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事先知道的人应该很少,估计也就廖老知情,闵老应该也不知情,他在听到孙祖杰要求发言时,明显比较吃惊。”
蒋老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还是这样好,这样好呀!”
而就在此时,闵老家中的会议也开得差不多了,大家相谈甚欢,对于几位同志的想法,孙祖杰表示理解,但也没有全盘接受,只是表态会认真考虑各位同志的意见。
大家当然也知道他不可能什么都答应,这样说也就差不多了。见时间差不多了,孙祖杰也就主动告辞离开。
人慢慢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住在附近的宁总,闵老笑着摇摇头,“祖杰同志羽翼已经丰满,今天我有些托大了!”
宁总有些疑惑,“托大?”
“他今天看到我们这几个人,似乎有些吃惊,只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了。你注意到没有,他特意选择了一个比较靠边的位置,这并不符合他的个性,这说明他有意在掩饰自己!”
宁总为人宽厚,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听完,有些疑惑的说道,“不至于吧,祖杰同志一直笑语盈盈,看起来心情不错呀!”
“你呀,还是对他有些不了解,”闵老摇摇头,“他的个性一向骄傲,八十年代,我、老铁和他曾经接触过一段时间,当时我们虽然都是部级干部,级别相当,但他那个时候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小年轻,资历和我们相处甚远,但却可以和我们侃侃而谈。
到了现在,他战胜了党内多个对手,即将登上权力的巅峰,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正常情况应该是放开心怀,畅所欲言,根本不应该如此。
那么他为什么会如此,就是因为他对我们有所提防。为什么提防?不就是怕前门拒狼,后门进虎吗?相比于陶国辉,我看他更忌讳我们在座的这些人。
我,应该不是,能给的都给他了,现在一心养老,顶多希望多两名爱将在台上,这样说话有人听,这一点他应该可以接受。就算不能接受,他应该也不会再对我有多少防范,毕竟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不会跟他过不去。
你,应该也不是,你的地位,还没有到他有所顾忌的地步。那么这个人是谁?老铁应该是一个!宫永胜是一个!”
“永胜同志我可以理解,但是铁老,应该不会吧?”
“财经系与美帝的关系太深,里面能人辈出,但同样藏污纳垢,对此他相当忌讳,可是要用他们发展经济,只能捏着鼻子接纳,所以他一向的态度对财经系就是既用又防,未来我估计他会更加倚重华投金融板块的嫡系,而不是老铁留下的那些嫡系人马。
他和老铁关系是不错,但是老铁那位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出格的事情不见得少,有这两点原因在,他有所防范也说得过去。
当然他最忌讳的应该就是宫永胜。四年前的那件事,表面上是化解了,可是两人内心怎么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宫永胜这组织工作做得太好,满眼望去,现在中枢地方遍地的宫系,他必须想法设法打压,要不然以后他的嫡系怎么摆?
我也是昏了头了,我们这四个人这么一坐,他要是放心,那才是见鬼了。失策,失策,错过了一个了解他真实想法的机会。”
听闵老这么一番分析,宁总想了想说道,“祖杰同志用人一向五湖四海,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些吧!”
“当太子时,需要四方拥护,他这么做,自然大家都喜欢,一些不太愉快的小事,也自然不会计较;可是一旦登基做了皇帝之后,能不着急吗?
祖杰同志志向高远,想消除一些积弊,那就更需要有强大的实力,可以压制各方,所以消灭、清理、打压党内的实力派必不可少。
宫永胜聪明一世,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却不自知,当然也许他知道,可是他却放不下,我看呀,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听到这里,宁总慢慢也明白了闵老的意思,闵老明着是说宫老,实际上是提醒他注意分寸,安分守己,不要被人敲打。
宁总想了想问道,“要不要……”
“你是问我要不要提醒宫永胜?呵呵,你以为他自己心里没数,还要我说?有时候我们都是舞台上的木偶,被人牵着绳子。宫永胜何尝不是如此呀,就算他能让,他手下那些人也不能让呀!”
