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是一个兵
调查组离开之后，省电机厂就盯住了孙祖杰。孙祖杰跳K县建筑公司找公社帮忙，就被他们抓住把柄了，所以不断有人民来信出现，抨击孙祖杰乱来，为家人谋私利等等，甚至上纲上线，调门越来越大。
上级没办法，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只能做做样子派人过来调查，不过厅里派出来调查组搞出来的结论能有问题才是见鬼了，所以这边不断上书，那边没有问题，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领导们不堪其烦，就各打五十大板，骂了一顿省电机厂，然后准备调走孙祖杰。
事实上从孙祖杰办了电机厂，偷偷的弄来了宋工，孙祖杰离开磷肥厂就已经成了定局，道理很简单，此风不可涨。
不管电机厂多不待见宋工，孙祖杰都是在故意挖电机厂的墙角，要是大家都这么干，各大厂矿企业岂不是乱套了。
所以在合适的时机调走孙祖杰，既是对省电机厂的安抚，也是表明上级领导的态度，同时说明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家都别再闹了。
但是也不能立刻调走他，毕竟明面上孙祖杰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在规则之内，说句不好听的，电机厂自己蠢怪不得别人。
但是孙祖杰安排到哪里比较合适，就有争议了。徐组长是计委的主要领导，他的建议就是让孙祖杰去安西石化筹备组工作，那里是开拓阶段，缺乏这样敢想敢干的年轻干部。
只不过这个意见被省里被否决了，孙祖杰太年轻了，文化程度又不高，安西石化筹备组的专业性太强，就算是做后勤工作，他也不一定压得住场子，用人不能这么拔苗助长。
事实上淮西高层对于孙祖杰是比较欣赏的，这个淮西的少年围棋天才，一跃成为搞生产的能手。这世道能制造问题的能手太多了，但是能解决问题的能手却少之又少，所以每一个都很珍贵，又是军队同志培养出来的，当然也不愿意把他怎么样。
就在此时，中央同意淮西省组建淮西生产建设兵团的通知下来了，所以领导们立刻就给孙祖杰找到了一个好去处，你这个小子不是能折腾吗，去兵团开荒吧。
当然人才难得，所以孙祖杰就不是一个兵，再考虑到他是正处级单位省磷肥厂的革委会副主任，好了，孙祖杰同志，现在你光荣的成为淮西生产建设兵团后勤部的一名副处级干部，高兴吧。
孙祖杰听完了李胜利的介绍之后，有些糊涂，“营长，这么说，我要去当兵了？”
“不是兵，你的待遇还是副连级，但考虑到你在咱们厂的任职，你应该会担任后勤部的一个副处长。等接收了一些厂矿企业后，估计还会让你再做老本行。”
孙祖杰听完之后，十分开心，要说这个时代，最安稳的地方就是军队了，生产兵团也是军队编制，能被安排到那里，看来李胜利同志帮了不少的忙呀。
所以他十分感激的说道，“营长，要不是您，我这一关可不好过！”
李胜利摆了摆手，“电机厂那群蠢货自己不会用人，把宋工这样的人才折腾的那么惨，现在还倒打一耙，胡乱栽赃，老子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
你小子聪明，帮着老子做了不少事，老子自然要罩着你，要不然以后谁还愿意给老子做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能被安置到这么好的地方，李胜利背后肯定是花了不少人情了，但是感激的话说得多也没有什么意思，关键要心里记住。
“臭小子，说说看，你走了之后后勤这一块，还有修理厂的人事你是怎么想的？”
“现在厂子日子过得不错，后勤又比较肥，估计厅里也眼馋，我看您这个位置直接请团长定夺好了；”
这是一个大人情，孙祖杰这么快被轰走，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所以李胜利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他见孙祖杰也能想到这一层，赞赏的点点头；
“至于修理厂，这才是后勤这一块的命根子，您要亲自管着才行。厂长我看老朱就不错，他虽然滑头了点，但是胆子小，去外面跑业务，拉关系的水平不错，守成应该问题不大。”
对于这个人选，李胜利虽然不喜欢老朱的作风，但是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行，老子先考虑一下。反正有宋工在，生产不乱，这个位置只要不给老子添乱就行了。”
三天后，孙祖杰正式接到了调令，他被任命为兵团后勤部机械处的副处长，命令他七天内完成交接，然后赴省城待命。
孙祖杰很快就来到了工学院附近的兵团指挥部，见到了政治部的领导，被告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统计一下分配给兵团各大农场的农用机械，运输车辆等，查看一下损耗情况，然后提交一份报告。
这是一个跑腿的工作，孙祖杰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所以给他配了一个司机，然后又调来了两名工作人员，还有一名保卫战士，这样孙祖杰就可以在整个淮西的广阔天地里徜徉。
