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祖杰笑着说道，“章老，我的身体还扛着住。乘着现在大家都义愤填膺的机会，赶紧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老爷子笑着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呵呵，只是这么厚厚一本，我回头再慢慢细看，你先简明意骇的解释一下你的思路。”
孙祖杰立刻就汇报起来，听完之后，老爷子有些吃惊，“你要对军工体系进行这么大的改革，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章老，这些都是成熟经验的推广，没多少新东西，说实话我都觉得有些保守了。现在九大集团要组建，这个时候进行改革是最容易的，不做一些事情太可惜了！”
“道理确实没错，”章老先是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不过这还保守？现在的年轻人呀，胆子真是大呀！
我本来以为，你今天过来，会跟我解释这些军工项目的取舍，没想到你的报告大部分竟然是军工体制改革！”
“章老，我国军工体系学自苏俄，在过去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是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研发和生产脱节。
部队负责提出指标，但是他们不了解我国的现状，往往根据外军的标准不切实际的乱提指标，给设计和生产带来了种种麻烦。
企业负责生产，但是他们并不重视质量，也缺乏技术升级的能力，所以搞出来的产品质量不过关，有时候甚至出了问题，都找不到原因。
研究所则与生产和需求脱节，设计出来的产品，往往不符合实际需要。这样一来，我们很多的军工产品都不合格，军队收到低质量的产品，急得直跳脚，可是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针对这些问题，八十年代起，华投下属的军工企业进行了一定的探索。在以技术为导向的前提下，厂所合并，彻底解决生产和研发脱节的问题。 同时全力执行和贯彻美军标和ISO管理体系，并结合我国的实际，很好的提升了产品的质量。
与此同时，华投又发挥信息部的协调优势，通过专家的研究论证和技术手段，尽可能的细化军方要求，并有礼有节的抵制军方不合理的拔高要求，从而做到了按照科学规律办事。
这些年华投在军工领域的成功，说明华投的做法是有生命力的，是行之有效的，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在整个军工系统中全面推广华投模式，这是我这一套方案的中心思想。
但是现在实际情况在这里，大部分军工企业不仅仅在硬件上达不要求，在软件上更是相差甚远，很多企业还是计划经济的老一套玩法，这样下去，就算加大了投入，也不一定有效果。
所以在加大投入、大规模更新设备的同时，相应的企业管理必须要跟上。设备硬件好更新，人的思想却不好解放，因此这一次扩大军工投入，要两者并重，而不能只考虑某一方面。
当然还有一些更加长远的工作，比如在华国工业界进行大范围公开招标，从而实现军民融合发展，这些工作目前虽然不是当务之急，但是这是长久之策，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
因此我认为，我的工作不仅仅是新增项目的管理，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部分，那就是进一步细化改革，并深化改革，同时为未来更高层次的改革做好铺垫。”
孙祖杰的想法事实上并不奇怪，这是他一贯的思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不能只顾及眼前，必须考虑长远，要在各个时间段都有自己的明确目标。
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全行业推广华投的军工管理模式，在已有改革的基础上，进一步细化要求，尽量完善各项管理制度。就算现在做不到，也把相应的管理框架做好。
在仔细听完了孙祖杰的想法后，章老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知道，传统的军工研发模式是军队提指标，研究所负责设计，工厂负责生产，三者泾渭分明。
可是分得太细，往往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也多，最头疼的就是出了问题之后，你推我，我推你，连个责任人都找不到。
部队抱怨工厂产品质量太差，工厂埋怨设计太烂，设计又埋怨部队定的指标太高。歼八的设计缺陷差点把一位非常优秀的飞行团长毁掉的故事就是这种体制缺陷的真实写照。
针对这些缺陷，中央这些年也做了不少改革，先是仿照华投组建大军工集团；这两年科工委又正在把原来的几大军工总公司一分为二，为了就是促进同行业的内部竞争。
一分为二后，两大集团地位相当，为了活下去，就必须竞争，产品质量和技术水准就会得到提升。这一套模式在八九十年代，确实非常有用，甚至可以用立竿见影来形容，极大的解放了生产力。
最典型的就是电信领域，电信和联通分家，有了激烈竞争之后，现在打得不可开交，但是他们却很有效的带动了整个华国电信业的发展。
而在军工领域，华飞这条混江龙，同样把航空系统折腾得七荤八素，也严重的刺激了华航工业，逼迫华航工业进行更深层次的改革。