顿了顿,“同样的道理,陶国辉也许会让,但是他手下的人也不会让,孙祖杰就算取得了优势,但离一言九鼎还早,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正如闵老评价得一样,此时此刻,陶总已经有了基本思路,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保住栾老的身后名,有些事情尽量模糊,就算遮掩不住,也不能出现在正式的文件上,最低限度也应该是装糊涂,不肯定,不否定。
栾老就算千不该,万不该,他对自己也无话可说。自己当年不愿意说那些伤害栾老的话,现在也不能说,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种种是非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心。
只要他不惜代价,保住了栾老的身后名,那么大家敬佩的首先就是他,谁都喜欢跟这样的自己打交道,也喜欢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这样青委一系才会有凝聚力,才会团结在他的身边。
为此付出一些现实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与栾家切割,事实上毫无意义,没有栾老就没有他的今天,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所以陶总给自己定了两条底线,不管是现在还是换届后,青委一系必须在中枢有立足之地,不管是中枢会议,还是中央局,青委都必须有自己的代表,而且尽可能多一些。
青委有今天庞大的局面,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不能在他的手中彻底毁掉,可以做一些让步,但必须保有一席之地,这是青委现在的地位决定的,谁也不要想着赶尽杀绝。
第二件事就是青委的未来安排不能受到影响,也就是说他必须保证青委未来的接班序列不受影响,这样青委未来就有了翻身之地。
想明白了这两点,陶总慢慢恢复了一点,他让眭朋林给自己看重的几位同志打了电话,有些事估计他们也都知道了,总要面对的,还是跟他们讲清楚吧。
到了傍晚时分,与陶总关系比较好的几位同志,陆陆续续过来了,吕部长,乐总,阴书记,董国务,还有列席这一次会议的冯主任,再加上眭朋林,总共七个人在场。
看着这大猫小猫两三只,陶总也有些无奈,就算这七个人,真正完全跟他一条心的少之又少。现在他这一系统的核心力量在地方和部委中人才济济,可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却起不到作用。
孙祖杰选择在届中敲这一棍子,也许确实是为了女儿出气,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在换届前造成青委衰落的迹象,这样一来,到了换届时,他就占据主动了。
陶总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话还是要说,他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几位同志事实上已经听说了,但是从陶总的口中说出来,意义完全不一样。
陶总脸色很难看,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但是恰恰如此,表明他们听到的都是真的,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种事,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栾老身上???!!!
陶总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栾道静乱来,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情。我刚刚让朋林同志打过电话,他也基本承认了,他手下有些人不忿,制造了这件事,但跟他无关。
是不是无关,说实话,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他都有责任。祖杰同志意见很大,我也可以理解,谁都有子女,谁也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
你们放心,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做,如果我知道了,我一定会阻止,我不是那种没有底线的人,但是事情发生了,为了消弭祖杰同志的怨气,我已经要求道静同志处理主要责任人,至于道静同志自己嘛,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再出头露面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是那颗石头的事情,道静同志跟我说,这件事栾老并不知情,是他没有管好孩子,唉!”
说到这里,陶总自己都说不下去,谁也不是傻子,他叹了一口气,顿了顿说道,“请你们过来,就是表明一些我的心意。
一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当事人,没办法置评,但是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看人要看大节,栾老是一个好人,一个极其真实、善良、心地透亮的人,没有栾老的精心培养,就没有我们这些同志的发展,我们要多记栾老的好处,少想一些他的不足!”
强调了这些之后,陶总接着说道,“这两年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有一段时间甚至连走路都成问题,我的精力已经难以承受繁重的工作,所以我决定在未来三年,逐渐与祖杰同志交接工作,三年之后,我将彻底退休,不再过问中枢的工作;
同时在未来的人事安排上,我会配合祖杰同志的工作,让他可以不用再相我这么为难,可以放心的发挥领导作用。”
说到这里,陶总顿了顿,“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跟你们通通气,让你们知道我的决心。同时也请你们放心,到了换届时,我会尽量帮你们争取,但是我能力有限,能做到多少就不知道了,如果有做得不够到位的地方,也请你们多多原谅!”
陶总话还没有说完,眭朋林就着急的说道,“陶总,现在我们都离不开您的领导呀,您怎么能抛弃我们不管了!”
“朋林同志,我不是不管,我又怎么会不管,但是时势如此,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朋林同志,你在我身边做得很好,但是华办的位置迟早要交给祖杰同志认可的干部。
你年纪比较轻,已经是副秘书长,换届之后,成为中央局委员顺理成章。考虑到你缺乏地方工作经验,我会跟祖杰同志提议,让你去地方锻炼一番。”
听到这里,眭朋林有些无力的说道,“陶总,我们这些同志愿意跟随您,是因为您的伟大人格,不是为了当官发财,您这么说让我实在无言以对!”
一边说,眭朋林一边用手擦了擦眼睛,显得十分感动。陶总安慰道,“朋林同志,有了合适的位置,才能更好的工作。你不要这么说话,我心里有愧,对不住同志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