这一次划拨给兵团总共有二十八个农场和三个林场，分布在淮西全境。所以孙祖杰就需要一个农场一个农场的跑，将各单位实际情况弄清楚，看看与统计数据有没有出入，统计数据的真实性和重要性如此可见一斑。
当然也不是孙祖杰一个人在跑，整个后勤部门都在跑，他负责的是中部的四个地区的十二个农场，那还等什么，赶紧跑吧。
这些兵团下属的农场，往往都是河流湖泊云集，开垦条件良好的沼泽湿地，要是在后世是要被很好保护的。可是现在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再加上粮食产量不够，人口又激增，所以被大肆破坏就很正常了。
做调查研究是一个十分辛苦的工作，孙祖杰虽然年轻，但是长时间坐在颠死人的吉普上，也有些吃不消，可是职责所在又没有办法。
幸亏孙祖杰在磷肥厂干了一年多，与各地的公社农场打过不少交道，中部的四个地区，基本上每个农场他都有认识的人，所以这一路走来，各个农场都挺配合。
现在又是刚刚上任，他需要表现出积极负责的态度，所以视察工作时，他做得就相当细致，对各大农场的设备维护状况，使用状况，各个设备容易破损的部位，缺乏的配件等等都有了详细的了解。
他已经意识到领导很可能会让他组建一个机械修理厂，负责对这些设备的维护，所以弄清楚情况，做到有的放矢是很有必要的。
孙祖杰一直跑了二十多天，才到了最后一个农场，涂中军垦农场。吃饭的时候，农场的领导看孙祖杰很年轻，又是一表人才，也久闻他的大名。就眼珠子一转，偷偷吩咐下面叫来几个女知青，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虽然现在建国刚刚二十年，但是一些基层出现这样的情况事实上已经不稀奇，孙祖杰跑了这么多家，心里很清楚，他也不会故作清高，当面翻脸。不就是吃一顿饭吗，只要自己不犯糊涂就好。
可是当他一抬头看到对面走来的其中一个知青时，不由得脸色大变，激动万分，那不是周琼吗，她原来在这，她原来在这！
第66章 公开
就在孙祖杰愣愣的看着周琼，周琼也眼含热泪看着他。她万万想不到会在农场见到头戴军帽，身穿军装，显得英俊潇洒的孙祖杰。
孙祖杰的军装佩着四个口袋，还插着一只钢笔，明显是干部的身份，看来刚才领导所说的孙处长就是他了，他是怎么做到了，不下棋了？
此时此刻周琼只想抱着孙祖杰大哭一番，这三年她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她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一切变化这么大，而她又没办法对人倾诉，所以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孙祖杰，要是能跟他说一说就好了。
先是妈妈带着他们兄妹三个突然毫无准备的离开湖县，来到了涂中地区的的一个县医院，她们几个只能在这个县的中小学读书。
然后就是停课，她刚到新的地方不久，周波又严格交代，她只好和两个弟弟躲在家里，也不怎么出去，写信给孙祖杰，也没有收到回信。
过了不久，更是晴天霹雳，在湖中的爸爸没了消息，妈妈又被县医院撤职，只能在医院里当一个普通护士。
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家庭处境的困难，所以也不愿意连累孙祖杰，就没有再给他写信，再说写信也找不到他。
那是她一生最灰暗的时刻，整个人十分茫然，不知道未来，幸运的是，在这个小县城，认识她们的人不多，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倒也还安稳。
过了一年多，学校复课，周琼很快就收到了毕业证，实际上她高中一年还没有读完，也没学到什么，就这么毕业了。胜利更惨，只上完了初中一年级，结果也同样初中毕业了。
既然毕业了，按照政策，她和弟弟胜利就背上书包下乡当了知青，兄妹两人天各一方，她运气不错，被分配到离家比较近的涂中军垦农场。
刚来那会儿，知青点的几个人都不会用秸秆烧饭，火还没有点着，烟就灌满了整个屋子，里面的人待不住了，一边咳，一边飞奔出来，结果差点把房子给烧了。
好不容易终于学会自己做饭了，此时正好是农闲季节，农场要求他们去附近的县城买粪用作来年的农业生产。周琼和几个同学就来到了县城，从各家各户的便桶和粪坑里面倒粪，捞粪甚至于掏粪。
这个感觉，真的没办法用语言表达，周琼只记得差点连黄疸都吐了出来。挑起了扁担也是晃晃悠悠，一不小心大粪就沾了一身。
更惨的是，掏粪的时候竟然掏到同学家里，那个尴尬呀，互相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到现在周琼想起来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回来之后她就大哭了一场。
到了初春就要下水整理水田，气温很低，寒风一吹，整个人哆哆嗦嗦，如同刀割一般，往往干完了，脚上就有了一道道血痕。
然后就到了插秧的季节，看起来挺简单，可是做起来可不那么容易，插的秧苗歪歪扭扭不说，还有好些没有插到位，秧苗也活不了，这倒没什么，最怕的是被蚂蟥叮住了，怎么也弄不下来，狠命一拉，小腿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