八十年代中期以来，华飞不等不靠，自筹资金，悄无声息的提前研究四代机，等国家启动项目时，他们在这一领域已经取得了绝对的领先优势。
所以无论中航和北飞怎么折腾，都没有办法动摇中央的意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飞抢下了四代机的研发任务。这件事对华航的冲击非常大，连续丢失了两代战斗机的研发任务，北飞很可能会被成飞彻底拉开距离，到时候他们还是共和国长子吗？
飞机是这样，飞机的几个关键子系统此时也同样如此，比如发动机，航电等等领域，此时国内的最高水准都在华投系。这给了华航工业巨大的压力，所以根本不用中央催，1998年新上任的华航总经理就开始全面推广华飞成熟的管理模式。
不换思想就换人，在华航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彻彻底底的行动。没钱研发，当了裤子也要干，要不然再过十年，华航就要完蛋了。这种实实在在的压力，极大的加速了华国航空企业的进步，取得了相当良好的效果。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么多成功的例子，中央才十分果断的启动了军工系统的大规模拆分重组。孙祖杰上任之后又根据现状增加了不少内容，进一步细化了要求。
所以这一套方案不论是思想，还是可执行程度都是可行的，想到这里，章老微微点了点头，他笑着说道，“你军工改革领域的考虑确实相当不错，但是你这一次提出的方案，有些地方并不是很成熟，需要商酌，你是怎么考虑的！”
说完，章老连续提了几点，孙祖杰笑着说道， “您可以说我是狮子大开口，也可以说我是矫枉过正，之所以这样，就是想试一试部队和军工系统的底线！”
章老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子，也不那么实诚了！”
“老爷子，我也是没办法！”
华国的体制往往这样，你要是想做成某件事，就一定要狮子大开口，一定要矫枉过正，然后就可以讨价还价，这样主要目的才能顺利实现。
所以这一次他搞出来的草案，有些地方就有些过分，事实上是有意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
比如很高标准的军工标准，他知道现在很多军企办不到，中央也没有那么多钱。不过军方企业办不到，一些高水平的民用工业企业未必做不到，凭什么堵了他们的路，所以扩大军工认证是十分必要的。
另外比如扩大招标范围的限定，比如陆军系统的资金投入等等，事实上都是谈判的筹码，说白了，狮子大开口，想让他让步，别人总要拿出一点东西。
老爷子听到这里，就彻底放下了心，他十分满意的说道，“本来你来京，我就想立刻找你好好谈谈。
只不过前些天你比较忙，我一直也没打扰你，但是今天看到你这个方案，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你这一次做得很好，出人意料的好，让你到这个位置，是让你做事的，不是让你当官的，你能够这么想，这么做，我很满意！”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当着孙祖杰的面说这样的话，所以孙祖杰也十分高兴，能够让这位老爷子满意，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恰好这一天老爷子的女婿黄胤也在，心情大好的孙祖杰，和黄部长聊了好长一会，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闭嘴，这让陪着聊天的黄胤同志有些吃惊。
传说中，孙祖杰话没有这么多吧，不过黄部长对此也不反对，能够和孙祖杰多聊一阵，增进一些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事实上，孙祖杰拉着黄部长聊天，除了心情不错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想通过聊天看一看黄部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谁让这次同志的家世和人生这么有传奇性呢。
孙祖杰离开江东，江东就需要一个新的掌门人，围绕着这个人选，目前有些争议。
孙祖杰虽然在江东时间不长，但是他提出的几个方案，看起来都不错，尤其是孙祖杰对组织工作提出的几个意见，引起了陶秘书长很大的兴趣。
所以陶秘书长就提出了一个人选，这是一位正在中组部和人事部担任主要领导，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的同志。
但是这项提议在讨论时，却被宫部长否决了。宫部长的说法很有意思，他刚刚到中组部工作，需要这位同志的配合，这一次最好还是换一个同志下去。
宫部长也提出了一个人选，那就是在淮西工作的竺书记，理由就是两省比较接近，竺书记能力又很强，这几年淮西的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
作为华国第二大经济大省江东的书记，最重要的工作还是保持江东经济又快又好的发展，尤其是当下，国企三年脱困的攻坚时刻，江东书记的任务十分艰巨。
听到这里，陶秘书长不由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时候韦书记插了一句，“两位同志都是不错的人选，我看都可以作为备选对象。”
说到这里，韦书记笑着问起了一直沉默的孙祖杰，“祖杰，你是怎么想的？”