出现大事。孙祖杰接着说道,
“上一次换届结束,我就知道四年后的拼杀会异常残酷。如果大家都盯着我,到时候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侯国栋冒出来,是好事,可以帮我分担很大的压力。”
说到这里,孙祖杰站了起来,叹息了一声,“侯国栋是个人才,也特别能做事,我一直非常欣赏,但是这个人桀骜不驯,是个刺头。
要是在我的任上,有这么一个背景深厚的刺头,麻烦会很大,他要是留在地方,还能捏着鼻子接受。
他要是跑到了中枢,那就真得不好办了,搞不好对我约束会非常大。但是这个恶人,我不能做,他今天这么做,是好事,让陶国辉头疼去吧!”
其他三人点点头,孙祖杰接着说道,“今天的会议虽然看起来阻力不小,但是既然中枢把怎么应对金融危机交给了我,我相信最后就算有所调整,但大的方面不会变的。
剩下的也就是执行问题,完全可以交给政务院,只要不出大篓子,我不会插手,这样可以让齐李两位副总增加威望。
我们的重中之重是枢密问题,只要我们在枢密系统占据了主动,其他问题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都可以让,也就几年的时候,等我接班之后,完全可以调整过来!”
“您准备怎么做?”
“要想突破枢密系统,必须与陶总密切配合,他要是不给名义,我就是有太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在完成枢密系统的整合之前,我们不能给其他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从现在开始,在人事问题上,不要随便与陶总争论,他想做什么,他想对付谁,他想怎么卡位,都随他!
我们只需要坚持两点,一、我也要安排人,这是我天然的资格,他不能拦着我。尤其在一些关键位置,我最起码要有一个副手。
二、现在的年轻人锻炼还不够,需要在换届之后继续下地方锻炼,也就是说王平秋亦或是其他年轻人,不能进入中枢会议,其他的随他们折腾。”
“那要是陶总想压制齐林森或者乐国英这些同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